第4章 断剑
我握着剑的手，已经满是冷汗。我一步一步地踱着，推开了厕所的门，只见红衣女鬼正厮打着一个半透明的阿飘。
“打什么打！”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概是白酒上头了。
两只阿飘听到这话，也停了下来。
半透明的阿飘，看了看我手里的桃木短剑，一下子飞到了我身边。“救我！”
“滚远点！”我骂她，其实是我害怕她趁我不注意出手。
“能不能好好说说怎么回事？”我握紧了桃木剑。
红衣女鬼是忌惮我手里的桃木短剑，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贸然行动。半透明的女鬼怯生生地开口：“我是上吊自杀了，但是你自杀是因为你男朋友劈腿，你总怪我干嘛！活着的时候都欺负我，死了连鬼也欺负我……”说完，又哭了起来。
“行啦！”红衣女鬼这时候掀开了垂在面前的头发。看得出，活着的时候是个漂亮的姑娘。“你要不自杀，我会被怨气蒙了眼吗！”
她们俩这个事，根本就说不清楚。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我也懒得管闲事，“你俩别吵到我睡觉就行，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说完我就要走，但红衣女鬼却没想善罢甘休，反而径直向我扑了过来。半透明的阿飘，忽然挡在了我的身前，就这样两只阿飘撞在了一起。她俩撞在一起也就算了，但问题是那个半透明的阿飘，撞在了我的桃木短剑上。
随着一声微弱的尖叫，半透明的阿飘倒在了地上，眼里竟然含着泪水。
“我会死吗？为什么，好疼……”
我瞪了一眼红衣女鬼，她捏着自己的手指，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鬼，不会死吧？”我连忙摸出手机，给道长拨了通电话。
“喂！”我听到电话里传出来一阵吞云吐雾的声音，“大晚上的找我干嘛？”
“就是，那个，鬼会死吗？那把剑捅了个阿飘。”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阿飘，她灵体的颜色越来越淡了。
“会啊，谁告诉你不会啊。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王道长那边显得特别不耐烦。
“有没有办法能救她，她是好鬼，再说也算是我误伤了。”我委屈巴巴地说着。
王道长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她现在什么情况。”
“一直在掉色，颜色越来越淡了。”我说着。
王道长那头再次没了声，“你把那把剑撅了，能退出来一部分没被吸收的鬼气，你发个位置，我一会儿就到。”
“可是，”我抬头看了看一旁的红衣女鬼。“我这还有一个红衣服的呢……”
“卧槽！你特么是掉鬼窝里了吗！你自己看着办吧，地址发我。”随即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看看躺在地上的阿飘，又看看那个红衣女。心一横，撅断了桃木剑。果然和道长说的一样，那只阿飘灵体的颜色又浓郁了几分，虽然还是有些虚弱的样子。“你等一会，道长一会就来。你要不先和我进宿舍待会，这地方，多少有点味……”
我和阿飘一起走回了宿舍，但是红衣女一直默默跟在后面。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可能当场就会被吓晕过去。
“你跟着干嘛！出去！”我也不知道哪来的的勇气。
“谢谢你，我叫邱红。”她说着，看了看我桌上没吃完的自热火锅，咽了咽口水。
“饿了吧，你等会。”我想起道长给我的那个小铜镜，连忙从包里翻了出来，摆在了自热火锅旁边。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像老道说的那样，他也没说清楚就给我轰出来了，总之先试试吧。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邱红面前，竟然折射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热火锅，这不过是半透明的样子。邱红看了看我，意思是想问自己吃吗？
我点点头。
邱红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忽然她放下筷子，哭了起来。
“哎！你别哭啊！”我下意识的想抱住她，但却抱了个寂寞，人鬼殊途啊。
邱红哭了一会儿，擦了擦眼泪。“我出生在一个特别的穷的地方，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个鸡蛋。又是女孩子，要不是老师坚持，恐怕早就辍学去打工了。还好我努力，考上了大学。但是上到大二时候，我两个弟弟，一个上了市里的高中，一个考上了一个三本。这是师范院校，免学费的，我靠着打工和奖学金，没要家里的钱，有时候还给他们寄一点。我省吃俭用，但身边的舍友，总是嫌弃我，不愿意跟我一起玩。”
听到这，似乎勾起了我那些不好的回忆。这经历跟我有几分相似，但却比我更惨。如果不是我有阴阳眼的缘故，再加上运气确实好，恐怕也是个被迫出去打工养家的下场。“我知道，我和你差不多，也是生在一个很穷的地方，也是靠着努力上了大学，也是靠着省吃俭好用才毕了业。”有了相似的经历，我对邱红已经没了恶意。
邱红继续说着：“后来，我爸妈来学校让我别读了，回去嫁人，因为彩礼钱可以给弟弟当学费。其实那会儿，我已经拿到了保研资格。平时没人愿意和我玩，我只能自己泡在图书馆和自习室。保研之后，反而有很多人在我背后冷嘲热讽。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我爸妈来学校闹了一通，走了之后，我又无意中听到室友议论我。然后，就到湖边做了一晚上，最后不知怎么的，就拿绳子上吊了。”
红衣女站在门外，一直没有进来。“你那些舍友就该死！你死了之后，她们怎么说的，说你晦气，说你这么穷，死了还恶心她们。我要是你，我让她们一个都活不了。”
“小青，你别说了。”邱红忽然说道。原来这个红衣服的阿飘，叫小青。
邱红又看向我，说道：“谢谢你，我之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小青再次开启了吐槽模式：“那是你活该，天天馒头咸菜，把奖学金和打工的钱寄回去，你家里人念你的好吗？笨蛋！”
“说够了吗！”我实在看不下去小青欺负邱红。
邱红拉了拉我的衣角，但是没有动，可我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若有如无的拉扯感。“小青说的没错，是我太笨了。”
“呸！你不是笨，你是太老实！老实才会被欺负！”我对着邱红说道。
“啊！”门口的小青一声尖叫，只见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鬼。小青被一脚踹了进来。我立刻挡在了邱红前面，今天是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多阿飘！站起身，我才看到门口处，远不止这一只阿飘。至少有三四个，青面獠牙，有一个手里还拎着一个带血的人头。
我们仨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但此刻阳台的窗户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砰砰砰”声。我不回头还好，回过头差点吓得坐在地上。只见窗外大概也有五六只阿飘，在疯狂的拍打着窗户。如果是普通人，看到现在的场景，大概以为是风吹的。但你见过楼上楼下都没风，只有阳台狂风大作的吗？
我唯一的武器，桃木短剑，还为了救邱红，被我撅断了。我也不知道小青和邱红的实力，反正我觉得两个阿飘对十几个，应该是没什么胜算的。这时候我突发奇想，连忙翻找着包里的防狼喷雾。我把喷雾放在镜子前，不一会儿镜子那头也出现了一瓶半透明的喷雾。
“邱红，喷他们！”我大喊着。
邱红胆子确实小，瑟缩在我身后，根本没有上去拿的意思。倒是小青，一把拿起桌上的防狼喷雾，对着门口的阿飘，就是一通输出。
还别说，那几个进了门的阿飘，瞬间捂着眼睛在地上打起滚来。但这几个鬼貌似道行比较高，没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刚才的喷雾，反而激怒了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就像我们扑来。小青又是一通输出，暂时逼退了这波攻击。
“哎，喷完了，还有吗？”小青凑在我耳边，小声说着。
这特么是给人用的，又不是给鬼设计的。谁知道你用的那么快啊！
“没了！等死吧……”我幽幽地说着。心里问候了一下王老道，老东西，再不来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正在这时，几只还没进门的阿飘，忽然飞了出去。两只进了门的阿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柄桃木剑斩为两截。
“什么情况？方圆十里的恶鬼怎么全来了！”王道长看着我、邱红和小青，脸上也是不解的神情。
王道长在窗户上贴了几张符纸，那些拍打窗户的阿飘瞬间作鸟兽散。至于门口那几个，也早就化为了尘烟。
王道长四下打量了一下，“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把这些恶鬼吸引过来，不然他们才不轻易出来呢！”
“你先救救邱红。”我说道。
“没事，死不了！”王道长没有搭理我，而是继续在屋子里找着线索。“哎！等会，你把脚抬起来。”
“干嘛！”我心想这老道抽烟喝酒吃肉就算了，难不成……
没等我答复，王老道就掀起了我的牛仔裤的裤脚。只见刚才那道无意中划破的口子，此刻还在淌着血。
“你赶紧把血止住，要不一会儿那些恶鬼还得来。对了，你不是想救她吗？”说着指了指邱红，“你的血能救她！”
“怎么救？”王老道的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王老道抓起我的脚，就要往邱红嘴边送。“还能怎么救！喝啊！不然做成血豆腐涮火锅吗！”
“你等会！”我挣脱了王老道。我总觉得这个姿势，不太美好。于是我用手指在脚踝上蹭了一下，伸到了邱红面前。哎，可我还是觉得这样气怪怪的……
邱红也没动，大概大家都在心照不宣的尴尬着。我闭上了眼睛，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橘里橘气的一幕。指尖忽然传来一股凉意，我再睁开眼，邱红的灵体明显比之前稳固了不少。
“那个，够吗？”我看向王道长。
王道长拿出一张符纸，在手里折着什么，“够了，喝多了我怕她灵体炸了。”说完，把符纸按在了我的脚踝上，然后单手掐诀，符纸居然烧了起来。我想动，但王老道的手像是铁钳一样，死死夹住了我的脚踝。虽然燃起了火，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灼烧的疼痛。
火光散尽，我脚踝的血也止住了，皮肤上甚至连伤疤都没有。
正当我感慨神奇的时候，小青“噗通”跪在了道长面前。
“道长，我求您帮我个忙！”
王老道似乎提前知道小青要说什么一样，“帮不了，那有违天意。你自杀，本就逆天而行，你要执意取他性命，那是错上加错。贫道帮不了你！”
“你帮不了，我来！”经过刚才这些事，我觉得小青也是可怜人，虽然她没说，但我知道每一个选择自杀的人，都有别人成受不了的苦衷。连死都不怕了，那真的是对活着已然绝望了。
“你个小丫头一边去！捣什么乱！”王道长训斥着我。
“狗屁天道，老天要是有眼，哪来这么多可怜人！”我回怼着王老道。反正我对他客客气气，他也是那副臭德行。
“你不一样！”王老道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
我推开门，站在阳台的栏杆旁边。“臭老道！你要不管！我就跳下去！”
王道长这下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你先过来！”
“我不！你不答应，我不过去，我数到三！我真跳！”我说着。
小青和邱红也开始求情：“你过来啊，不帮了不帮了，你别跳啊，真的，很痛苦的……”
“哎！帮了！你赶紧过来！”王道长还是妥协了。
小青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她劈腿的男友，再三保证不会取那人的性命之下，道长才答应了他的请求，但还是在小青身上下了咒语，危急时刻，我可以用咒语阻止小青胡来。王道长又给她俩分别进行了超度，虽然还不能投胎，但也不用再受每日一次的重复死亡之苦。王道长将她俩附身在两个娃娃身上，然后装进了一个黑色布袋子，特意叮嘱我，回到家，一定不能暴露现在阳光底下，如果白天要外出，也一定要放在布袋里，不能接触任何太阳光。
结束了一晚上的闹剧，我躺在床上睡得很沉很沉。第二天一早，我起来准备打扫一下寝室的卫生。我看了看自热火锅，我记得邱红昨天吃了很多，但我看里面几乎是纹丝未动。正好肚子有些咕噜咕噜叫，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呸！怎么是苦的！”我还以为是放了一晚上变质了。直到后来王老道才跟我说，用过阴阳镜的东西，人再用，是没有阳气的，吃的没法吃，用的自然也没法用。当然，这是我用一根口红当学费，才买的经验教训。
臭老道！总是马后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