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室内的空调开着睡眠模式, 可安棠却从贺言郁身上感受到凛冽的寒意。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盯着她的手机,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半晌,他低头轻轻一笑, 复而抬眸,将手机屏幕转向安棠,语气听似无所谓:“陈南浔找你, 你要去吗?”
安棠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就这。
她的视线从屏幕滑到贺言郁身上, 男人赤着上身,肩宽窄腰,明明和她做着最亲密的事,现在脸上却带着冷漠。
就好像例行公事一样。
贺言郁对上她探究的视线, 微微撇开眸光, 不愿和她对视, 只是撑在她身侧的两条手臂却在不知不觉间绷紧, 看起来力量感十足。
“不去岂不是很不礼貌。”安棠微笑。
贺言郁的眸色因为她这句话而有些晃动, 撑着床的手攥紧,或许太用力, 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
他默了半瞬, 抽身离开, 转身去了浴室,磨砂的玻璃门发出“哐”的一声, 紧接着室内响起水声。
安棠望着头顶的灯, 发了会呆,然后拿起手机给陈南浔发信息。
“谢谢。”
她发完这句,正要想法拒绝。
结果对面的人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安老师客气了,希望你不要嫌麻烦, 本来我想直接送到你那,但是怕人多眼杂,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
这下容不得安棠再拒绝。
她放下手机,换了身衣服,拿起手机出门了。
贺言郁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挺阔的西装,黑裤包裹那双修长有力的腿,他个子高,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简直是行走的衣架子。
他扫了眼屋子,没有看到安棠的身影,想来已经去赴约了。
贺言郁自嘲的笑了笑,他现在到底又算什么?
现在已经很晚了,酒店外几乎没什么人,安棠乘坐电梯抵达酒店楼顶,出了电梯,还需要步行走进消防通道,再上一层楼才到天台。
五月下旬的天确实热,安棠觉得自己都快出汗了。
陈南浔早就在天台上等着,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迎着风转身,吹动纯黑的碎发。
跟初次见面不同,他这次的穿着就很符合现代气息,黑白条纹t恤外加休闲裤,简单随性,朝气蓬勃。
看到安棠来了,陈南浔微笑道:“安老师。”
他往旁退了一步,露出身后准备的蛋糕。
约莫六寸的小蛋糕,品相确实一般,跟店里比差远了。
陈南浔难得有些局促,“我厨艺不好,也知道它比不上蛋糕店的,但这是我做过最好看的蛋糕。”
安棠盯着他,脑子里回荡那句“我厨艺不好”,真是凑巧,淮之的厨艺也很糟糕。
“对了,安老师,我还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陈南浔拿出一个漂亮的玻璃瓶,是星星形状的,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星星叠纸。
“生日快乐。”
他双手捧着玻璃瓶,把它虔诚的递给安棠。
二十出头的男生,浑身气质干净,脸上的笑意温和如春风。
安棠看着他手中的玻璃瓶,伸手接过,里面的星星用卡通纸折的,胖嘟嘟,很可爱。
她恍惚想起,好多年前,温淮之也亲手折了一罐星星送给她。
那时他说:“棠棠今年十九岁,哥哥折十九颗星星送给你。”
遥远的记忆被拉回,眼下陈南浔也对她说了句相似的话。
“我想着安老师你今年二十五岁,所以折了二十五颗星星送给你。”
“谢谢。”
安棠真挚的笑了笑。
陈南浔微微抿唇,看起来有些羞敛,他拿出仙女棒和蜡烛以及打火机,弄好一切,对安棠说:“安老师,许愿吧。”
当午夜十二点即将过去的时候,安棠吹灭所有的蜡烛。
无人知道她许了什么愿。
六寸的小蛋糕被两人瓜分殆尽,安棠吃得很撑,拿着装星星的玻璃瓶回到酒店套房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室内的灯还亮着,安棠将玻璃瓶放在茶几上,她以为贺言郁已经走了,结果一抬头,发现对方竟然在阳台外面站着。
男人背对她,衬衣黑裤,穿戴整齐熨帖,单从背影来看,肩宽窄腰个高,身材比例无可挑剔。
贺言郁应该是听到里面的动静,在安棠看向他的时候,他也转身望过去。
两人的视线隔着落地窗碰在一起,安棠瞧见他指尖一点猩红,隐隐有光。
贺言郁以前很少抽烟。
因为安棠闻不惯烟味,会头疼。
她不打算过去,转身准备拿睡裙换上,现在快凌晨一点,早上六点得起,七点要赶去剧组,她只有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贺言郁摁灭烟蒂,丢在垃圾桶,在阳台外面站了会,吹了阵夜晚的风,这才走进卧室。
他看到茶几上有一罐折好的星星,是安棠刚刚带回来的,看来这就是陈南浔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你干什么?”安棠从浴室出来,就看到贺言郁拿着玻璃罐。
贺言郁哂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修长的指骨覆在玻璃瓶上,灯光下,衬得那只手分外好看。
安棠的视线从他手上移开,语气敷衍,似乎懒得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我哪有紧张?”
回复她的,是清脆的撞击声,来自玻璃罐碰击茶几的声音。
贺言郁将它放回原位,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径直绕过安棠,与她擦身走了。
安棠觉得他今晚怪怪的。
不过,她懒得再想下去,因为贺言郁经常是持续性不对劲,间接性正常,况且,她早上六点还得起床。
安棠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去睡觉。
凌晨一点左右,酒店的走廊寂静无声,贺言郁走在长廊上,在转角处与陈南浔撞了个正着。
陈南浔先是一怔,随即温和的打招呼:“贺先生。”
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男生,身上还带着未出社会,生活在象牙塔里的朝气与青春,比这更吸引人的,是他那温润随和的气质,这类人都有共同的特点。
如三月和煦春风。
就像温淮之一样。
贺言郁的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黑衬衣衬得他整个人更加冷峻且不近人情,男人肩宽窄腰,身高也比陈南浔高,在他身上找不到丝毫人情味。
他淡漠的扫了眼陈南浔,后者浅笑,“贺先生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你费尽心思傍上安棠,不就是想进贺氏旗下的娱乐公司,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男人身上带着沉浸多年的上位者气势,很多时候,他看人比谁都准。
当初在港戏南门停车场,见到陈南浔的第一面,贺言郁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与外在气质不符的野心与算计。
他的确是温淮之天生的相似者。
但阴暗面太多了。
贺言郁不可否认,他讨厌憎恨温淮之,但对方确实是光风霁月的君子。
当然,这跟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有关。
“贺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陈南浔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虚伪的微笑。
“别太贪心,妄想觊觎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贺言郁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冷意。
他擦身走过,陈南浔朝旁边退了半步,再次抬头望去时,贺言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尽头。
陈南浔微垂眼睑,掩住所有的神情。
自安棠生日结束,贺言郁单方面和她不欢而散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安棠整日忙着剧组的事,如果贺言郁不主动找她,她是不会主动给他发信息。
那姿态就好像对待一件可有可无的玩意儿,想起时可以给几分关注,没想起也不会觉得缺了什么。
《焰刀》是部大制作,哪怕翻拍,也得引起足够重视,七月底的时候,剧组离开港城,前往渝城取景拍摄。
渝城是出了名的火炉,三伏天,树上的蝉鸣嘶声力竭,剧组取景艰难,热得差点中暑。
而在这种艰苦环境下,却发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陈南浔吊威亚的时候出了问题,直接从四五米的地方摔下来,当场被送进医院救治。
这算是拍摄事故,剧组将消息封锁得死死的,因此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
期间,为了不耽误时间,拍摄进程照旧,只是有关陈南浔的戏份暂时搁浅,等他恢复了再补拍。
在陈南浔住院的时候,剧组的人相继来探望他。
安棠得空后,也买了鲜花和果篮到医院。
陈南浔穿着蓝白条纹病服,床头拔高,他靠着枕头,手中拿着一本书,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到他的身上。
安棠走进病房,就看到这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好点了吗?”她放下鲜花和果篮,病房里堆了很多,几乎快无处下脚。
“谢谢安老师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陈南浔抬眸,眸色温和的凝视她。
安棠坐在椅子上,“在看什么,看得这么专注。”
“一首诗。”
“哦?”安棠来了兴致,她是作者,平时为了追求人设、故事的完整度、以及新鲜感,会广泛阅读大量书籍,古今中外各类书,她多多少少都会看些。
“叫什么?”她问。
“普希金的《rвac лю6nл》。”
陈南浔的俄语发音很标准,声线温柔,让人觉得很舒服。
安棠对这首诗歌隐隐有点印象,但很模糊,想不起来了。
“我可以看看吗?”
陈南浔把书递给安棠。
书页上写着一首诗。
rвac лю6nл: лю6oвьeщe, 6ыtьmoжet
Вдyшe
hoпyctьohaвac 6oльшehetpeвoжnt
rhexoчyпeчaлntьвac hnчem
rвac лю6nл6e3moлвho, 6e3haдeжho
topo6octью, topeвhoctьюtomnm
rвac лю6nлtaknckpehho, takheжhokakдanвam 6oглю6nmon6ыtьдpyгnm
原版,并没有翻译。
但是看完后,安棠对这首诗歌已经有了记忆。
这是一首特别出名的爱情诗,名字叫《我曾经爱过你》。
尤其是最后一句俄语的翻译,有个版本,她记得特别清楚。
因为温淮之曾经给她说过——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爱你。
“安老师,你怎么了?”陈南浔笑着问。
安棠从思绪中回神,佯装没看懂,把书还给陈南浔,她站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从陈南浔的病房出去,安棠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是贺言郁发来的。
“如果我不找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给我发信息?”
安棠回了句:“我那么忙,哪有空跟你发消息?”
“我看你是忙着见新欢吧?”
作者有话要说: 特注:出自普希金的《r вac лю6n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