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验证
恒姝一早便跑到涟歧寝殿找他,在门外喊半天都没听到屋内人回应。
她心下一沉,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没见到人,反而见到桌案上的香炉中燃着一块沉香,香味扑鼻,微苦中带着甘甜。
首阳山从外观看是座金山,理应是奢靡一派。但是除了正殿大厅被珠宝玉石装潢,其余偏殿及寝殿均是寻常府中的陈设,十分节俭。
可能财力物力均用在了祭祀大典上,恒姝想。
屋内空无一人,恒姝没找到人便准备离开。
她加快脚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槛处准备踏出,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
坚硬的胸膛磕到恒姝的鼻子,她吃痛闷哼一声。脚步被逼停,而后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人在关键时刻便想抓住些什么,恒姝也不例外。
来人正是屋子的主人,见恒姝快摔到地上,他一个大跨步便蹿到女人身后,将她捞进怀里。
恒姝还是担惊受怕,纤细的玉指紧紧抓着男人领口间的衣物,硬生生扯开一大片。
涟歧先是感觉胸前一紧,紧接着一股冷风吹进衣领中,他低头一看才知,暗色衣物被女人扯开一片,已经露出少部分肌肤。
恒姝始终闭着眼,感觉自己后背没与大地亲密接触,她才试探性地掀开一点眼皮。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涟歧的衣服在她方才挣扎求救的过程中,被她扯开一片,精致的锁骨全部露出,甚至即将能看到那块鼓起的胸肌。想不到涟歧衣物下掩盖着的皮肤,竟比女人还要白上几分。
恒姝一时看呆了眼。
涟歧看到她愣住的模样,以为她被吓到了,关心道:“还好么?”
“挺好的。”
她丝毫不掩饰,夸赞着涟歧的身材。
话毕,涟歧好像听到了什么乐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嗓间不自觉地溢出一丝轻笑,似撩拨又似挑逗。
恒姝听到男人的轻笑,蓦地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有没有被吓到。一时间脸红得像颗诱人采摘的水蜜桃,飞快地从他怀中挣脱,说话都结巴起来:“我、我没事。”
余光瞥见自己方才做下的坏事,又半看不看地把头撇到一旁,手掌慢慢向男人胸前靠近,抓住被扯开的衣物,帮他重新盖住那片露出的肌肤。
涟歧不说话,也不动。就静静看着女人在他眼前小心翼翼地帮他整理衣物。
理好衣物,恒姝乖乖站到他身侧,等他说话。
涟歧澄澈的目光笼罩在她身上,他忽然想验证一个事情。
他向来想做便做,从不犹豫。恒姝乖巧站在一旁的模样过于可爱,不等她反应,涟歧忽然向她面前靠近一步。
恒姝身后没有路,仅仅退了一小步便无路可退,她站在涟歧身前,背部紧贴在身后那扇窗户上,看着男人又靠近她一小步。
涟歧身上凌冽的气息传入鼻尖,恒姝方才降下温的脸又燃烧起来,二人距离有些近,她根本不敢直视涟歧,只敢偷偷看他,瞟了一下又一下。
女人灵动的眼眸看来看去,似有似无的撩拨让涟歧眼皮重重跳了几下,浑身燥热起来。
他认命似得闭了下眼,而后抬起双臂撑在恒姝两侧,将她围在极小的空间中。看着女人微红的耳尖他迟疑了一瞬间,随后附在她耳边,轻言道:“看着我的眼睛。”
或许他本人不知道有魅力的男妖精也是可以蛊惑人心的,恒姝就被他这道诱人心魂的磁性嗓音成功洗脑,缓缓移动自己的眼睛,直视他。
涟歧手中还拿着那个手镯,他一面看着手镯上的玉石,一面盯着比自己低一头的女人。
二人对视的瞬间,玉石蓦地亮了起来,涟歧的心亦是怦怦直跳,恍如他们初见那般,突如其来的心悸。
涟歧确认了什么事实,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头顶也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是一种透心的凉。
他眼眸深了几分,眼睫垂下不再看恒姝,那颗玉石也不再闪光。
难怪,难怪自己与她对视便会心悸,竟是这个手镯在暗中作祟。
恒姝没发现他的情绪在暗中淡淡转变,她微微转头,看到他手上拿着的手镯,开口问道:“手镯你擦好了么?”
因为是他送的东西,所以她格外重视,每日入眠时也不曾摘下,今日一早醒来发现手腕上没了手镯,她心里空落落的,这才赶快来寻他。
涟歧她这一追问,才想起自己骗取她玉镯是用了借口,他淡淡开口道:“还没,晚些时候我给你送去。”
她道:“好。”
不知为何,恒姝依稀能听出他言语间带着莫名的失落。玉镯没擦好,她也不着急要回来。
涟歧已经收回禁锢着她的双臂,恒姝重新获得自由,急忙深吸了几口气。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些事情未做,不能在此久留了。
“那、那我先走了。”恒姝语气还是结巴的。
涟歧点头示意,恒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殿内,恒姝已经走了许久。涟歧坐在桌前,徒手变幻出一条柔绵的绸布,细细擦着那个玉镯。
碧绿的玉镯已经被擦出原有的光泽,他还在不停地摩挲。
半晌后,一团黑雾从他体内蹿出,忽然出现在他眼前,冷声道:“涟歧,你还要在这女人身上浪费多少时间?”
此黑雾正是当年逃出天界舍弃魇灵的魔神苍邪!
当年他被人打伤逃出天界,落于人间数日,某天偶然在一处森林中发现正在苟延残喘的涟歧,他一眼便看出涟歧身带邪气,是个很好的容器。
于是他在涟歧体内封存修养了许多年,近两日才恢复元气。
他与涟歧约好找到归煞,助他化出本体。如今归煞找到了,涟歧却被困于情爱之中不能自拔了。
有趣的是,那个女人他在天界见过,也不知如何与涟歧相识,竟把他骗得团团转。
见涟歧手中还抓着那个玉镯不放,苍邪冷笑一声,在他耳旁绕圈,说出言语刺激他:“你方才不是也看见了么?”
“你根本不是真心爱她,而是被这个手镯控制了!”
苍邪见过他当年求自己救他的模样,眼神那么坚定,浑身沾满刺,仿佛生来便是为复仇而活的人。
而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拉拉扯扯,婆婆妈妈,完全剥去了当年他身上存在的锋利爪牙。
苍邪看着他,冷言道:“你太不理智了。”
情爱算什么?他现在这个模样,一点都不像能成大事的人。
况且,若那女人知道涟歧与自己为伍,定是不会放过他。
涟歧在他多重言语的刺激下,眼眸一点点狠厉起来,他不愿别人插手他的私事。
但是眼前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只能尊重:“大人,不论何时,我都很感谢您多年前救我一命。”
但恒姝……
一想到她,他心中又慢慢不坚定起来,他看了眼手上的玉镯,原本不坚定的内心又重新变得坚决,面容冷了好几分。
见状,苍邪知道自己劝动他了,而后幽幽开口:“你知道的,吾向来不喜欢虚的。”
“归煞已经到手,人你也救回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应该不用我教你了!”
话毕,只见涟歧将玉镯平稳地放在桌面,而后闭上眼不再看它。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这才迟迟接话:“涟歧明白。”
彼时的涟歧不知道枫棠因何而死,独影镜中只闪过几张潦草的画面,并不明晰。
若他知晓恒姝是因为魔神一事将枫棠错杀,他从开始那刻,便不会让自己出现在她面前。
傍晚时分,恒姝还没等到涟歧将玉镯送来,她按耐不下心间的躁动,便又去他寝殿内寻了一趟。
与上午来时一样,还是没人。
恒姝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她急冲冲地跑到前殿,逮住人便问:“岚拾,涟歧呢?”
岚拾被她问住了,他没关注过涟歧,坦白摇头道:“不知道。”
他想起中午涟歧忽然找到他,还将恒姝那个玉镯一并给了他。他从衣袖中掏出玉镯递给恒姝,“对了,这个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碧绿的玉镯在夕阳的照射下闪了几下,恒姝接过来。
她有些难以置信,“他为何让你转交?”
“他自己去哪儿了?”
岚拾亦是摇头。
涟歧招呼没打一声便失踪了,恒姝怕他人生地不熟遇到危险,本就心急如焚,如今更是害怕起来,没等岚拾回答她便施法瞬移,在秘境到处寻他。
岚拾被留在原地,才反应过来中午涟歧来找他时的模样。
他一副我要离开了,从此以后与你们两清的态度,还对自己说了声谢谢。
与其说与大家两清,更像是他本就与大家毫无关系,所以走得如此干脆利落,都不与恒姝拜别。
从日落到夜晚,恒姝寻了许多地方,大家都说没见过他。
恒姝又马不停蹄地折返,回到首阳山。
她来时,岚拾就在殿门口等她,恒姝一见到他便如同见到了长辈,心中的委屈喷涌而出,言语间尽是失落:“我寻遍九座山都没找到他。莫非,他出了秘境?”
岚拾怕她一冲动便冲出秘境,连忙先她一步制止道:“你伤还未痊愈,先别出去。”
“可是我很担心他,他将归煞窃取,魔尊定会派人到处搜寻他,虽然没见过他的模样,万一魔尊寻着归煞的气息寻到是他,他该怎么办?”恒姝很担心他现在的处境。
岚拾皱了下眉,内心想着涟歧这次不打招呼便离开,属实是有些过分了。莫非他是觉得取到归煞,恒姝便没有利用的余地,所以将她抛弃了?
岚拾不敢深想,若真是如此,待下次见到涟歧,自己定要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不过眼下安慰恒姝是最重要的,他可不想恒姝再因为一个男人跑出秘境陷入危险中。
他拍着恒姝的肩劝说道:“放心,他会保护好自己。”
这不是空话,他见到涟歧的第一面便察觉出涟歧身上有股他从没见过的力量,恐怕觉醒后会伤人伤己。
但涟歧将它藏得很深,所以他至今还没弄明白那股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
他又安慰道:“其实,涟歧比你想象中要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