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恶魔主教（10）
第二天清晨，教廷核心区域，代表着神祇的“圣柱”之下，是一道刺目的红影。
凯撒并未像其他前来祷告的人一样恭敬虔诚地跪在地上，而是倚靠在圣柱上，紧闭双目，两臂间环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这种举动称得上是亵渎。不过，这里又不存在别的信徒，而他也不可能在意这点小事。实际上，凯撒还有更加“亵渎”的计划等待着实施。
而红色的主教长袍款式古典庄重，穿在任何人身上都只会给人肃穆的感觉，唯独穿在凯撒身上，才像是被鲜血染红。
圣所四周绘制着壁画，描绘出人类在代表光明的神祇指引之下战胜异族的故事，色泽浓重艳丽，笔触却克制规整；而在穹顶中央，正对着圣柱的地方则被凿开了万丈光芒状的缺口。
现在，清晨淡金色的日光斜穿过周围的彩绘玻璃，而更多的、象征神圣的光辉则直直地从缺口处倾泻而下，照在他墨黑色的发丝之上。
旁人看不到的是，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只橘猫正在抓耳挠腮，为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感到心虚。
没有办法，系统本来也不想这么干，可惜在希利亚的威逼利诱之下，它还是被迫同意了偷拍凯撒的无理要求。
“我还没有见过他穿这种衣服，非常好奇。可以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吗，这应该算不上多么无理的要求吧？”
谁让希利亚给出的理由这么合理，系统都找不到方法反驳，最后只能被迫接受。
一边寻找着拍照的角度，突然间，一个不合适的词从系统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高岭之花。”
系统：……
它甩甩头，赶紧把这个词扔出自己的脑中。不光是不能让宿主知道，连它自己也被雷得不轻，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那帮不务正业的系统同事们带坏了。
“好像要来了？”系统刚拍到合适的角度，凯撒就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系统也发现了，在这片空间之内，光明之力的汇聚速度骤然加快，没过几秒就已经浓郁到了近乎能凝聚成实体结晶的程度。
而凯撒只是从圣柱之上起身，换作单手持剑的姿势，另一只手掏出了提灯状的东西，开始收集这里的能量。
很快，提灯之中出现了点点淡金色的光亮，这些光亮又逐渐凝聚成了金色的半透明结晶。
“好像确实有所不同……？”在红衣主教宽大的袖子之下，隐匿着漆黑的盔甲。凯撒将提灯举到面前，用覆盖着尖锐手甲的指尖敲了敲提灯的罩子，观察着里面的结晶。
系统却紧张得像是待会儿要执行计划的人是它一样，下意识弓起了身子，炸开了全身的毛，活像一只因为自己即将要被送上餐桌而瑟瑟发抖的炸鸡腿。
……
当整个空间都被灿烂的金色光芒所充斥，连墙壁与脚下的地面似乎也在散发着光芒之时，圣柱之上，开启了一扇由光辉勾勒而成的大门。大门之后，转动着一双灿金色的圆形眼睛，扫过这片空间，寻找着本该存在于这里的信徒。
“咦，不在吗？”
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信徒的存在，祂好奇地从门内探出了头。
“这里明明有人啊？”
又像外挪动了几步，祂还是没有找到信徒的存在。不过威严的神明并未因此而发怒，反而高兴了起来：“他们这回总算明白吾的心意了，竟然没有找那种乏味的老头老太太，送过来了这么好玩的一个家伙！”
神在心里宣布：好耶！捉迷藏最棒了！
紧接着，当祂再次向外挪动的时候，突然感觉从下方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拉力，好像要带着祂向极深的深渊坠落。
“等等，你在冒犯了神明！”
祂奋力挥动着翅膀，但这却无济于事。神的身体变得沉重，周围的空间不再受祂所控制，连对周身光辉的控制也在急速减弱，祂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接触不良的电灯泡。
而看向周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在黑暗之中，祂似乎一边跌落，一边穿越了数重光门。
每过一层门，周围的空间和元素就混乱一分，而祂却无力阻止这样的下坠。
终于，在穿过第七重门的时候，祂夺回了控制权，使用神力，意图击碎这个困住祂的空间。
“你们这是在渎神！渎神知道吗！！”
可惜，在祂积蓄力量、马上就能一举轰爆这个可恶的渎神者之前，祂就跌落进了一片柔软棉绒的触感之中。安心的、温暖的感觉瞬间消解了祂反抗的意志。
“啪嗒。”
轻微的、奇怪的声响唤回了祂的警惕，就在神打算寻找发出声响的东西时，祂突然发现，黑暗消失了，头顶的天空中却出现了无数道辐射状的暗红色细柱。
“笼子？！”祂，或者说它瞬间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跳着脚控诉，“你们，你们居然敢用笼子关我？！”
在笼子外面，系统也同样震惊。毛绒绒的橘猫用爪子推了推红色鸟笼，把里面的毛球小鸟推得骂骂咧咧：“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光明神本神？这真的是神？！”
“是。”凯撒先回答了系统的问题，随后又回应了光明神的控诉，“本来是不打算用鸟笼的，不过看到你的样子，就觉得这东西也许能让你觉得比较亲切？”
“你放屁！，哪只鸟能对笼子有亲切感啊！”光明鸟开始破口大骂，所说的话逐渐从带着“啾啾啾”的尾音变成了必须要被“哔——”掉的东西。
可能因为光明神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只是块背景板，也可能是因为系统现在对鸟比较感兴趣，所以才没有再发出“任务怎么办”的哀嚎声，而是不断好奇地用爪子推着鸟笼。
凯撒也乐于看它们“和谐相处”，估计光明鸟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接受自己的处境，他干脆放任这两个家伙对骂，低头研究提灯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停下了摆弄几个新仪器和提灯的动作，看向了笼中鸟。，
“这些‘光明之力’，应该不是你本人所拥有的吧？”在光明鸟即将挣脱笼子的囚禁、逃出去的时候，凯撒伸出手指，把它戳了一个跟头。
浑身漆黑的煤球鸟发泄式地啄了他一口，可惜凯撒的手部完全被漆黑坚硬的金属盔甲覆盖，它的猛啄甚至无法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而进入鸟笼空间以后，周围能够被它催动的能量变得极为稀薄，全部投敌到了凯撒那边。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凯撒远比它强得多。它现在只敢嘴上不饶人，根本不敢真的和他对抗。
“不是它的？那它怎么能冒充成光明神，还能在信徒祷告的时候降下赐福？”
系统扒拉着鸟笼，好奇地问道。
“也许是因为它虽然并非纯粹光明的造物，但却拥有着无时无刻不在汇聚能量的能力？”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比较厉害的电池，能够储存大量能量供自己所用；相比于其他生物，它也更容易操控各类元素，摄取能量，富集到自己身边。至于为什么唯独选择了富集光明系元素，那就该问它了。”
凯撒无视了煤球鸟的抗拒，又是掀翅膀又是掰鸟喙的，像经验丰富的兽医一样摆弄着它。
“……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就在凯撒将煤球的嘴捏开的同时，白鸦从他宽大的袖子里钻了出来，又赶紧拿翅膀蒙住了脸，一对漆黑的眼珠倒是从羽缝中露了出来，向外看去。
“好残忍，好可怕，好变态——”
他用某种夸张的语调念道。
凯撒并没有理会希利亚的日常戏精，只是抽出一只手摸了摸他，另一只手则压制住了妄图逃跑的煤球鸟。
“它什么也不会愿意告诉我们的。”白鸦顺着他的胳膊，欢快地向上跳到了肩膀上，“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凯撒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的洁白的翅膀上落下了一个吻，带着笑意问道：“好了，怎么样，愿意告诉我了吗？”
白鸦装出即将晕倒的样子，连原本总习惯于伪装出讥讽之意的声音也显得迷醉起来：“好吧，看来我已经要完了。彻底被拿捏住了，这又该让我如何拒绝？”
与一只手就能握住的煤球鸟不同，白鸦的体型虽然流线而纤长，从头到尾的长度却和橘猫系统差不多大。
比煤球鸟大了数倍的白鸦跳了下来，注视着它，压迫感极强地把它的底细扒了个干净：
“它原本是在其他世界诞生的，也许是某种神鸟。在它还是个蛋的时候，就不幸穿越了空间裂隙，来到了这个世界。”
“失去了长辈的抚育，它也丧失了破壳的机会。只不过，同大部分神话生物一样，它在仍在壳中时也早已拥有了意识和代代传承的知识。”
“借助这些东西，它依靠自身的特性和编造出的神话，将自己捧上了圣物乃至于最终的神位，依靠信仰的外力为自己争取了降生的机会，也是很努力了。”
白鸦俯下身子，看向笼中鸟：“这么看来，它现在还没有褪去绒毛，居然还是只未离巢的小鸟？”
“你怎么会知道——！”
未成年鸟尖叫起来。
“好了，无聊的问题已经都回答完毕。”拦住了准备回答的希利亚，凯撒将手撤出了笼内，由他所构建的鸟笼空间阻隔了一切生物出入内外，却唯独不会阻拦他。
他的掌心覆盖到笼顶：“现在，该轮到你回答问题了。”
“既然你平常这么喜欢看戏，应该也了解不少教廷内部的秘闻吧？”
凯撒露出了让它感到恐惧的微笑，放轻声音，询问道：
“现在，告诉我一个可以架空全部教廷高层的办法，否则，”
在它抗拒的目光中，凯撒审判道——
“希利亚，就把它交给你了。”
在白鸦欢呼雀跃的声音中，鸟笼这个阻拦在他前面的障碍完全消失了，而黑炭色的肥啾则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