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有些时候，高强度的工作会让人渐渐习惯快节奏的生活和与时间赛跑的紧张，以至于忽然闲下来时，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才好。
电影定档之后，沈兆给自己放了个假，本来想着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了，谁知道却是实打实每天赖床宅在家里的那种休息。他思来想去，竟然又打开了电脑文档。打开以后他不禁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爱工作了？
沈兆拿出手机，给远在s市的男朋友发了消息，问他要不要去国外度假呀。
过了一会，于贺回复他：【你又有钱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是钱还不都是人赚的嘛。沈兆不满地瘪了瘪嘴，想反驳一句“这点钱还是可以挤出来的”，可话都输入了一半，又停住了。他想，于贺大概是没有时间和他去度假旅游的，那他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
正想着，沈兆忽然接到一通杨飞的电话，还以为对方是找自己有什么工作上的事，结果第一句就开门见山，问他于贺什么时候回b市。
“他明天下午回来，怎么了？”
“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有好事想和你们说。”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是在机场，听筒里隐约传来航站楼的广播声。沈兆虽然很好奇他所说的好事是什么，但是还是没有在电话里问，替于贺也答应下来。
晚上和于贺聊天的时候他俩还猜了好半天杨飞是要说什么好事。于贺猜是他公司要上市，又猜会不会是要合作，反正两人猜了很多种可能，最后哪一种都不是。
当梁若思挽着杨飞的手走进包房时，于贺就察觉出一丝和往常不一样的氛围。果然，杨飞手腕一甩，他俩面前的圆桌上啪地出现两个小红本。
沈兆足足愣了有五秒钟，转头一看，于贺也正在用震惊的表情看着他。两个人面面相觑，竟然没第一时间说出一句恭喜来。
“你俩……你俩也太快了吧？！”于贺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其中一本翻了开来。红底照片里的两个人笑得一脸甜蜜，他的手指抚上凹凸不平的钢印，心里霎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反正早晚要领的嘛，我们打算明年新年的时候再公开，然后情人节就办婚礼。”
杨飞很绅士地帮着女友拉开一个座椅，然后才坐到沈兆的旁边，无比自然地牵起旁边梁若思的手放在膝盖上，并不着急点菜，想来是有很多话要说。
沈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们才交往多久啊，就决定了？”
“嘿嘿，我们这叫速战速决，反正我是怕她追求者太多，万一哪天看上别人了怎么办，我得先把她铐起来。”杨飞按了一下梁若思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后者笑了笑，伏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这换了谁在旁边，都会觉得被秀了一脸的恩爱。但是于贺却是很羡慕，羡慕梁若思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能做出结婚的决定，要知道，偶像明星敢这个岁数结婚的少之又少。
沈兆转过头看看于贺此刻微妙的表情，悄悄地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指节，不知道是何含义。
“对了，你们领证，不会被路人爆出来么？”
“不会的，我们去的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梁若思很是从容，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而且我是素颜去的。”
“噗。”
杨飞这一笑不要紧，转头就见女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凌厉：“你笑什么？！”
“你自己说的还不让我笑啊……”
“我说可以，你笑可以吗！”
“可是他俩也……”
“他俩是他俩，你是你！你能笑吗？！”
“……我错了。”
对面沈兆和于贺咧着嘴笑了半天，可等他俩都乐够了，这小俩口还没闹腾完。沈兆看杨飞被梁若思压得死死的，不免投过去一个同情的目光，只可惜人家此刻满脸都写满了浓情蜜意，完完全全甘之如饴。沈兆见状只好朝于贺露出个无奈的微笑，而后者两眼弯弯，不顾那对新婚夫妇的秀恩爱，趁这时机赶紧拿过桌边的菜单翻开：“来来来，你们慢慢吵，我先点个菜啊……”
“点！随便点！”杨飞见能转移话题，立马状似阔气地大手一挥。半秒后他随意一瞥，看见于贺对着菜单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坏笑，而自己多年的老同学沈兆就只望着恋人的侧脸笑得一脸宠溺。杨飞瞅一眼身侧的媳妇儿，心里凉嗖嗖地捂紧了口袋里的钱包。
大餐吃得格外丰盛，几人一直畅快地聊到夜深才散了席。
于贺一坐上车子的副驾驶，就被沈兆捉住了手腕，然后两只温热的手掌相叠，十指交错，紧紧相扣。沈兆用带着薄茧的大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于贺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杨飞和梁若思领了证，成了合法夫妻，沈兆和于贺两人自是真心为朋友感到开心和祝福，而同时也在羡慕着。
虽说一纸婚书对现在他们之间的感情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但到底还是在两人心中漾起一圈涟漪。
于贺突然想起之前参加的一个采访。
因为沈兆那部新电影资金缺乏得很，定档之后，后期宣传力度极度不够，比起当时轰轰烈烈的《城之迹》来说，实在连个水花儿都没有。于是于贺在整个采访中就一直致力于把话题往这部电影上牵引，不着痕迹地为恋人强势打广告。而记者显然本身也对这个话题相当感兴趣，连连追问细节。
当被问到为什么会担下这个重任，去出演电影中的男主角――谁都知道这不是个轻松活儿，很有可能得不偿失，更何况还有消息说他完全是不计酬劳地参演，这在网上都热火朝天地讨论了好一阵――于贺只笑了笑，条理清晰地开始大力宣传这部投资巨大也花费许多心血却命途多舛的电影。这本来就是一部非常值得期待的作品，就算抛开男朋友滤镜，他对沈兆每部作品的飞速进步也实在叹为观止，极大压力下的产物非但没有马虎粗糙，反而更上一层楼。沈兆从来就不是个普通人，于贺从遇见他时就知道。之后他又谈了谈自己对剧本本身的兴趣，对剧组和导演的信任，对挑战未涉及过的题材的跃跃欲试……最后他沉吟片刻才又抬起眼眸，笑意盈盈却又坚定地开口。
“还有因为沈兆导演，”于贺的杏眼里闪着动人的光，“他是我除了家人外最亲密、最重要的人。”
结束采访后于贺的心还砰砰直跳，心里有忐忑，却没有后悔。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觉得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畏惧，他们风雨同舟的爱情也一样堂堂正正。
这段采访一放出来，网上果然炸开了锅。而令于贺没想到的是，他这样坦诚地讲出来，大家反而不那么猜疑了，那些心怀叵测的声音竟然小了下去，而除了小部分人对这段说辞分析来分析去、猜测两人真实关系以外，大多数人居然都开始为他俩之间为对方两肋插刀的“兄弟情”感动不已，还搞出了个叫“有一种友情叫沈兆于贺”的话题，弄得两人都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那顺其自然也好，也没必要真的弄个什么爱情宣誓，再搞得满城风雨――这也不是他俩的风格。当时看于贺在采访里那样说，沈兆心里除了万分感动之外，也着实为他担心了一阵。
不过自此之后于贺出入沈兆家就大方了许多，反正就算被拍到他都不怕，还畏手畏脚的做什么？
回到公寓，灯都没来得及打开，沈兆就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寻到于贺的嘴唇，然后俯身吻了下去。于贺听到他近在咫尺的沉重呼吸声，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承了这温柔至极的一吻。
双唇的厮磨让满腔无处安放的爱意肆意汹涌，他们抱在一块儿跌跌撞撞靠向窗边，唾液在唇齿间交换，月光和城市霓虹掩映下的彼此面庞模糊又清晰，两人的心跳声重若擂鼓。
怎么会呢，看了好几年的这张脸，竟然还和初见一样叫人情不自禁地心动，瞬间乱了方寸。
于贺搂着沈兆的脖子，一边侧着头接受恋人在颈间细密的啄吻，一边伸长手臂在墙壁上摸来摸去，想找灯的开关。
沈兆把他的手捉回来，嘴唇贴着他滚烫的耳垂佯怒道：“干什么？不专心。”
“别闹，我先开个灯，找不到我拖鞋……”
“不找了。”沈兆想笑――况且灯明明在门边上，这小家伙显然是晕得找不着北了。
他轻轻吻上于贺微动的眼皮，环着他的腰言简意赅道：“回房间，去床上。”说罢弯下腰，双臂揽在于贺的肩膀和膝关节上，霎时间于贺只感觉到脚下没了着力点。于贺虽然瘦，但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的男人，重量并不轻，沈兆也很少这样抱他，权当是某些心血来潮时的情趣。
两人折腾到很晚才睡下，倒是都颇为默契――对于杨飞和梁若思结婚这件事，他们私下谁都没有开话头，就好像对‘结婚’这两个字视而不见。
他们也有收到过别人的婚礼请柬，多半是已经转行的同学。有一次两人正拿着于贺的手机玩双人游戏，突然跳出一条消息，是他同学邀请他参加婚宴。于贺连时间都没问，就说工作太忙没有空闲，沈兆稍感疑惑，问他为什么不去。于贺瘪了瘪嘴，去了还要送红包，这可是一笔泼出去就收不回来的钱啊。
结婚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太梦幻了。至少于贺还从事着这份职业一天，这个词大概就不会出现在他们的名字后面。沈兆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他们七老八十了忽然一时兴起，去国外把这件终身大事象征性地解决一下。当然，这是最好的情况，没准真到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
这一年的新年，他们约定好了谁都不回家。于贺的借口当然是工作排得太满，那一两天休息时间辗转飞来飞去也是挺不划算的，父母虽然有些不满，但听于贺说到年后不忙了就回去多待一阵，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沈兆的理由更简单，电影快上映了，公司一堆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开。父母都知道他这部电影的风波，只在电话里埋怨了他几句，诸如：“让你不要家里的钱”。
认识这么多年，他们还从来都没有一起过一次除夕。在这个连狗仔都会和家人团聚的一晚，他们就是彼此最亲近、最想团圆的家人。
这年的除夕，b市下了很大一场雪，一直下到半夜才消停。在街道上橘黄路灯的照耀下，厚厚的积雪闪着亮晶晶的小光点。在连睫毛都会被冻住的四九城街道上，只有他们彼此的影子拖拽到地面，盖住白花花的冰雪。
于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捂着黑色的口罩，连宽松的羽绒服都没有办法抵抗他怀里嘟嘟的乱蹦。拉链被挣开了一些，嘟嘟眼看着就是要蹿出来的架势，沈兆时不时会凑过来给他拢一拢。
“你说你大晚上的非要来这干啥，怀念青春吗。”于贺一边抱怨，一边扯下脖子上糊得难受的围巾，他抽搭一下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可见不管在b市的冬天里待了多久，他这个大学之前从来没到过北方的南方人还是没办法完全适应。沈兆还好一些，脸色都未变，也不管自己身上厚重的棉衣，先凑近了将于贺怀里的泰迪拽了出来。
于贺见他不说话，又继续嘟囔：“这里没有网没有食材也没有暖气……”
正说着，沈兆打开了灯。于贺愣了片刻，想说的话都停在嘴边。看来是沈兆提前过来布置过了，但是这布置的力度也太大了，整个就像换新了一样。窗帘变成干净又素雅的颜色，原本有些泛黄的老旧墙壁甚至贴上了崭新的墙纸，上面还挂着几幅颇具艺术感的油画。整体印象虽然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温馨小窝，却忽然之间多了好几分生活气息――毕竟他们当年从来没想过要布置这里，只不过把它当作一个暂居之所。而此刻，从玄关的新鞋柜到窗台的千叶吊兰，屋子的角角落落都处处展现着主人的精心，沙发前的茶几上居然还欢迎他似的摆放着一束娇艳欲滴的新鲜玫瑰花，插在雕刻精致的玻璃花瓶中摇曳生姿。
于贺瞪着眼睛，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有钱啦？买这些干嘛啊？”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沈兆已经把厚厚的外套脱掉了，上身的是里面那件白灰相间的针织毛衣，衬得他现在故作委屈的表情更显生动，“这是我们的家，总不能太简陋。”
于贺本来也不是不高兴，见他有些撒娇地凑上来抱住自己，登时没了脾气。
“好啦……知道这是你难得的浪漫。”于贺歪过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我很开心。但是你最近手头紧，就别花这些钱了。”
沈兆嘿嘿地笑，磨着他的耳畔：“我就是又有钱了。我把游戏授权和周边授权都卖掉了。”
“有人买了？！这么快？！”于贺惊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