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常相安（2）
第三十五章：常相安（2）
熹迩走后，懿淮一直在想她的事情，与弘历的棋局也就接连输了好几盘，弘历便笑道：“皇后一共输了朕五盘了，看来朕可以从皇后这要不少好处了。”
懿淮看着弘历孩子气般的模样，笑道：“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能在臣妾这儿要到什么好处，臣妾的一切可都是皇上给的。”
“不是。”弘历噙着笑把白子黑子区分开，“你得到的一切不是朕给你的，而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吗？懿淮听到他这样的说法，抿着嘴笑了。
第二日，众妃早早的都来了，唯有海贵人珂里叶特素馨不在，懿淮面色如常的坐在首位喝茶，高璟妍先道：“有些眼皮子浅的，得了几日的恩宠就忘乎所以，本宫看着她的尾巴要翘上天了吧。”
吴棋欢也附和道：“是呀，不过海贵人以前也没有多得宠，这就是所谓的不知深浅吧？真是掉价。”吴棋欢自上次太后寿宴被太后怒怼，皇上也不待见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她感到自己得宠无望，开始依附贵妃高璟妍。
高璟妍瞥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娴妃辉发那拉湄楚，轻笑道：“怎么娴妃禁足以后就转性子了？也开始穿这些素色衣裳了。”
湄楚闻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高璟妍也不计较这些，伸手拿过茶杯喝茶。吴棋欢见湄楚竟还敢给高璟妍脸色看，有些急于表现的说道：“有些人就算是外表装的再清丽，也藏不住那颗祸害人的狠毒心肠！”
湄楚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间尽是不屑。吴棋欢这下彻底被激怒，“娴妃你敢说怡贵人小产一事不是你的手笔？”
湄楚转头看向怡贵人柏熙云，冷笑一声。当初她被禁足，却也托人探了一下柏熙云，柏氏当初根本没怀孕，不过是假借有孕与金璇滢一起暗害自己罢了。后来她禁足期间，柏熙云摔了一跤，对外借口胎象不稳，小产了。
吴棋欢却把她的笑当成了对柏熙云这类低位妃嫔有孕的事不屑一顾，更加恼火了，吵嚷道：“你真还把自己当先皇后侄女自处嘛？你不过也和我们一样，是皇上的妾！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放肆。”懿淮本不想管这些个女人之间的口角，见吴棋欢越说越过分，斥责道，“慎贵人莫要失了尊卑体统。”
吴棋欢还欲争辩，海贵人珂里叶特素馨到了，一进来就恭恭敬敬的跪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不慎滑倒弄湿了鞋袜，耽搁了时间，还请娘娘责罚。”
昨日下了场雨，宫中有一些地方确实还没打扫干净，于是懿淮柔声道：“起来吧，下次仔细脚下就是。弄湿鞋袜是小，若是伤到了哪里可就不好了。”
“嫔妾谢娘娘关怀。”
素馨便坐在了娴妃辉发那拉湄楚与慎贵人吴棋欢中间。
众妃又杂七杂八的说了会子话，懿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提着糕点往养心殿去了。双喜在门口瞧见懿淮了，赶忙迎了上来，“皇后娘娘稍微等等，履亲王在呢。”
懿淮点了点头，双喜就示意小太监给懿淮搬小杌来，懿淮摆手拒绝了。这时履亲王恰好出来，他看见懿淮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臣参见皇后娘娘。”
懿淮点头笑了笑，履亲王便告了退，快走到懿淮身边的时候，懿淮突然问了句：“亲王，本宫姐姐在时，可曾喜燃藏香？”
履亲王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懵，但还是想了一会认真回答：“藏香味道浓郁，明珠向来是不喜欢的，所以宫里赏赐的藏香大多都到了侧福晋和其他几个侍妾那里。”
懿淮心里一沉，面上却愈发淡然，“原是如此，亲王慢走。”
懿淮陪着弘历用完膳才回到长春宫。她换了家常衣衫歪在榻上，忽然就想起当年在明珠姐姐的静轩阁，熹迩对她说过的话。她向懿淮求情时说的是：这是我阿玛最喜欢的侧福晋，就算是有些过错也是可以原谅的。当时懿淮听到，只觉熹迩被侧室欺负惯了，性子也懦弱。现在想来，若不是她说起履亲王极其宠爱侧室，她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脾气，当时就想发落方氏！
还有那日熹迩看见西藏岁贡对自己说的话，她明明说明珠最喜欢藏香，日日都要点，可是履亲王分明说明珠不喜欢味道浓郁的藏香原以为那孩子当时只是想起额娘罢了，原来竟是在算计她？懿淮皱眉，可笑的是她居然信了。她富察懿淮虽也算不得大智若愚，但宫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她也都能知晓，却不想如今被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耍的团团转！怪不得弘历之前说熹迩心思深沉呢，现在想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懿淮有些头痛，倒不是她摆弄不了熹迩，而是不明白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如此算计。一个才十二岁、出身高贵的郡主，何至于如此呢。
玉兰轻手轻脚的进来。她原也不是个傻的，今日懿淮在养心殿前问起履亲王，她便明白懿淮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遂开口道：“娘娘，喝点茶吧。”
懿淮摆了摆手，玉兰便把茶盏放到一边，道：“娘娘，熹迩郡主如此行事，奴才倒有些理解她。”
懿淮看向她。“娘娘，熹迩郡主自幼见惯王府里的人情冷暖，自是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的。她没了亲额娘，所幸还有皇后娘娘您照拂，当然不能失去您的关心”
“她是明珠姐姐的孩子，本宫自是不会亏待她。”懿淮打断，“她大可不必如此。”
“娘娘，您想一想，熹迩郡主所作所为也不过是要让娘娘时刻记起福晋来，不全然是算计您。她只是为了以后议亲的时候能好一些罢了。”
“难不成本宫真能看着她远嫁准噶尔不成？”懿淮皱眉，“本宫就是觉着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不该琢磨这么多罢了。”熹迩今年毕竟才十二，就如此算计，往后嫁人当了一家主母，岂不更狠？
“娘娘，话虽如此，现下宫中确实没有适嫁年龄的公主，郡主身为宗室女，为自己考虑一二，并无错处。”玉兰此话是真，如今皇上登基五年，膝下只有和敬一位公主。宗室里头未嫁的公主、郡主们，除去和亲王弘昼家的和婉公主年纪尚小，也就是履亲王家的熹迩郡主正是适婚年龄。
懿淮沉默片刻，只道：“姐姐让我给熹迩寻一个好亲事，我就定会做到。我一定尽我最大努力。”
玉兰便笑了，“是啊，娘娘和福晋从小一起长大，有这样深的情分，自会为她的女儿好好谋划的。”
懿淮又是沉默片刻，才忽而笑了。
玉兰不解道：“娘娘”
懿淮盯着她半晌，玉兰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脸道：“娘娘这般看着奴才做什么，奴才脸上有东西嘛。”
“玉兰，你很不一样了。”懿淮还是笑着说道，“从前你心直口快的，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如今倒是长进了不少。”
玉兰这才放下手，露出一个微笑：“如今在这深宫也快五年光景了，若还如从前一般横冲直撞，只怕咱们长春宫早就被别人啃得渣都不剩了。”
懿淮闻言，唇边的笑也淡了下去。是呀，旁人看着她，是如何风光，她富察氏年纪轻轻就入主中宫，皇上也对她万分眷恋，从当年入王府开始便恩宠不衰可是自打入主中宫，她何曾睡过一个安稳的囫囵觉？就连与那些个妃嫔说话，都是思量半天才说的深宫压抑，诡谋交织，一不小心就只能跌入万劫不复之地。她身在其中，只能更加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