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当服务生敲开你的房间门并且推着餐车送给你一瓶香槟时，你会想到什么？
梁若思的第一反应是，开心。她开始猜测是谁点的这瓶香槟还特意让侍者送到她的房间里。刚翻着通话记录想打给某人之时，屏幕上突然跳出沈兆的来电显示，她喉咙一梗，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合着你们现在过不了二人世界就要找一个人来给你们打掩护是吧？！
梁若思愤愤地拎起香槟，叫起隔壁房间里的助理――毕竟她也不敢一个人去敲于贺的门。
所以说，知道别人的秘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一路上于贺就在猜测，是梁若思好心帮他们，还是沈兆威逼利诱硬把她请来的。不过看她在前面走得急匆匆的样子，多半是第二种可能性了。
走到沈兆房门前，梁若思刚按了一声门铃，门缝便开启了，可见里面的人早就等候多时。沈兆笑容灿烂，探着头去看她身后的于贺。梁若思懒得搭理他们俩，刚走进来便停住了脚步，扬声和助理道：“你先回去吧，二十分钟之后来找我。”
待于贺进来后将房门带上，梁若思又重复了一遍：“听见了吧，二十分钟，多一秒我都不想待。”一边说着一边把香槟扔进沈兆怀里，径直朝里面的卧室走去，“里面没什么我不能看的吧？”
“没有没有。”沈兆说着就要开香槟：“一起喝一杯啊？”
“能不能不虚伪。”梁若思临关门前还不忘提醒他：“说好的首映一厅包场别忘了，买好票记得让你助理送货上门。”
沈兆已经走到了于贺旁边，看样子心情不错，多说了一句：“你不是要请杨飞看吗？我让他给你送过去？”
梁若思嘭地关上房门：“你管我请谁看！”
于贺靠在衣架旁偷笑，沈兆见他还没有要扑上来的意思，撇了撇嘴不满道：“怎么一点都不热情，我可是花了一百多张电影票钱才能见你二十分钟啊。”
于贺的眼睛亮晶晶的，却像是故意逗他：“你不是要开香槟给我庆祝吗？”
于是那瓶被嫌弃了似的香槟随着沈兆甩手的动作躺进沙发里，下一秒沈兆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于贺面前，长臂一捞就把人带进怀里。
沈兆的嘴唇贴了上来，不容拒绝地撬开他的贝齿，舌头刚一伸入口腔便听见于贺吃痛的闷哼。
“嘶――”
“怎么了？噢！咖啡烫的？”沈兆捧着他的脸让他张嘴：“我看看。”
于贺伸出舌尖让他看上面被烫出的一个个小红点，光是看起来就很痛，沈兆皱着眉严厉地说他：“让你喝东西吃东西的时候不要着急，你听吗？”
于贺仰着头回以一个委屈的眼神，果然沈兆的眉心一下便舒展开，心疼地吹了吹气：“还疼吗，我刚刚着急了，忘了你今天说烫伤的事。”
说完用嘴唇轻轻地包裹住他的舌尖，这下子于贺也不管痛不痛，双臂绕到他的脖颈上，顺势主动扑过去和他接吻。沈兆心有余悸，也没敢回吻，就闭着眼睛享受于贺的舌头在口腔中灵活地翻搅，末了听见于贺好像是在笑。
“傻吧，逗你呢，不疼了。”
漫长而温柔的亲吻一直从门边吻到落地窗前，于贺靠在绸缎似的窗帘上，默许沈兆的手掌隔着衬衫抚摸他的腰身。良久过后他们都有些微喘，在情绪还能控制的当下堪堪停住了。
于贺低低的笑着：“我们好像把一半的时间都亲没了。”
“没有，别管时间。”沈兆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房门，开玩笑道：“大不了就给她锁里面。”
“噗，”于贺笑着踢了他一下：“那你的好哥们要来找你拼命了。”
沈兆也笑了，松开双臂缓缓走回沙发边，拎起香槟撕开锡箔纸的封套。
于贺看着他开酒，表情微动：“还真要庆祝？”
“当然要庆祝。”
香槟缓缓流入茶几上早就准备好的两只高脚杯中，沈兆拿起来递给于贺一杯，表情温柔得令于贺忍不住心颤。
两只杯子的瓶口清脆地碰了一下。
“恭喜……演员于贺。”
“还要恭喜，我的贺贺。”
于贺挑了挑眉：“还有吗？”
“还有，爱人。”
沈兆的嘴唇贴着杯口，目光里似是承载了千言万语，于贺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微微低了低头，还未喝酒脸上却泛起些许红晕，嘴里别扭地嘟囔了一句：“肉麻。”
《城之迹》在全国公映那天，电影院里几乎都排起了长队，影院排片也格外满，显然大家对这部电影都抱着很大的期待。
观影的群众中除去那些是因为对李凌然这个影帝的信任、对沈兆这个年轻海归“天才”导演的期待与好奇而来，竟然还有数量可观的一部分是专门冲着于贺去的。他拿下本届“最佳配角奖”的消息在网络上爆炸一般传开，挂在微博热门榜第一名好多天都没有下去，狠狠打了前段时间黑他“潜规则上位”的那帮子人的脸。要知道这种重磅奖项可不是靠什么黑箱操作就能获得的，专业的高度认可也让那些硬着头皮说他“只适合演脑残偶像剧”的人都逐渐偃旗息鼓了。
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一切都在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
电影上映的那天凌晨，于贺捂好口罩，架着墨镜，穿上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就偷偷摸摸地潜入夜色，溜去了离家最近的那家影城。
没想到这个时间段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多，幸亏于贺进去得早，放映厅里光线又比较暗，他戴着帽子窝在角落，硬是没被人发现。电影还未开始，大荧幕上循环播放着近期上映影片的预告。于贺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男友发来的消息，控制不住眼角的一点笑意。
沈兆最近已经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下一部电影了，每天都忙得不得了，连抽空聊一会儿天都成了奢侈。
【你一个人跑去电影院看？】
【是啊，你又没空陪我。】
于贺手指飞快地打字，想象手机那头的人有点懊恼的表情――他浓密的眉毛一定会轻轻地皱起来，桃花眼里藏着点无奈，然后嘴角孩子气地下撇，压着嗓子对自己说――
【都这个点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于贺为猜到他的后半句话而小小得意，不过回想起来，两人确实很久都没能私下一起到电影院来正儿八经看一部电影了，而在之后不短的一段时间内，估计这个算不上愿望的愿望也很难实现。
等到放映厅的灯完全暗下来，于贺也摘掉了扣在脑袋上的帽子。他旁边的几个座位都没有人，因此在观影过程中，他可以全程保持放松。
电影开头场景就很恢弘，剧情也引人入胜，丝丝入扣，令人代入感十足，每一个镜头都拍得恰到好处。从当年青涩的《参宿四》再到如今搬上国内大荧幕的《城之迹》，沈兆的进步实在令人惊叹，也难怪国外诸多媒体那样不吝啬于夸奖，称他为天才。
尽管内容都很熟悉，于贺却仍旧屏息凝神地观看，好像再一次赤足踏入那个武侠世界一般。电影一直播放到中段，他所饰演的角色白凛才在一众期盼下姗姗来迟。
于贺出场的瞬间，影院里整整齐齐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坐在角落的青年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因为在大荧幕上，率先出现的――是他光裸着的半个后背。
俊朗无双的白凛公子正在破旧客栈的木桶中沐浴，雾气升腾，细密的水珠从宽阔光滑的脊背流淌而过。场景分明十分破落，纸窗吱呀作响，墙壁斑驳泛黄，可公子那副雍容闲雅的模样却好似他正身处洒满玫瑰花瓣的皇家浴池。
镜头切到正面时，白凛紧闭双目，如墨般漆黑的额发被薄汗洇湿，长长的睫毛上凝着几滴水，形状饱满的嘴唇边勾着一抹从容不迫的笑。月光似水般泼洒，照得他裸露的皮肤浮着一层清冷的光，锁骨锋利而精致。
就在此时，原本静谧的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野鹤低鸣，白凛睫毛微颤，睁开了那双波光流转的杏仁眼。
极近的特写镜头令影院里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画面中于贺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精致到无与伦比的五官仿佛天生就为大荧幕而生。而那双眼睛里蕴含的千言万语，仿佛在诉说着人物的内心，叫人心口一窒。
于贺抿着嘴唇认真观看，除了心在随着剧情而动以外，脑海里也不由感慨万千。
《城之迹》这部电影无论从拍摄手法、演员表现、后期剪辑甚至是音乐原声上来说都称得上令人惊喜，沈兆把一个处女座追求完美、精益求精的特质发挥到了极致，最终才能呈现出这样一部视觉盛宴。尽管没能拿到最佳影片奖，但不可否认它的确算得上是一部好片，何况它仅仅出自一位新人导演之手。
不知不觉电影推进到尾声，于贺知道后面就要到自己饰演的角色最后的结局了。
白凛身着一身白衣，手中不像往常一般拿着那把画着墨梅的折扇，而是握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剑。殷红的颜色从指缝里淌下，修长白皙的五指染上污秽，手背青筋毕露。
他站在如水月光下，原本高高竖起的头发已经散乱，披在瘦削的肩头。眼前一片苍茫――曾经的朱阁青楼已经化作尺椽片瓦，而身后，空无一人。他好像失去了所有，又好像他从来没有拥有过一样。
李凌然饰演的主角也是满身血痕，却仍旧一身正气地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骂他丧尽天良，要他今日血债血偿。
远处野鹤孤独地鸣叫，白凛的白色衣衫已经沾上泥泞尘土，胸前的血窟窿流着滚烫的鲜血，刺目的红如绽开的花朵般扩大。俊美的青年眼睛轻轻一瞥，原先赤红的狠戾决绝缓缓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不把俗世放于眼中的潇洒恣意，好像他还是在热闹集市上与主角相遇的那个自在如风的执扇公子。
尽管是自己演出来的，白凛的死却还是让于贺心中一紧。虽然他在剧中算是恶贯满盈，叫人恨得牙痒痒，好多次害得李凌然和梁若思饰演的正派角色陷入困境，但影院里还是传来不少压低声音的啜泣声。沈兆把那一幕拍得唯美又煽情，配上契合无比的背景音乐，让于贺自己都觉得心情压抑到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为这一个角色也揣摩、研究过好久，几乎快要把自己变成白凛了，他懂他的痛苦，懂他的心有不甘，虽然不能认同他所有违背道义的做法，但在说句“死有余辜”的同时，心里还是为这个角色心疼万分。
出了电影院后，于贺立马戴好了口罩。身边有几个小姑娘走过，居然无一不在讨论着白凛的剧情，这让他都有点惊讶。其中还有一个捧着心喊着“于贺好帅”，殊不知本尊刚刚与她擦肩而过。
已经入了夏，热浪在不经意间席卷。明明是凌晨，空气中却好像仍旧流窜着燥热的火星，迎面都是带着温度的暖风，把头顶翠绿的树叶吹得扑簌作响。于贺走在路上，心却越来越平静。在这个完整在电影院看完《城之迹》的当下，他只想快点回到家，和沈兆打一通电话，或者只在微信上聊几句也好。他有太多话想要说，关于电影，关于角色，关于得到的奖，关于受到的评价，关于他们闪闪发亮的未来和梦想。
电影公映的第一天，票房居然就小小地突破了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录，这让主创们悬着好久的心终于落回原处，迎接这意外之喜。沈兆其实是个很自信的人，但这回有很多东西都是初次尝试，这也是他在国内第一部真正的电影，不管前期宣传的效果有多好，观众表示有多期待，他在上映前一天还是忐忑万分。所幸的是，他做到了，他们做到了。
而令人惊喜万分的是，《城之迹》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第一天那已经让人满意的票房仅仅是个开始――尽管有影帝坐镇、当红小生加持，原本还是有好多人对这部新人导演的作品持着观望态度，可随着观影人数的增多，网络上开始了一传十、十传百地推荐，称它为今年的良心之作，不看后悔，票房一涨再涨。
而于贺饰演的白凛居然超越了主角，成为微博话题讨论度最高的角色，他最后安静死在月光下的场景令人心碎，而两场和李凌然互相飙演技的戏让大家看得直呼过瘾，明明在电影圈算是个新人，于贺却似乎毫不怯场，面对影帝时发挥仍旧稳定甚至超常，好几处的爆发让人惊艳，看上去甚至也并不逊色于前辈。他把一个极度纠结的角色演绎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令人恨得咬牙切齿，又让人心痛到肝肠寸断。
李凌然后来有一次接受采访的时候，还滔滔不绝地称赞这个他格外欣赏的后辈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此刻已然初露头角，日后必定前途无量。于贺听到这段夸奖时，脸都不由自主微红，内心却极不淡定地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