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站岗
余汤看成浩源在它面前徘徊，迟迟不离开，碍于纪律，只能用眼神示意他快去吃饭，晚上还要上晚自习。
成浩源接收到了余汤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就是不动，继续打量着余汤。
余汤见学生都差不多走光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出吃饭，傻站在这里看什么，等会儿上课迟到怎么办。”
成浩源看余汤实在生气，只得上超市给自己买了个面包，还买了根棒棒糖偷偷塞在了余汤裤兜里。
塞完棒棒糖，成浩源也不离开，当即就打开面包，在余汤面前啃了起来。
下晚自习，成浩源看见了还在站岗的余汤，感到一阵心疼。
以前在电话里，他就问过余汤在民兵营里累吗？
余汤的回答通常都是不累，还每周都给他报备做了些什么，分享一些营里发生的趣事。感觉都很轻松活跃。
可上次余汤回来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肩上的红痕。在余汤白皙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极为可怖。
成浩源也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余汤愿意也乐意吃这种苦。他也只是趁余汤睡着的时候，给他摸了摸药油。
明白余汤他们要等所有的通校生离开学校后，才能收队的成浩源。
冲余汤打了个招呼，就默默站在余汤身边。
连余汤冲使眼色，让他回去，他也装作没看见，只是沉默的站着。
站到晚上十一点，等成浩源他们学校关上校门口，余汤他们才上车离开。
成浩源看着余汤离开，一句话都没说，就知道他生气了。
可成浩源就想知道余汤什么时候能走，才坚持守着他。
回到营里的余汤气冲冲的下车，在车上就察觉余汤不对劲的赖勇，眼睁睁的看着余汤直冲到老孙头呆的后勤屋里。
余汤走到老孙头屋里，把警棍放到原位。
“老孙，你能不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等会儿就还你。”
老孙头一次见余汤这幅紧皱眉头，双唇紧抿的模样，还以为他家发生了什么事。二话没说，就把手机递给了余汤。
余汤接过手机，向老孙头道了声谢，拿着手机，出了后勤部的门。
后面跟过来放警棍赖勇他们，见了余汤，问他，“老六，你去哪儿。”
余汤捏捏眉心，“我借老孙头的手机打个电话，可能要一会儿，你们帮我掩护掩护。”
赖勇应了声好。
余汤听他答应，快步对面的走到大榕树下，拨通了成浩源的电话。
余汤听成浩源接听了电话，强压着怒气，“好圆，你到家了吗？”
“哥，我到了。”成浩源老实回答。
听成浩源到家了的余汤，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之后连珠炮的一段话就从他嘴里蹦出。
“好圆，不是我要骂你。今天你这事儿，你得听我啰嗦啰嗦。我让队长把我安排到你们学校站岗，就是想看看你，顺便监督你有没有按时上下学。”
“可你今天在干什么。你上高中了，正是学习的重要阶段，也是成长的重要阶段。可你晚上不好好吃饭，去买个面包吃，能顶什么饱。”
“还有，我站岗是因为那是我的职责，你跟着在哪里站着干什么。你跟你妈说，不住校就是因为学校要熄灯，学习不方便。可你陪我站一个小时，十一点了，你回家还学什么习。”
“如果因为我到你们学校站岗，影响了你的学习，还让你不好好吃饭。那我还不如不到你们学校站岗，到别的学校去，那你就不会分心了。”
这是成浩源第一次挨余汤的骂，也是成浩源第一次见余汤发这么大的火。
成浩源有些后悔，但后悔的是自己等余汤时应该找个角落藏好，不应该傻呼呼的站在余汤身边，让余汤生气。
成浩源当即低头认错，“哥，我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所以才陪你站的。今天我知道了，以后就不这么做了。”
“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去，不能打电话问我吗？傻站着，像个二愣子一样。”余汤在电话里气得用力跺了一下子地，跺得脚都有些疼了。
“哥，要知道你还要来站晚上的岗，我宁愿你不来我们学校了呢。初中又没有晚自习，你去那里轻松一些。”
余汤明白，成浩源是在心疼自己，但也不能助长他这种气焰，“我站岗其实又不累，况且还要轮岗，你也不是每天放学都能见到我。”
“以后别在我身边傻站了，每天上放学跟我打个招呼就行了。”余汤放柔声音说。
“我早、中、晚、还有晚自习放学，都会站岗，一天你就能见我好几面，不用站我身边等。”
成浩源妥协，明白余汤不想影响他学习，“那好吧。”
余汤的气焰这才消完，半开玩笑的说：“还有，好圆，你故意在我们面前吃东西，本来看着你们校门口卖的小吃，我们就够馋的了，你还站在我们面前啃面包。我们吃晚饭的时候，我队友还说，‘那小孩真过分，不知怎么想的，在我们旁边吃东西，馋得我直咽口水。’后来我还跟他们解释你是我弟，在旁边监督我站岗呢。”
成浩源知道余汤消了气，也放松的说，“我不是没想到这层嘛，就想看你了。”
两人聊了许久，余汤一看时间，太晚了，成浩源还要上课，就各自挂电话说了再见。
自那晚以后，成浩源在学校看到余汤，就挥手跟他打招呼，顺带露出一口大白牙，就乖乖进学校或者回家。
成浩源还在余汤站最后一班岗的时候，趁着夜色，塞一根棒棒糖到余汤裤兜里，有时还附带他写的一两句话。
余汤觉得成浩源拿他当小朋友对待。但每次回到宿舍，他就拿出那根棒棒糖塞在嘴里，看成浩源写给他的小纸条。
余汤觉得新鲜，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每天上课传纸条，开小差的时候。
虽然这只是单方面的传纸条，但看着成浩源给他写的东西，他也挺高兴。
每次看完纸条，就把它夹日记本里，写入当天的日记进当中。
日子总是美好，但也并不全是美好。
在余汤他们渐渐熟悉队里的任务后，每天就按部就班的训练，出任务。
在余汤进入民兵营的第二年，县里突发百年难遇的大暴雨。
这座沿河而建的城市，被暴涨的河水侵袭。
位于一楼的店铺都被淹没，还有些人被洪水席卷而走。
县里召集了消防部队、武装部队以及民兵营进行抢险工作。
余汤当然也在其中，他帮助转移居民，转运物资，构建防汛带，每天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忙个不停。
余汤很累，每天泡在浑浊的泥水中，脚被泡得发白。可余汤也不在乎，他只想着赶快度过这次灾难。
县城被淹，全县停课，成浩源也被困在了出租屋内。
他只在手机上知道了一些抢险救灾的新闻，也知道余汤也身在其中。但他为余汤深深感到骄傲。
等洪水褪去一些，余汤被安排打了打捞队伍中。
每天乘船，在河中打捞，沿着河岸寻找，也没找到被洪水卷走的人。
余汤以及一众打捞队员们，在河中拼命寻找。因为他们身边，还有苦苦等待着找到亲人的家属们。
余汤他们看着强忍着悲伤，每天跟他们一起出去寻找亲人的家属。身上升了强烈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他们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不管最终结果是什么，一定要找到。
功夫不负有心人，被卷走的人都被陆续找到了。
可找到的都是一具具被河水泡得发白肿胀的尸体。
尽管早有准备，但见到事实，余汤他们感到非常悲哀。
这次受害的一共四人，无一生还，只留下了鲜活的记忆在亲人脑海中。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惨象的余汤，看着这些被泡得难以辨认的尸体，难受得想吐，但他强忍着，眼眶通红。
目视着死者家属扑向尸体，把几天积蓄下来的悲伤，长久找不到的无望，用嚎啕大哭宣泄出来。
飞来横灾，就这样轻易的剥夺了鲜活的生命，半分也不留情。
余汤见过死人，但没见过尸体被摧残成这样的死人，况且还是整整四具。
余汤的身心都受到了冲击。
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再加上亲眼所见，甚至触摸过的尸体。
任务结束后，余汤他们的身体都彻底累垮了。
队里看他们都累得不轻，就决定，给所有的民兵都放一个假，让他们好好休整休整。
放假那天，强撑着一口气的余汤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了成浩源租的屋子里。
洪水过去，县城恢复正轨，成浩源他们也恢复了上课。
今天成浩源上课去了，余汤拿着成浩源给的备用钥匙，开了门，简单的洗了洗自己，就疲惫的趴在床上睡去。
成浩源放学回来，就见到了趴在他床上的余汤。
成浩源知道余汤很累，也没喊他，就走到床边，想给他盖上被子。
一看余汤的脸色通红，成浩源就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