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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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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济仁便问方谨道:“这药你用的时候可有什么效用?”

    方谨想了想,“也没什么,这药是黑色的脂膏,抹上伤处后只是凉凉的,又有点麻。”蒋百户在旁边听了,也使劲点头。

    蒋济仁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大罗金仙,不能凭空断症。若是不知道是何毒物,取些苦参熬了给他灌下去,让他尽数吐出来,说不定能起效。”

    蒋百户听了,苦着脸道:“那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便站了来拱了拱手,预备要走。

    蒋济仁蹙着眉头想了想,忽然道:“我随你去一趟罢。”

    方维吃了一惊,道:“伯栋兄,圣上尚在此处,擅离职守,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蒋济仁道:“我刚去点过卯了,太医院四个太医在二道门外候着,天塌下来又有院判大人,我只随你去诊治,连夜来回,明早再回来点卯,治不治得好,那就看他的造化。“

    方维犹疑道:“可还来得及?”

    蒋百户闻言大喜,道:“我带了好几匹马过来,都是手里头最好的,脚程快得很,瞧完了病我亲自把蒋太医送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方维又道:“路上若是有盘问呢?”

    蒋百户拍了拍胸脯道:“方公公可多虑了,放眼这北京城,我们北镇抚司办事,谁敢盘问。”

    方维心里隐隐觉得不妥,便看向蒋济仁。蒋济仁道:“程若愚这人我听说过的,是一等一的直臣忠臣。我仰慕的紧,如今他有难,我不知道也便罢了,如今知道了,便不能坐视不理。”

    方维知道他性子,也不再劝,只听蒋济仁又道:“惟时兄,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方维道:“请讲。”

    蒋济仁道:“我想请玉贞与我同去。”

    方维愣了一下,蒋济仁便冲他行了个礼,笑道:“一者刚才小方公公也说了,你家中还有原来的伤药,若是药中下毒了,正好可以拿来做个比对;二者你家中有些蟾酥,正好是解毒的良药;三者玉贞心思灵活,说不定有些土方可以临时救急一下。”

    他话说的清楚,方维便不好拒绝,点点头道:“也好,只是还请蒋百户大人费心,看完了病,将人送回我家去。”

    蒋百户笑道:“这个自然不用说的。”又问道:“可是方公公的家眷?”

    方维道:“是我家的丫鬟,你认识的,宿迁驿站蒋大夫救下来的。”

    蒋百户长长地“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旧相识,那就更好了。”

    方维道:“你身上可有纸笔?”

    蒋百户道:“我们自然是准备了的。”从身上掏出来个招文袋来。方维拿了张纸,写了两句话,便递给蒋济仁。

    蒋济仁看了,点点头揣在怀里,随着蒋百户疾步下山去了。留下方维与方谨在亭子里,方维便扳着他的脸看着,一边问:“好些没有?”

    方谨没心没肺地笑道:“没事了,干爹,你不用管我了,我好着呢。”

    方维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想管你啊。平日里说你也不听,你如今大了,更管不了了。”

    方谨将脸贴在他手上,大眼睛抬起来看着他,“干爹,我知道你想让我好好读书,像你跟郑祥一样,找个体面的差事干,可是我就是脑子不好,读不进去,白让你操心了。”

    方维摇摇头道:“不逼你了,我回头再想些办法罢。”又提起手来,恨恨地在方谨脑袋上凿了两个爆栗子,“怎么就收了你了呢。”

    方谨笑道:“是我命好呗。”便蹭在方维身上黏糊。方维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罢,我也得在屋里守着,当心有事传。”

    方谨只得依依不舍地走了。方维回了屋,总觉得心悬着落不了地,想着陆耀到底是个稳妥的人,勉强放了心。

    蒋济仁骑着马,一路风火流星一般赶着进了城。快到地藏胡同的时候,已经快要三更天,蒋济仁道:“我去叫人拿药,你去准备辆马车,便在此接人。”蒋百户答应着便去了。

    蒋济仁将马在胡同口拴了,疾步奔到方维宅子前敲门,等了一会,卢玉贞披着衣服开了门,见是他,吃了一大惊,把他放进来便问:“可是我家大人出什么事情了?”

    蒋济仁把方维的信掏了出来递给她,道:“想请你跟我去出一趟诊。”

    卢玉贞把他请到堂屋坐了,又点了灯看,纸上写着一行字,道是“听蒋大夫的话,去救个好人。”落款是个方字。她看完点点头道:“听您吩咐。”

    蒋济仁道:“小方公公之前治伤用的,北镇抚司送来的伤药你还留着吗?”

    卢玉贞去厢房取来递给他,是个白瓷小瓶。他打开闻了一闻,有点轻微的臭气,又有些苦味,便放在桌子上道,“你拿个包袱将它拿着。”又问,“前几天的蟾酥可收起来了?”

    卢玉贞又拿了一个青瓷小瓶过来道:“都刮下来装在里面了。”见蒋济仁伸手来拿,却没有放手,神色有些为难,“那些油纸我刮了很久,也只有瓶底这么一点儿。方大人回头要是发作起来,还要用的。”

    蒋济仁笑道:“你不要怕,这个在我家不算什么,回头我再取些好的给你。”卢玉贞放了手,又自去拿了一包香灰草过来道:“上次用剩下的,一起带上罢。”

    蒋济仁点了点头,看着卢玉贞手脚麻利地将几样东西打了个小包袱,又打量了一下,道:“你不要穿女子衣裳了,家里有没有男人衣服?”

    卢玉贞道:“大人的衣服,我穿有些长了。”又想了想道:“方谨有两件在家里,想必能穿。”

    蒋济仁道:“你快点换上罢。我出去等你。”便走到门外面,看胡同里的铺子已经关门闭户,门口挂的白灯笼轻轻摇晃,四下寂寥无人,又摸了摸袖子里的针包,心中也无几分把握。没过一会儿,卢玉贞出来了,换了一身上衣下裤的短打扮,包袱挎在手里,很是利落,点点头道:“走罢。”

    他俩疾步到了胡同口,见一辆马车已经停在街边,马车上挂着一盏红色灯笼。蒋济仁道:“陆大人动作倒快。”便对卢玉贞道:“你先上去罢。”

    忽然马车帘子轻轻地掀了开来,里头一个柔和的女声问道:“你们要往哪里去?”

    蒋济仁听了这个声音,犹如雷击一般,一时动弹不得。只见车上下来一个老嬷嬷,在地上站定了,便扶了一位年轻的贵妇出来。

    马车的灯笼下,只见这妇人穿了大红妆花通袖袄,墨绿色缎裙,头上戴着鎏金银围髻,通身富贵,气派不凡。头上带了一顶白色帷帽,看不清面容。

    蒋济仁定了定神,拱手道:“娘子。”

    蒋夫人淡淡地道:“相公,这半夜三更的,不在西山值夜,倒跑到城里来了。”

    蒋济仁吞吞吐吐地道:“有些紧急的公务,便着急出来了。”又走近了些,小声道:“有些急事,需看个病人。”

    蒋夫人扫了他一眼,声音仍是很平静,“你有急务,何以父亲大人也不知道?见你不在值房,便十万火急地派人到家里来找我。”

    蒋济仁惶急地解释:“事出紧急,便没有禀告父亲大人。”又突然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蒋夫人冷笑了一声:“我便是知道。”

    老嬷嬷上得前来,对着蒋济仁道:“姑爷,这里原没有我说话的份,只是我看着我家小姐长大,实在气不过,便倚老卖老说两句。你与我家小姐正是新婚,也该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我家小姐是模样配不上,还是门第配不上你,这样远地嫁了过来,实指望你是个老实诚恳的人,你却在外面养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外室。小姐也不便同你吵,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没想到你竟然冒着这样天大的罪过,也要出来找她。”

    蒋济仁听得云里雾里,忽然听到“外室”两个字,猛然明白过来,连忙摆手道:“不是的,娘子,你全弄错了。”又指着卢玉贞道:“这是我朋友家的丫鬟。”

    蒋夫人道:“哦?是什么朋友?半夜来找朋友家的丫鬟?”

    蒋济仁开口想说方维,又知道家中规矩,不许和宫里的宦官宫人结交,张了张嘴,硬是没有说出话来,着急得声音都颤了:“娘子,这实在是一场天大的误会,你让我出去一趟,有什么话,等我回家再说,我认打认罚都由着你。”

    卢玉贞在旁边看着,也渐渐明白了,便上前福了一福道:“夫人,您误会蒋大夫了,我与他并没有什么的。我们这是要出去看个病人,你看这包袱里都是药材。”说着便要解开包袱。

    忽然有清脆的响声,是啪的一声,卢玉贞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她被打得眼前发花,捂着脸退了两步,见老嬷嬷指着她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称上“我们”来了!没廉耻的浪货,好好的爷们,都被你们给勾引坏了!”又上前拎住她的衣服道:“这穿的是什么?忒等没羞耻,乔装作致的,院子里的姐儿们也比你正经些!”

    卢玉贞被打得懵了,一时清醒了过来,怒气攻心,便指着回道:“贼老婆子,你是不是瞎了!哪只眼睛看到我偷汉子,便在这里败人的名声!”

    蒋济仁见势头不好,赶紧跳出来拦在中间,双方都不依不饶,指着脸互骂了几句,忽然听见蒋夫人的声音道:“原来是你,我还记得你,你叫小红云?”

    卢玉贞一听,整个人便呆住了,蒋夫人把帷帽取了下来,道:“我们倒是很有缘分。”

    蒋济仁茫然地道:“原来你们认识的啊。”

    蒋夫人淡淡地道:“她原是个南京的下等姐儿,还是我出钱给她赎的身。没想到在北京又遇到了,还勾搭上了你。万事不过一个巧字罢了。”

    卢玉贞听了,陈年往事一起翻上心头,想再开口辩驳,又说不出话来,憋得脸都紫涨了,忽然听见旁边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夫人说的不对。”

    卢玉贞抬头,只见陆耀穿着一身玄色圆领便袍,大步流星走到她身前,作了个揖道:“在下北镇抚司指挥佥事陆耀,见过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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