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藉慰
第九十七章:藉慰
时辰不早,和敬虽早早就累了,却硬撑着坐在桌边画草原。待到庆云拎着食盒走进来,和敬迫不及待问道:“都预备妥当了?”
“是的,公主。”
和敬接过食盒,向外走去:“庆云不用跟着。”
庆云在她身后福了福,果然未随侍。
和敬一路在廊下疾走,直奔前院。行宫内比不得宫里热闹,现下这时辰极冷清,和敬这一路走去,竟连一个可以问路的人都没有。
到了前院,更是一片寂静。和敬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带庆云出来。
“这家伙到底住哪啊。”和敬小声吐槽。
“公主在找谁?”
和敬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男人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就向园中摔去。和敬吓得紧闭双眼,本以为逃不掉与地面亲切接触了,身子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轻轻扶正。
和敬睁开眼睛,色布腾巴勒珠尔那一双坚定的眸子映在她眼里。
那双眼里,容得下炙热、坚定等一系列美好的品质,却惟独没有自怨自艾。
和敬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举起食盒:“这个给你,时辰不早,我先走了。”
他接过,她转头就走,仿佛生怕与他多说一句话似的。
却被他叫住:“公主,改日可否给我看看你的画。”
和敬偏头一愣:“你怎知……”
他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公主心思纯良,一切都在脸上。”
晦暗不明的天色下,一身红骑装的妙龄女孩捂着脸从廊下跑开,他望着她轻盈的背影不自觉勾起一个微笑。
女孩有如太阳一般耀眼又明亮,在她身旁,仿佛每时每刻都是炙热的。明明多年以来的夙愿只是回家,可如今看来,就这样一直留在京城,留在她身边,也未尝不可。
第二日。乌仁图娅与琪琪格递了帖子进行宫,邀和敬骑马。弘历命色布腾巴勒珠尔作陪。
琪琪格人如其名,如同花朵般娇艳,是达尔罕亲王最宠爱的小郡主。“公主殿下,早听闻你的骑射是皇上亲自教的,不知可有自信跑赢我?”
和敬正要回答,乌仁图娅抢先开口:“琪琪格,咱们生在草原,赢了殿下怕是胜之不武。”
和敬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这位大郡主言语中已定此局胜负,仿佛她铁定就要输了似的。
“额格其,输赢,总要比了才知道。”色布腾巴勒珠尔牵来和敬的小红马,把缰绳自然的递到和敬手上。
乌仁图娅看着三弟的动作,冷脸飞身上马。“琪琪格,还不快上马。”
琪琪格吐了吐舌头,跟着她跑向起点。
色布腾巴勒珠尔扶着和敬上马,轻声叮嘱:“她们二人骑马是常事,公主不必非要与她们争个高低。”
和敬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你且放心,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色布腾巴勒珠尔立在终点,看向远处骑在马上的三个妙龄女子。和敬一袭红衣在最中央,身量最娇小却最是惹眼。他的眸子在看向她的那一霎那,变得异常柔软。
随着侍卫一声令下,三匹马几乎同时冲出起点,你追我赶,尘土飞扬,一时间很难分出胜负。随着一声柔和却坚定的“驾”,中央那匹小红马一马当先,遥遥领先。
他知道她这把稳赢了。可却没想到乌仁图娅的马突然失控一般冲上前去,险些就要撞到和敬。他吓了一跳,马上的和敬却十分淡定的调整方向,避开了身后失控的乌仁图娅,第一个冲向了终点。
色布腾巴勒珠尔这才放下心来,挥手招来身手敏捷的侍卫,飞身跃起助乌仁图娅驯马。
“公主,你没事吧。”色布腾巴勒珠尔迎上和敬的同时,琪琪格也奔向了惊魂未定的乌仁图娅。
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和敬摇了摇头:“放心,我……”
“阿哈(哥哥)!你真是鬼迷了心窍,要在京城待一辈子不成!你并非长子,难不成真想抢大哥的世子之位吗!”琪琪格扶着乌仁图娅走过来,对着色布腾巴勒珠尔一顿抢白。
“放肆!”和敬甚少拿出公主威严来,如今也顾不得了,“小郡主是疯了吗!竟对辅国公如此说话!”
“我才没疯!都说朝廷最重长幼,难道阿哈心里根本不敬长兄,真要跟他抢世子之位吗!”
乌仁图娅忍着腿上的剧痛,拍了琪琪格一下:“琪琪格别说了。我们本就是一家子骨肉之情,三弟岂会无视骨肉亲情?”
和敬冷笑一声:“二位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若色布腾巴勒珠尔来日真承袭亲王位,便是无视骨肉亲情了?我怎么没听说过,科尔沁的达尔罕亲王必须由长子承袭?”
“你!”琪琪格指着和敬,一时语塞。
乌仁图娅接过话头:“殿下可能有所不知,历代达尔罕亲王皆由长子承袭,此乃不成文的规矩……”
“你也说了不成文,既是不成文,何须再辩。”和敬咄咄逼人,“我只知,一切以皇阿玛圣意为尊。”
这下乌仁图娅也哑口无言的败下阵来。
回到行宫,和敬正欲往后院走去,色布腾巴勒珠尔拦住了她。
“公主。”
和敬侧头看他。
“多谢。”他轻声说完,转身离去。
和敬回了便殿,发现懿淮正坐在屋里等她用膳。
“额娘。”和敬一屁股坐在懿淮身旁,钻进她怀里撒娇。
“这是怎么了。”懿淮放下手里的书,摸了摸女儿的头,“可是跑马输了?”
“没有,女儿还赢了呢。”和敬一想到他多年来孤孤单单一个人,都没有这样在父母身边撒娇的机会,心里愈发难受起来。
“额娘,他是不是……也曾很想家啊。”
懿淮一听,心下明白了七八分。
和敬继续说:“我是自小长在父母身边的,我从小就知道,我可以任性,可以胡闹,可以撒娇撒痴,可他那么小的时候,远离故土亲族,没有人可以依靠,甚至都没有人可以倾诉,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呢。”
“那些孤独的暗夜,那些窘迫的瞬间,那些难熬的境遇……可他是那样热忱、坚定、光明……在他身上,竟全无一点黑暗的痕迹……”
“他这么好,为什么回到家里,却要被亲姊妹、亲兄弟无端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