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偶遇
翌日一早,恒姝向枫棠辞别后,独自一人向东南方向出发,继续寻找魔神与魇灵的下落。
她与枫棠商量着白日里外出历练,夜里回山庄泡泉水。
枫棠也允了。
恒姝前脚刚走,掌门后脚便把枫棠和时鸣叫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二人快步赶往前厅,刚落座,便听到掌门说:“三日前,敖岸山底下的浦阳县被大水淹了。”
闻言,枫棠微不可察地挑眉,疑惑道:“淹了?莫不是下暴雨导致的洪涝?”
枫辰摇头,若真是那样简单倒也好,偏偏另有隐情。
他坐在上方,一脸愁容道:“据知情人来报,那小县近日并未下过雨,周围都是荒野田地,没有大河江流,基本不可能突发洪涝。”
无大河无江流,居然会突然发大水?
枫棠还未想到什么,又听枫辰道:“发大水以后,许多村民无家可归成了难民,一波接一波往良旋城逃难。此刻城中已经人满为患,几乎容不下了。”
“城主得知此消息连夜派人去治水,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谁料第二日那水又无征兆地重新灌满县城。城主心中存疑,怀疑有妖怪作祟。昨日便派人来此寻我们去查明是否有妖物。”
他神色郁沉,“为师已经派时惊时谭二人去了。”又叹气道:“但他们从昨日到现在还没传来什么消息。不知为何,为父这心里一直悬着块石头,放心不下。”
凌曜山庄的规定,出门降妖,无论如何都要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行动。一旦到达目的地,便要禀告师门已安全抵达。
时惊时谭向来都是严守派规,非常识大体。怎么这次一天过去了,还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如若不是被事情绊住,那就是处地危险无法传信。
枫辰不敢细想,他很担心二人,昨夜一夜未睡,今早还是决定让枫棠他们去看看。
“今日叫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去寻寻他二人,顺便查探一下是否真的有妖物霍乱人间。若真有妖物就把它拿下,还难民们一个容身之处。”
那二人没事便罢,若真遇险,那就一刻都耽误不得。
思及此,枫棠原本沉着的面上也添了丝担忧,“父亲,那我们就不能在此耽搁了,尽早动身才好。”
时鸣握紧手中的剑,焦急地上前道:“师父,大师兄说得对,我们要赶快出发。”
他还欠时惊师弟一份人情未还呢,时惊可不能出事。还有那可爱的时谭小师妹,就更不能落入坏人之手。
二人辞别了掌门,回去收拾了些符咒纸以便不时之需。虽是一些小的障眼法,但关键时刻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时鸣戴好佩剑,马不停蹄地赶往枫棠院中,在屋外等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恒姝先前居住的房间。
只见那房门紧闭,寂然无声,没一点动静。
时鸣忆起三人共同捉妖的事,便想着这次也叫她一同去。
他思量片刻拿定了主意。见枫棠出来,他便问道:“师兄,清淼姑娘呢?”不一起去吗?怎么说,他还挺喜欢和清淼那个漂亮姐姐一起行动的。
枫棠读出他的言下之意,余光看了那屋子一眼,便收回视线。他解释道:“今日一早她找到我,与我说要下山历练。”
他有挽留她,让她和大家一起历练,但是她拒绝了。
从那日见到清淼用封印擒拿住耳鼠以后,枫棠就知道那女子实力很强,足以保护好自己。今早她提出独立离开下山历练,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样惊才绝艳的女子必定是随心所欲,钟爱自由,不会喜欢被人约束的。
枫棠望着天空掠过的飞鸟,忆起那日挡在他身前保护他的女子,由衷感慨道:“这世间有些人可能喜欢独自面对挑战,不轻易与人结伴。”毕竟,那样会使人加快成长,尽早独当一面。
“这样啊!”虽是明白这些道理,时鸣还是觉得那姑娘不够意思,都不与自己说一声便走了,看来是没把自己当朋友。
初次与山庄外的姑娘做朋友,竟以失败而告终。他有些沮丧,嘴里嘟囔着:“怎么不等我们同去,自己一个人便走了。”
枫棠快步在前,没听清他后半句话,见他磨磨唧唧跟在后面,便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嘀咕什么呢?快些走!”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些出发吧。”
二人的身影略过卷云,乘着剑身,飞到澄碧的高空,十分潇洒。他们俯瞰着脚下的山水,不一会儿便到了傲岸山。
枫棠唤着时鸣本打算直接入山飞到县城,没料到刚想进山,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拦住了去路。
金光一闪,二人被弹退至远处,他们忙不迭地控制剑身,却已经来不及了。
两道疾风般的身影跌入山中的茂密丛林,有树杈为他们垫背,下坠的速度减缓了不少。
时鸣在后腰部摸到一丝温热的液体,他痛叫了一声,“嘶,真疼啊!”随即他又想,没直接跌落到山下,还算他二人福大命大。
枫棠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落在一处石尖上,身上的锦衣被树枝划破,手臂处的衣襟裂开个口子,打眼一看还能看见里面的皮肉,上面带着深深的划痕。
他捂着伤口去寻时鸣,鲜红的血液顺着衣襟滑落在地。
方才掉落过程中还摔到了小腿,这会儿已经开始肿痛。枫棠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口,只一瘸一拐地走到时鸣身侧,关心他的伤,“你伤得怎样,无事吧?”
时鸣摇头,“无事。”
时鸣眼尖,一下子便看到枫棠小臂上的伤,被那皮开肉绽的模样吓了一跳,“师兄,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也别想好过了。”
他虽然武力不高,但医术学得还不错,这种皮肉之伤可以帮他治治。
索性方才御剑时降了高度,现在只是受些皮肉之苦。若是在云层之上坠落,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们的命。
枫棠坐在一处大石上歇着,时鸣独自去远处草地寻了些止血化瘀的草药,捣碎以后,为他敷在手臂上。
他没盯着时鸣看,眼睛转到远处的丛林,发现丛林顶上有一层薄薄的,似水汽的结界。
他扬着下巴示意时鸣看过去,“这山上不知被谁设了结界,无法御剑飞行,只能徒步。”
“啊?那这岂不是要走到明日?”时鸣懒惰体,自从学会御剑飞行,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惰虫上身,他有些后悔,话语间处处透着抱怨,“早知今日会落入这般境地,打死我都不与你一起出来了。”
在山庄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偷懒不修炼,那可比流落在森林舒服多了。
枫棠抽出时鸣包扎好的手臂,对他这话颇为不满,便拿出大师兄的架子,狠狠地批评他:“畏畏缩缩,胆小如鼠又怕鼠,成不了大事。”
时鸣生怕师兄待会儿掌门上身,对他念经,赶快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枫棠打断了他的解释,“快些走吧,待夜间起了雾就更不好辨别方向了。”
说罢,他独自在前撑着剑,慢慢往丛林深处走去。
时鸣小跑着跟上去。
果真如枫棠所言,二人往深处走,还未出一刻,原本大亮的森林突然暗沉下来,速度极快。
整片森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里里外外都透着阴森。
远处寒风夹着凉气吹来,从后脖颈直接钻进衣襟。时鸣浑身都觉得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森林深处泛着浓浓血雾,可怖与害怕从脚底油然而生。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月光顺着树叶枝杈处缓缓洒下来,给这的迷雾阵添了一盏灯。
枫棠看着天上为数不多的星子,想起二人是申时一刻出来的,即使走的速度再慢,也不可能这样快就到酉时。
忽然间,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全身都警惕起来,“这片林子入夜比别处要快很多,明明还是申时,天却黑了。”
“你沿路做一些标记,我们小心些走,不然容易在原地打转。”
“好。”时鸣十分听话地拎起佩剑,在路过的树上划了几道口子。
他们沿着一条直线慢悠悠向前移,穿过那片朦胧血雾,走到一处岔路口,两条路周边的树木都长得一模一样。
枫棠不敢妄下定论,二人不知该往哪儿拐。
两条岔路口的深处黑不见底,四周又渐渐起了薄雾。原本还有信心能走出去的二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寸步难行,只能待在原地等薄雾散去再行动。
远处传来几声狼叫,鬼哭狼嚎似得,让人汗流浃背,顿时寒毛竖起。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二人双手环抱在胸前取暖。
不多时,枫棠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味道极其厚重,原本寒凉的身子也突然有了别样的反应,燥热起来。
只一瞬间他便猜出了这香气有问题,他眼皮一跳,惊道:“不好,合欢花的香气。”
“时鸣,快捂住口鼻。”
这话已经说晚了,时鸣方才觉得香气袭人,主动吸入不少,现在他整个人飘飘欲仙,头脑都不太清明。
只听他幽幽道:“师兄,我头有点晕,想睡。”
眼看时鸣快晕过去,枫棠急忙用后背撑住他的身体。
二人背靠背,在原地不停打转。枫棠现在既要保护时鸣不受伤害,又要兼顾好四周对他们不利的环境。
枫棠突然感觉身后多出一层薄薄的脊背,“谁?”
随之而来一丝幽香,顺着空气传入枫棠鼻中,与合欢花的轻靡香气截然不同。
这幽香似是雨后天晴的清新,一种天然青草香,干净清冽。枫棠正想着自己好似在哪里闻到过,对方先一步认出他们二人。
听到熟悉的嗓音,恒姝一侧脸,余光便瞥见枫棠的俊俏面容,“枫棠师兄,时鸣,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