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挂掉电话，于贺在摄影棚里站了一会儿，像在想些什么，被助理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胳膊后才回过神来。
说实话，尽管嘴上云淡风轻，可这个消息到底还是在于贺心中掀起了一阵风浪。倒不仅仅是想到自己作为公众人物，这种不寻常的恋情被曝光会对演艺事业产生什么影响，他更多的是在想，两人未来或许还有很长、很难的路需要走，还有无数的荆棘等着他们去一一劈开。无论是对公众，还是对自己的父母、家人，都有太多事情值得考虑。
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艰难的。他们不再是校园里五指一张就能随手捉住年华、光阴虚度也不觉得浪费的风华正茂的大学生，现实让他们没有办法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尽管一路走来也可称崎岖，但到底只是两人之间感情的事。现如今不同往日，能够影响未来的种种因素，已经不再是他们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好在此刻两人的心意都非常坚定，失而复得的喜悦也让彼此都学会珍惜。
后来沈兆又追问了一次他明天酒店的地址，但于贺知道对方工作很忙，而自己拍电视剧所在的城郊又实在有点远，要来回跑肯定很累人。何况周播剧的拍摄时间非常紧，到时候自己肯定几乎没有空闲，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因此到最后此行还是作罢。
晚上于贺一洗完澡就开了电视，周播剧的第一集开播了，他心里还是挺忐忑的――不论是从播出形式、剧情风格还是角色选择上，这部剧对于贺来说都是一次从来没有过的全新尝试。
发尖还在滴滴答答往肩头的毛巾上淌着水，于贺抿着嘴唇一边看自己的表现，一边再次代入角色，重新揣摩人物的心理和每一个动作细节，手上还拿着明天即将开拍的剧本。
虽然类型很小众，但不得不说这部电视剧的剧情还是非常可圈可点，而且剧组在场景、道具方面也是下足了功夫，投入了不少资金。尽管比以往任何一次拍摄都要忙碌，于贺在新剧组仍然待得很愉快，只是不知看惯了他演那些无脑偶像剧的小粉丝们会不会买账，毕竟这一次他既不是多金的贵公子，也不是温柔的大暖男，甚至连感情戏都寥寥。
等到第一集的片尾曲开始播放，于贺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他用毛巾擦一把仍湿漉漉的头发，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摸过来一看，来电显示上果然是他每晚查岗的男朋友。
“喂？”因为对自己在新剧第一集里的表现还算比较满意，于贺心情不错，语气含笑，“怎么了？”
“……给你打电话还用问怎么了吗？”沈兆声音有点慵懒，感觉像是正放松地躺在柔软沙发上。
于贺道：“忙完了？”
“嗯。刚看完了你的新剧。”
听他这么一说，于贺才想起来自己先前确实提过让对方看刚播的电视剧来着，这人果真从头到尾地好好看了，还掐着片尾曲给他打电话。
“嗯……你觉得怎么样？”尽管自己还算满意，但于贺心里其实也挺没底的，关于这次新突破，他最想知道的就是沈兆的意见，无论是从情感角度，还是从专业角度。
他有点期待对方能给予他赞赏，又很迫切地想听他的建议。
“贺贺，”于贺听见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仿若带着蛊惑力，“你怎么会这么棒？”
他登时红了红脸，怪道：“你认真点说。”
让沈兆帮着看剧果然没错，他提到了不少细节方面的建议，有些和于贺不谋而合，有些则是先前他忽略了的，瞬间打开了思路，一直围绕着第一集的内容聊了有半个多小时。说完工作，两人免不了还要聊些别的，明明才刚重新在一起，可繁忙的工作让他们连亲密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沈兆只好通过电磁波来调调情，说出的那些话能让于贺脸红到耳后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会撩？
挂掉电话时已经是深夜了，临睡前于贺拿手机刷了下好久没上的微博，账号下发出的最新一条还是经纪人给编辑的电视剧宣传，下面附着一张剧照，是有点阴翳的形象，与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于贺还记得当时有不少粉丝在下面表示很不习惯来着，也不知道她们对今天播出的剧怎么看。
于贺手指随意翻了翻，忽然发现点异常。
这剧照转发量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高？高得简直不正常。
他带着满头问号又刷了几分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新剧中的角色居然还上了微博热门。本以为应该挺冷门的电视剧才刚播了第一集居然就赢得满堂彩，不少大v争相转发安利，粉丝们的反应也有点出乎于贺的意料。尽管有部分粉丝觉得于贺适合更加帅气的造型，但仍有不少人在庆贺着公司这回终于给他接了个好角色，让他有机会大放异彩。
微博上的路人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向来演脑残剧的于贺居然会演这种正经剧，并且第一集从头到尾演技都一直在线，好几个闪光点直戳人心窝，入戏时的眼神叫人挪不开目光。于贺戳进几张别人截的动图，看到了自己某些慢动作播放的镜头，还有点不好意思。
第一集这样好评如潮，于贺先前的担心和忐忑也都烟消云散了，次日回到b市时心情大好。尽管天空还是一样雾蒙蒙的，风大到能把人刮得路都走不稳，然而剧组却是一片喜气洋洋。主创们似乎也没想到这部剧能收获这样的收视率和讨论度，相关话题此刻还霸占着热门榜居高不下。
于贺裹着长款羽绒服，小口抿着助理递过来的热茶，认认真真听导演讲戏。因为剧组一些临时调动的安排，今晚恐怕得一直拍到凌晨才能勉强收工，户外天寒地冻，还有不少动作戏，这些天一直连轴转的于贺难免觉得疲惫，但心中仍旧和剧组其他人员一样因为意外的惊喜而干劲十足。更何况苦完这两天，就要换取景地，去到b市市区里，那时候戏就不像现在赶得这么紧凑，估计还能有空闲和沈兆见一面。
这段时间《城之迹》和周播电视剧一齐开始轰轰烈烈的宣传，两部作品都参与了并且还担纲其中一部男主角的于贺一时间就跟忽然蹿红似的，大有要迎来事业第二春的苗头，这顺风顺水的架势让他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还有点受宠若惊。短短几天他就涨了一大批粉，粉丝群体也似乎渐渐不再像原来那样低龄化了。好多人纷纷表示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get到于贺的苏点，不演言情偶像脑残片的他居然还挺有魅力的。公司老总每天都笑得见牙不见眼，感叹沈导就像是个福星，自从于贺拍了他的电影，好事简直一件接着一件。
只有于贺自己为这忽然暴涨的人气感到了一点压力和担忧，压力在于电视剧才播了个开头，后面必须加倍努力才能不让观众失望，而电影还未上映，一切都还没能见分晓。但具体在担忧什么……他也不太说得上来，只是心里总有一点不安。
不过总得来说，被更多人认可当然算是好事一件，给了他无限动力。
忙完在城郊的几天戏，于贺累得就像要散架一样，喝水都提不上劲儿，幸亏之后有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供他调整，突如其来的一段空闲对此刻的他来说简直如同奢侈一般，都不知该怎么度过了。于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微微侧过头，看见左边窗帘上繁复的花纹。
说来也巧，剧组这两天定的酒店，居然是他们学校附近的那家――
安悦酒店。
为了让演员们休息好，剧组也算是下了血本，酒店定得比之前高档不少，每天的盒饭也丰富了许多，大伙儿都喜气洋洋的，只有于贺当时在酒店门口久久驻足，眼睛一眨不眨。
这个地方，于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在所有误会全都已经一一解除的当下，他站在台阶前，看见招牌上闪闪发光的四个大字，心头涌起的情绪难以言喻。学生时代的他和沈兆曾在这里共度一夜春宵，躺在对方身边捱过了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彼此拥抱，紧紧契合，仿若骨血都相溶，此生难分离；可他也曾因为这里，被沈兆毫不留情地怀疑，误会，甚至抛下，一个人苦苦走了那么久。
时过境迁，心头那些本该翻起的巨浪早已平息，只是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在胸腔里徘徊，酿成扰人的酒，回忆如鲠在喉。
此时此刻，于贺只迫切地想见到沈兆，想把脑袋埋在他滚烫的胸膛，想拥抱他，想证明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以牢牢握在掌心。
沈兆一接到于贺的电话，就立马推后了工作。这段时间他确实算得上忙，但再忙也忙不过他脚不沾地的男朋友。好不容易熬过了焦灼等待的半个月，终于正式复合可以好好谈恋爱，可他见到于贺的机会却一直少之又少。这些天两人又腻腻歪歪地聊着睡前电话，心头那把火都快要烧到嗓子眼儿了。这下对方难得有空闲，沈兆简直巴不得立马飞到他身边。
听到于贺欲言又止地报出自己所在的地点时，沈兆心头咯噔一下。他握着手机，叫了好几声“贺贺”，闷了很久也没把话说下去。于贺的语气听上去却好似完全不在意，只说让他‘快点来不要让我等太久了哦’，尾音还下意识地上扬，勾得沈兆恨不得马上长出一对翅膀，分秒都不要再忍。
于贺斜靠在床头看了没多久的电视，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他眼神一亮，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开门，然后直直撞进沈兆那双情深似海的桃花眼。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唔！”
于贺话来没说完，就被进来的人反身压在了门板上，突然凑近的唇舌让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铺天盖地都是熟悉的味道和气息。沈兆实在是个长情的人，好像爱用的洗发水也一直是一个味道的，扑满口鼻时让人只能满心沉醉。
短暂分别后的重逢，居然连声正经的问候都没有。于贺有点愕然，还有点想发笑。
而沈兆只想身体力行。
此刻他正不由分说地含着于贺饱满的嘴唇，感觉到那人鼻间短促的笑意后，像在惩罚他不专心一般用力吮了一吮。于贺哼了一声，抵在身前的胳膊终于老老实实环绕到对方的脖颈后，下巴也略略抬高。
这一次沈兆终于不用顾忌那么多，也不用再忍，他重新获得了“恋人”这个身份，怀里的人就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只有他可以亲，可以抱，可以在他身体上烙下痕迹。
时隔许久的亲密接触让两个人都呼吸急促，沈兆那件裹挟着屋外冷风的厚重外套被随意地扔在椅子上，一半拖着地毯。
“想你了。”
双唇分开，于贺眨了眨有点湿润的眼睛，泛着水光的嘴唇一开一合，吐出三个字。
沈兆觉得脑袋都快爆炸了，他用力搂紧于贺劲瘦的腰，让人整个贴近自己。在开着暖气的屋子里，于贺就只穿着一件衬衫，手掌覆在上面还能感觉到薄薄布料底下皮肤的温热。沈兆凑过去一下一下啄吻他的眼角和脸颊，右手轻轻捏了捏通红透明的耳垂，唇瓣的厮磨极尽缱绻。
于贺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脑海里断断续续想着，自己本来叫沈兆过来是想同他做什么的？正事儿不做现在是在干吗呢？
他脑袋混沌地思考一阵，最后发现――哪儿有什么正事儿啊……找他就是趁着这点儿空闲，要他陪着自己，要拥抱他，要亲吻他，要与他亲近，要和他缠绵，要把缺掉的这几年通通补回来。
沈兆捧着于贺的脸，在他水光潋滟的唇上“啵”了一口才退开，然后用手掌揉了揉他软绵绵的发顶，露出孩子气的虎牙：“贺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于贺却憋不住笑了起来。他掩饰着自己微红的耳垂，状似随意地拎起边上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沈兆站在对面，看着他喝水时喉结吞咽的模样都觉得惊心动魄。
于贺喝完后也不知该说什么，就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沈兆，干巴巴道：“要喝水吗？”
而后者这才感觉自己确实口干舌燥，于是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接过了已经拧开盖子的水瓶。
“这两天拍戏是不是很累？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是吗？”于贺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动作看得沈兆忍不住想再亲他。
“昨天确实拍到挺晚的。”说完于贺还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沈兆心疼他，但还是把话说下去：“《城之迹》过几天还有几个补拍镜头，又要辛苦你了。”说罢绕到于贺的身后，用手掌不轻不重地在他肩膀上按摩。
于贺微微仰头享受着肩上舒服的揉搓，听罢促狭地一笑，然后敛好表情装深沉：“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要补拍的事情他当然是知道的，行程表上列得一清二楚，况且都是职责之内，他也喜欢与沈兆的合作，补拍多少场都不会喊累。此刻他也就是趁着对方心疼他最近辛苦，故意耍个小无赖，想逗逗男友。
沈兆：“……”
“你知道我忙还给我加工作。”于贺嘴巴一瘪，水润的下唇微微嘟起来，“太过分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沈兆无奈，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颊，“赏个脸拍一下呗？拍完就请你吃好吃的，你定地方。”
“去，别拿吃的来收买你于哥。”于贺斜过去一眼，“你当我还像以前那么好糊弄吗。”
沈兆对他这点小心思心知肚明，现下就配合着他讨好似的放低语气：“那于哥想要什么，说出来听听，我努力办到。”
于贺清了清嗓，把准备好的话说给他听：“其实要我拍也不是不可以。”
“嗯？”沈兆一挑眉，等待他的下文。
“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店么？”
沈兆手上的动作一滞，显然被噎住，古怪的神色爬上眉峰，最后抿抿薄唇，回道：“安悦……”
“所以啊，”于贺从鼻子里哼一声，“我拍不拍，就看你表现咯。”
“……什么？”沈兆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
“某些人不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想到潜规则么……”于贺面带笑意，杏仁眼里流动着璀璨的光。他转过身子缓缓地凑近沈兆略显惊讶的眼眸，一直逼到沈兆脚后跟抵到床的边沿。鼻尖对着鼻尖，对方的每根睫毛都根根分明，近在咫尺。于贺一边嘴角上翘，痞痞地坏笑道：“那就让我潜、规、则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