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倾赴韶华
第五十八章:倾赴韶华
王修瑾又嘱咐了懿淮几句才离开长春宫。
他走后,玉清悄悄撇了撇嘴,忍不住向皇后娘娘吐槽:“娘娘,这王太医江湖气太重了,也不知医术是不是真有那么高明。”
“你呀,是记恨他说你粗枝大叶吧。”懿淮笑道,“他就这么一说,不必往心里去,他从前跟着傅恒常说本宫和玉兰呢,这些年不在一处了,难得听见他说话,倒是让本宫想起了从前在府里的日子了。”
“娘娘给奴婢讲讲?”玉清跪着趴在软塌边上。
“……小时候明珠姐姐、我、王修瑾还有傅恒是最常在一处的。王太医幼时也特别爱说笑,总是把玉兰气哭,明珠姐姐就去打他,追着他满院子跑。后来王修瑾去了苏杭一带学医,我们便没再见过了。”
玉清闻言,脑补出了富察明珠追着王太医满院子跑的场景,“扑哧”一声笑了。
懿淮回忆此情此景,仿若昨日,可惜明珠姐姐已经离开他们了。若她还在,也能时常进宫来相聚,他们四个也算团圆。
晚间懿淮陪着和敬画画,听荔枝说皇上去了纯妃苏夕颜处,她点了点头,手中的泾县宣笔微顿,和敬俏皮的眉眼已跃然纸上。和敬惊呼:“额娘,画得真好。”
懿淮微微一笑,指着和敬画的自己说道:“你方才点唇的时候手抖了,唇形厚重且色泽过于红润,才失了真我。”
“是,儿臣记住了。”
和敬收了笔,玉清领着传膳宫女进来了:“娘娘,御膳房送膳来了。”
“嗯。本宫让小厨房炒的糖炒栗子可好了?让他们一并奉上吧。”懿淮说罢领着和敬去净手了。
玉清便去张罗着布菜。
今儿个晚膳是小米粥,配瑶柱虾脍、奶汁鱼片、醋拌松花蛋、蒸香椿芽、香煎豆腐五样。膳桌中央那盘糖炒栗子熏得满室甜香,和敬被它搅得食欲大开。栗子是糖炒的,连壳上都有一股甜味,和敬拿了一个已经开了口子的栗子,慢慢剥开,热乎乎的正是好吃。
懿淮见和敬吃得开心,笑着夹了一箸子瑶柱虾脍给她,“就这么爱吃啊?连你最喜欢的瑶柱虾脍都不吃了?”
和敬手上不停,嘴上也不闲着,含糊道:“怪不得和婉妹妹常常缠着皇叔要呢,真的好好吃。”
懿淮笑了笑,喝了半碗小米粥才对玉清道:“去小厨房看看那盅桂圆红枣银耳红豆八宝羹好了没有?本宫喝一碗。”
“是。”玉清刚出门,可巧碰见纯妃苏夕颜的宫女红玉来了。
红玉:“玉清姐姐。我家主儿给皇后娘娘做了些点心让我送过来。”
玉清便领着红玉进去了。
懿淮看见玉清进来问:“这么快?”抬眼看见红玉,笑道,“今儿你家娘娘侍寝你怎么还过来了。”
红玉福身:“奴婢给皇后娘娘、和敬公主请安。”说着将手中的食盒送到玉清手中,“我家主儿闲来做了些点心,惦记着皇后娘娘爱吃甜食,特地遣了奴婢送过来。”
懿淮瞧见玉清打开的食盒里面是一份桂花糯米藕、一份柿子饼。点了点头笑道:“满宫里就属纯妃这一手桂花糯米藕做得是最好的,难为她还想着本宫喜欢。好了,今儿是纯妃侍寝,你快些回去侍奉吧。”
红玉便告退了。
她一走,和敬就抓了一个柿子饼吃,她惊讶的发现这饼子是面做的,只是揉成了柿子的形状,外皮烤成柿子的黄色,特别有食欲,里面还填着羊奶的馅。一面焦脆,一面绵软,咬一口奶香四溢。
“纯娘娘真有才。”和敬夸。
“你啊。”懿淮伸手点了点和敬额头。
和敬转了转眼睛,问:“额娘怎么不吃。这柿子饼多新奇啊。”
懿淮喝了一小口桂圆红枣银耳红豆八宝羹才说:“额娘吃惯了各式各样的点心,这柿子饼你纯娘娘在潜邸就给额娘做过,所以额娘不觉新鲜。”
和敬便笑:“那额娘不如把这一盘柿子饼赏赐儿臣?儿臣明日去如意馆学画的时候吃。”
懿淮点了点头。和敬心满意足的继续剥栗子。懿淮抬眼看了看和敬,眸色一深,却没说什么。
当晚,懿淮陪着和敬入睡后,将庆云叫到了跟前:“本宫瞧着公主这些日子一日三餐都吃得挺香的,人也圆润了不少。可见你照顾得细致,本宫应当赏你。”
庆云低眉耷眼:“奴婢照顾公主是职责所在,不敢受娘娘赏赐。”
“皇后娘娘所出的和敬公主,是皇上的长女,是宫里最尊贵的公主,你身为和敬公主最贴身的宫女,与公主荣辱一体也是应当。”玉清在旁说道。
庆云闻言,头更低了:“奴婢知道。奴婢虽侍奉公主不久,却丝毫不敢怠慢。”
懿淮轻笑:“庆云,本宫将你从圆明园提拔上来,你可知为何。”
庆云摇了摇头:“奴婢愚钝,请娘娘赐教。”
“圆明园一事你与若沁两个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可见是个有头脑的,且你行事果练,侍奉主子事无巨细,本宫欣赏你的细心与忠心。”懿淮一顿,话锋一转,“不过,本宫要告诫你一句,在这深宫里,愚忠可是不成的。”
庆云闻言一怔,抬头看向懿淮。她虽然笑着,眸光却阴沉。庆云咽了咽口水,“娘娘,您都知道了。”
“本宫心里有数,但更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懿淮面上沉稳,广袖中紧紧攥着帕子的手微抖。她突然有点害怕听到庆云接下来的话。
“娘娘,和敬公主近日常在如意馆学画,与张画师的公子张廷彦……”庆云说到此处,有些犹豫,似是在斟酌用词,“一见如故,常在一处说话。但是奴婢以性命保证,公主绝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
懿淮守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放松,“公主年纪尚小,若真有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也是侍奉的人不够精细。你可明白?”
庆云低眉:“奴婢省得,奴婢定会好好看顾公主,绝不让娘娘忧心。”
庆云走后,玉清扶着懿淮上床,边替她脱下绣花米珠软底鞋,边轻声道:“娘娘对公主真是事无巨细,若非娘娘细心,真发现不了公主异常。”
懿淮轻轻叹了口气,“和敬那丫头虽素来喜欢糕点,却不是个贪嘴的,哪有过旧点心留到明日再吃的时候?这便是反常了。”
“娘娘,奴婢去如意馆接公主的时候见着过张画师那位公子,很是眉目清秀,一表人才。公主从小在宫里长大,很少见到生人,也难怪会与张公子投缘。”玉清如是说,“其实娘娘细想,先朝多少远嫁的公主都是阔别故土,远走他乡的命数?若是公主真有年少倾心之人,未尝不是一段良缘。”
懿淮又是叹气:“你说的是,本宫也舍不得和敬最后落个‘独留青冢向黄昏’的结局。可皇上独独只和敬这么一个公主,若将来真有和亲之事,本宫哪能次次护得住啊,总是要她拿出嫡公主的气度来,给宗室子女做出表率的。”
“娘娘,那可是您唯一的女儿啊,您真舍得?”
“舍不得。”懿淮躺下,闭上眼睛。
就在玉清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听见她好似呓语般轻声说,“若她真的心悦,那我便成全她吧。”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既已认定,便要付出勇气,不叫余生悔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