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工
余汤听了成浩源滑头的解释，“就我们几个兄弟，每天上山放牛，去河里游泳，在山上野餐，还一起干了一些坏事，确实有点小团体样。”
成浩源拿起放在旁边的他和余汤的第一张合照，“汤汤哥哥，你看这张照片，照得你挺帅的。”
余汤拿过照片，与五人的合照一起对比，发现自己确实好看了许多，可能是因为没有那种小流氓的感觉吧。
“好圆，快拿两张照片，五人合照一张，我们两个的合照一张，放到你的秘密库里。”
说着余汤贱贱的笑了一下，“嘿嘿，我送你的每样小玩意我都看到你装到那里，这照片是我送你的，你肯定也会放到那里。”
成浩源拿过两张照片，屁颠屁颠的就把照片放进了自己的秘密库里。
等成浩源放好照片，看到余汤还躺在床上看着照片傻笑。
成浩源趁着余汤高兴，问余汤，“汤汤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别人给你写信啊，今天你收到陈老师的信感觉你特别兴奋。我以后能不能也给你写信。”
余汤拿着照片，听了成浩源的问题，“我这不是第一次收到信吗，还是陈老师写的信当然会很高兴。你以后想给我写信，我也会很高兴的。”
成浩源在遗憾自己没占据给余汤写第一封信的同时，也很感激陈老师，因为陈老师写给余汤的信，让余汤很快乐。
但成浩源也希望以后余汤就只能收到他写的信，那样，余汤收到信后的微笑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成浩源和余汤住的这两年，他对余汤的独占欲已经越来越强了，他有时还希望余汤就是自己的哥哥，那他就不用照顾别人了，可他知道这不现实。
放假了，余汤又开始了自己的放牛娃生涯，上半年满了十岁的成浩源已经跟着余汤去山上放过好多次牛了，也深深的爱上了同余汤他们在山上放牛的时光。
今天，余汤把要给小伙伴们的照片装到一个购物袋里，让成浩源提着，他去牛圈里牵牛。
等放牛郎们集齐队伍，五人四牛就向山上走去。
走在路上，余汤指了指成浩源手里拿的袋子，“这是我们在学校里拍的照片，上次忘拿给你们了，等会儿放完牛，我就给你们。”
熊勇吵嚷着，“还以为你不给我们了呢，让我们看看照成什么样了。”
余汤向熊勇挥了挥手，“去去去，在上山呢，不看路了，等会拴好牛了就给你们看。”
李开在前边牵着牛说：“那我们就加快速度，快点上山，好早点看照片。”
五人都没了声，埋着头，牵着牛往山上死命走。
到了放牛的地点，把牛拴好后，五人找个干净、平整的地就席地而坐。
余汤从成浩源手中接过袋子，把三张照片分别递给三个人。
熊勇一看这照片，乐坏了，“我们怎么一脸流氓样，特像电视剧里的古惑仔。”
李开和黄远纷纷点头附和。
余汤说：“那天，我和好圆看了这张照片也是这种感觉，我们真有点流氓小团体的感觉。”
五个人听了他这句话，都哈哈大笑，李开还反驳道：“我们不是小流氓，只是拥有小流氓的气质，嘿嘿。”
余汤笑着笑着，突然发现坐在他对面的黄远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
余汤收住笑，问黄远怎么了。
黄远假笑了一下，“我就要出去打工了，不上初中了。可能我以后要脱离我们小团体了。”
余汤死人都一脸严肃的看着黄远，“为什么不上初中？”
黄远说：“你们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是家里最大的，我的三个弟弟妹妹都上小学了，以后要上镇上去上学。听说镇上的小学有午休，得回家吃饭，但我们这里离学校远，中午来不及回家吃饭，每天每人都需要几块钱去餐馆里吃饭。”
黄远说着低下了头，“我妈跑了，丢下我们四兄妹，我爸靠他编背篓，又挣不了几个钱。”
黄远又把自己的脸抬起来，脸上显出了不属于这个少年的成熟神色，他一脸认真的说：“我要出去打工，送我弟弟妹妹上学！”
黄远抹了抹脸，拭掉自己即将从眼眶中掉出来的泪水，“今年我帮家里收完稻谷和玉米，我就要走了。”
余汤他们一听这个噩耗，几人都愣住了。
虽然他们的家庭情况也不是很好，但挣钱养家是他们这个年龄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可黄远，他与余汤同龄，现在就要背上养家的包袱，放弃学业，外出打工了。
四人背黄远的决定镇住了，可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用自己的小小身躯，去撑起养家的责任。
他们只能用力拥住黄远，想给黄远安慰。
黄远看着抱着自己的好兄弟，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等黄远哭够了，他赶紧把自己的眼泪擦干，“今天我一点都不爷们儿，竟让哭了，你们一定要忘记我今天哭了。”
说着，还假意瞪了瞪自己的几位好兄弟，“你们也别伤心，反正我本来就读不进去书，现在我先替你们到大城市里面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像电视里那样繁华。等我过年回来，我就讲给你们听听。”
这就是大山，许多的大山里的孩子并不是读书读出了大山，而是幼年辍学，迷茫的进入了所谓的大城市，把自己的廉价劳动力献给了山外。
余汤他们知道黄远在安慰他们，也开玩笑道：“你小子出去闯荡，一定要混出个模样来，到时候我们几个找上门来，一定要招待我们啊。”
黄远拍了几人的头，“想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五个人把照片放进袋子里装好，躺在草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不时搭上一两句话。
面对好友的离开，余汤他们知道自己只能支持。
尽管不舍，但也要高高兴兴的把黄远送出去。
等到收稻谷和掰玉米的时候，余汤他们几人连家里的庄稼也放在一边，自发的跑到黄远家帮他家收庄稼。
每天几人在田里、土里，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被稻谷和玉米叶弄得浑身发痒，回到家还要被父母说几句。
可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就想为自己的好友做些事情，让他可以不那么累的踏上离家的路途。
等粮食收回黄远家后，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晾晒。
趁着黄远在家晾晒粮食的这几天，余汤他们几乎天天都到黄远家做客，几人嘻嘻哈哈，一起做活，累却非常开心。
就在这样的劳动时光中，黄远家的粮食逐渐的脱粒，晾晒完毕了。
余汤他们明白，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就是同好友的告别时光了。
黄远把家里安顿好后，在夏季的一天早晨，扛着自己用化肥口袋装好的行李，就慢慢离开了。
余汤他们那天也去送行了，他们心照不宣，彼此拥抱了一下，就没再说过多的话。
余汤站在黄远家的坝子里，看着黄远刚抽条的稚嫩身影扛着一个大口袋远去，直至转到路湾后面再也看不见。
余汤他们明白，从此以后，他们的身边要少一个人了。
送完黄远后，余汤他们都很沉默，各自归了家。
余汤回到家后，径直走入了卧室。
这是余汤第二次送人出去打工了，第一次是他十五岁的哥哥，第二次是他十二岁的好朋友。
那时，余汤的心中转过一个想法，是不是只有出去打工才能赚到钱。
因为在这座村庄，有很多人都选择了外出打工。
余汤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他懵懂的明白一点，外面的世界能让人打工。
成浩源看着躺在床上思索的余汤，他也爬到床上，躺在余汤身边。
“余汤哥哥，黄远哥是到外面挣钱的，过年他就会回来，我们会和他相聚的。”
余汤偏头盯着成浩源，突然想起，成浩源的妈妈也在外打工，而且自从成浩源被送到他家，他妈妈就没回来过，只能隔十天半个月通一次电话。
在村里成浩源的爸爸碰到成浩源，也不怎么搭理他，就连过年了，也没想着把成浩源接回家去过个年。
余汤不能对成浩源的遭遇感同身受，但带入自己，心里一定会非常难受。
可余汤很少看到成浩源因为这些而哭泣，他好像心中住了个成人的灵魂，他理解妈妈在外打工是为了什么，他也接受自己的父亲对他的冷漠态度。
成浩源只有十岁，可这些他都能接受。
余汤想到这些，既佩服成浩源，又心疼他。
余汤把手搭在成浩源身上，用力搂了搂他。
这位弟弟，余汤想照顾、心疼他一辈子。
这个暑假的末尾，余汤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成浩源的妈妈突然回来了。
其实这并不突然，只是对被蒙在鼓里的余汤和成浩源两人而言比较突然。
余汤见到了风尘仆仆来到自己家的许姨，两年多不见，许姨老了一些，精神气却丰盈了许多，穿着打扮也更好看、时髦了。
由此可见，许姨这两年在外打工，还是挣了不少钱的。
等许姨坐下和余汤妈妈聊天的时候，余汤才知道许姨为什么回来。
村小停办了，许姨回来是处理成浩源转学的事情的。
“李姐，这两年幸苦你为我照顾孩子了。”许姨诚挚的感谢余妈。
“现在余汤要升初中，肯定不能和浩源一起上学了。余汤他妹妹也得上幼儿园了，我不能把浩源放在你们这里增加你们的负担了。”许姨眨了眨眼睛，坚定的说。
余妈正想插话说，她能照顾三个孩子的。
可许姨不等余妈开口就说：“李姐，这两年我也存了些钱，想把浩源送到县里的小学去上学，县里的教学条件要好些，让浩源去跟着老师住，能跟上那边的教学进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