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无能为力的痛
云国和南国交界处的官道上，
一辆马车正极速行驶。
沈岚之一脸嫌弃的挨着钟闻舟挤在车头的位置，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内睡成了一个大字的仙钰叹了今日的第一百零八口气。
从岐城出来已经六天了，早在离开的第二日仙钰就收到了景琛发来的求助信号。
三人直接调转方向，日夜兼程赶往南国。
沈岚之伸出手摸着怀里中揣着的东西，思绪万千。
有些埋怨自己的好奇，非要在临行前，看着林峰问上那么一句话。
“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呢？”
灰蒙蒙的手帕沾染着褐色的血污，手帕的左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林字，半枚玉佩安安静静的躺在手帕内。
沈岚之轻抚了一下那半枚玉佩，玉佩上传来隐隐的灵力波动，不难看出来，这玉佩曾经也是一件相当牛逼的法器。
而作为防御法器的玉佩都碎成这样了，那作为这玉佩的主人下场，可想而知…
“哎…我怎么就这么嘴欠呢。”
“沈师弟，别说这样的话，你又不光是嘴欠，手不也挺欠的嘛。”
沈岚之冷哼一声，一头钻进了车厢内。
看着睡的四仰八叉的仙钰，在他双腿间那稍微大一些的缝隙，坐了下来。
沈岚之劈着腿，将自己的腿从仙钰的腿上搭了过去，尽量在这极小的空隙中让自己坐的略微舒服一点。
“人没多大，地方可不少占。”
“呼呼呼呼～”
沈岚之剜了一眼仙钰。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三师弟被人砍头了。”
仙钰迷迷糊糊的微微睁眼，擦了一下自己嘴边的口水，猛的坐起了身子。
“嗯？什么玩意烧着了？”
仙钰坐起身子后和沈岚之面对面。
沈岚之正要嘲讽仙钰。
马车突然急停。
仙钰没坐稳，直接朝着沈岚之扑了过去。
“嘶，嗷~”
片刻后，沈岚之红着眼眶，撩起车帘。
钟闻舟的表情也不太好。
仙钰骂骂咧咧的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大胯，一只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也探出头来。
刚刚的急停，他差点把自己对折了。
“沈岚之，你穿的铁裤衩吗？磕死我了。”
沈岚之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在听见仙钰的话后，更加阴沉。
你差点没给我送去宫里服侍你四师妹。你还好意思吐槽我。
嘶，真疼。
老子要是不行了，一定给你也噶了。
沈岚之动作微微有些别扭的下了马车。
仙钰也在这时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官道的两旁，或躺着，或坐着，一群又一群的难民，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
而马车的前方，一名衣衫褴褛的妇女正浑身颤抖的抱着一名女童。
身边站着一名同样褴褛的男子，正看着两人哭嚎着。
眼神撇过他们的马车时，露出一丝贪婪。
“救命啊，撞死人了。我的丫头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们别想跑，撞了我闺女就得给我赔钱。”
“钟师兄，怎么回事？”
钟闻舟捏紧自己的拳头。
“那个男人看到马车过来后，直接把那女童往马蹄子底下扔，若不是我停的快，女童和妇人都得死在这马蹄下。”
女童紧紧的抱着自己娘亲的脖子。
连哭都没哭一声。
妇人默默的流着泪，轻抚着女童的后背。
眼神有些浑噩。
似乎神智有些不清，但却在女童被男子扔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了出来抱着女童安慰着。
“你们撞了我闺女，赔钱，快赔钱。没钱，就赔吃的。”
男子底气不足的低吼了一句后，看见那妇人和女童都不出声，直接对准妇人的脑袋就是一拳。
“你踏马的给老子哭，哭出声来，赔钱的玩意，你快点哭，你踏马不哭，老子打死你。老子要是要不来钱和吃的，你就给我去死。”
就在男子抬脚要踹向妇人怀里的女童时，钟闻舟一脚将男子踹飞。
“你个畜生。”
仙钰下了车，走到那妇人的身边，将自己从车里拿的馒头递了过去。
“没事吧…”
不等仙钰说完，妇人一把抢下馒头，往嘴猛塞了一口，又呆呆的将馒头吐了出来，往女童的嘴里塞着。
“小草吃，给小草吃。”
女童这才痛哭出声，将自己母亲吐出来的那块馒头拿在嘴边咬了一口，将那大块的馒头放在妇人的嘴边。
“娘亲也吃。”
周围的难民看见有食物，一群人围了过来。
钟闻舟用力的一跺脚，脚下的地面裂开。
难民们怕死，又再次退了回去。
只是眼神全部都盯着那女童手里握着的馒头。
女童有些害怕，几口就将那小块的馒头塞进嘴里。
“娘亲快吃。”
妇人傻笑。
“给小草吃。”
“妈的，滚开，给老子吃。”
那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把抢过女童手里的馒头，拼命的往自己的嘴里塞着。
沈岚之抓住又想动手的钟闻舟，微微摇头。
手中的馒头一分为二，一半递给了女童，一半给了妇人。
“吃吧，都有。”
女童眼里含着泪，抬起头冲着沈岚之说了声谢谢。
随后拿起馒头塞进自己母亲的手里。
“娘亲吃。”
妇人这才大口大口的吃着馒头。
沈岚之走到仙钰的身边，看着他阴郁的脸色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弟可是吓到了。云国近几年天灾不断，难民难免多了一些，看他们的样子，大概是想去逃去南国。哎，可南国，又怎么会接收云国来的难民呢。”
仙钰没说话。
电视剧里演的，他看过，小说里写的，他也看过。
可这种亲眼目睹的感觉，让他知道，真相往往比演的可怕多了。
“给我拿来！赔钱的烂货，你还敢吃！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那男子吃完手里的馒头还想要抢女童的。
钟闻舟终究忍无可忍。
再次一脚踢飞男子。
男子的身子抽搐了两下后，不动了。
钟闻舟微微皱眉。
他收着力的啊，怎么会一脚把人踢死呢？
沈岚之走到男子身边，探了一下鼻息。
“晕过去了。真便宜了这畜生。”
女童从妇人的怀中下来，跪到了仙钰的面前。
“仙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仙钰深吸了一口气。
周围的难民看着女童的举动再次围了过来。
看着周围的难民那渴望的眼神，每个人都把自己怀里的孩子往前推了推。
或大或小。
甚至有些孩童还在襁褓中，被举起时，发出哇哇的哭声。
仙钰后退一步，声音微微哽咽。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女童沉默了一下，还是给仙钰磕了三个头。
仙钰和沈岚之将马车里的吃的东西分给了女童。看着她们娘俩吃饱后，才再次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进。
仙钰探出头向后看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脏针刺一般的疼痛。
口中的腥甜，这一次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一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感觉，将他困在里面，身子仿佛陷入了沼泽，他在黑暗中越挣扎陷得越深…
沈岚之的眉头紧蹙，看着突然状况不太对的仙钰，一掌击在他的后颈，将人敲晕。
听见马车里的动静，钟闻舟问道。
“怎么了？二师弟可是又难受了？”
沈岚之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仙钰，轻轻的抚平他那紧皱的眉间。
“只是有些累了。”
女童将手里沾着血的大石头，扔到一边，抬起头，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眼神阴鸷。
周围的难民已经被吓的四散逃离。
妇人依旧傻兮兮的坐在路边，手里握着无名的小花，跑到女童的身边后，往她的头上插着。
“小草，带花花，好看。”
女童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微微一笑。
抓着她爹的衣服擦了擦手后，牵起母亲的手。
“娘亲，以后不会再有人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