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陈年旧事2.2
秦卿礼多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质和经济舱过于充足的冷气。连续几天的彻夜狂欢后紧接着就是二十余小时的奔波，落地后的水土不服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在到达摩洛哥的第二天，秦卿礼发了低烧。
秦卿礼以自己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得出的结论，当事情开始出现变坏的苗头的时候，那么未来一段时间所有事情都会如同山洪一样崩溃。所谓你本无意穿堂风，惊天动地引山洪。
在达尔贝达的医院秦卿礼茫然的看着鉴定结果上轻度疟疾几个字，这次来北非属于心血来潮，该打的疫苗通通没打，落地第二天就中了奖。
所以人还是不能有侥幸心理。
可是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秦卿礼一掏兜发现装有几百美金的钱包不翼而飞，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下几十迪拉姆。
秦卿礼漠然的看向药剂师，药剂师冷漠的看着她，秦卿礼转头就走。
秦卿礼将手中的病例团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箱，顶着白日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秦卿礼头痛欲裂，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终于在晕倒之前找到了一家网吧。秦卿礼掏出身上所有的迪拉姆要了一台位于角落的机器，她半躺在椅子上，头昏昏沉沉，全身酸痛往外出汗。
秦卿礼倒在椅子上，缓了好久才打开自己邮箱，耳机里不停的传来收件的提示音，那声音吵得秦卿礼胸口泛起阵阵恶心。秦卿礼扫了一眼收件箱，来自亲友的问询列在一起，其中最多的不出所料是igor发的。
秦卿礼随手打开一封igor的邮件，那人焦急的语气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秦卿礼没仔细看，在打下自己所在的地点后按下发送，脱力一般的瘫软在电脑前。
秦卿礼睡得并不安稳，反反复复的梦魇折磨着她。带着兔子面具的瘦高男人频繁光临她的梦境，即使在梦中秦卿礼也仿佛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冷。秦卿礼似乎又听见那个男人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即使他用词考究优雅，可说出的话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好孩子。乖女孩儿。你可是最顶级的alpha。去吧，这群破坏我们规则的人，他们应该得到惩罚不是吗？”
够了……
放过我……
该死的是你……！
“lee！”不知过了多久，igor惊慌的声音将秦卿礼从一个个的梦魇中拉回，秦卿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igor带着冷意的信息素钻进了鼻腔。
“lee！我来晚了。你还好吗？还能听见我在说话吗？宝贝你怎么了？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igor三步两步冲过来，在看到她虚弱的样子后惊恐的蹲坐在秦卿礼面前，轻轻抬起她的脸看着她涣散的眼瞳。
“你怎么这么快。”秦卿礼全身酸软，扶在igor肩上的手支撑不住身体，秦卿礼晃了一下，倒在了igor身上。
“我登录了你的账号，查到你买了去达尔贝达的机票，我昨天就往这里赶了。”igor顺势将人抱进怀里，与秦卿礼坐了很久的廉价航班不同，igor是头舱私人飞机混着坐来的，精力充沛到刚落地就能满大街的找人。
igor调整姿势后将秦卿礼横抱起，他的脸颊贴着秦卿礼的额头，在感觉到明显的热度后加快脚步，抱着她匆匆往医院赶去。
在igor来到秦卿礼身边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一些，医生的诊断结果比较乐观，只是轻度的疟疾，吃几天药就好了。秦卿礼这种样子，更大的原因是因为睡眠不足。igor松了口气，在躺在病床上有些发懵的秦卿礼额头落下一吻就去忙各种手续去了。
秦卿礼作为一个十几岁的alpha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睡了一天后状态明显恢复，医生查过后直接大手一挥让她出院。秦卿礼的病把igor吓得不轻，把她当个瓷娃娃一样按在酒店的床上照顾了两天，最终在秦卿礼反复确保自己没事了之后两个人才开始正式踏足这片远古大陆上的陌生土地。
很快igor就感到秦卿礼的反常，他每次试图牵秦卿礼的手总会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更别提两个人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动作。igor以为是自己擅自登录秦卿礼个人账号引得她不开心，可每每试图道歉的时候秦卿礼总是摇摇头说没什么，说到此自己还要感谢他。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尴尬，igor知道秦卿礼心情很不好却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秦卿礼看向自己的眼神时不时流露出一种复杂而悲伤的情感。
在达尔贝达修整完毕后igor带着秦卿礼途经拉巴特、菲斯等地前往梅尔祖卡深入撒哈拉沙漠。
igor坐在骆驼上回头，秦卿礼骑着骆驼落在他和向导后面几十米处。向导说秦卿礼骑得那头骆驼是所有骆驼中最温顺成熟的那一只，就算是把它一个人扔在沙漠里也能自己走回来。向导养的那只耳廓狐缩在秦卿礼怀中，秦卿礼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持缰绳，身形伴随着骆驼的脚步轻微摇晃。撒哈拉的落日打在她身，将她孤独的身影投影在千百万年前的砂砾上。秦卿礼偏着头，眼神空旷，似乎看向远方模糊的阿尔及利亚边境。
即使深入了撒哈拉也有成熟的帐篷旅社，撒哈拉的晚上夜黑风急，抬头可见漫天繁星。igor和向导交流完未来几天的行程后从向导的帐篷里出来，抬头看见远处的沙丘上骆驼卧在那里，身前似乎还有一个人影。
“lee？”风吹得igor有些睁不开眼，igor用手挡风，不确定的朝着那人的方向走去，走近后才发现那个人就是秦卿礼。
“宝贝？看星星吗？回院子里吧，这里太冷了。”igor走到她身边坐下，抖开毛毯将两人包围起来。
秦卿礼轻轻应了一声，看着远处也没有躲闪。
“你最近怎么了？心情不好吗？”骆驼庞大温暖的身躯挡住了风沙，秦卿礼坐的地方并不算多寒冷。
“你真的很好。”秦卿礼抱着腿，下半张脸在膝盖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
igor伸手将秦卿礼抱住，脸颊贴着她冰冷的额头：“我喜欢你是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第一眼我看到的是你那双眼睛，深沉、哀伤、悲悯、一片死寂…………好吧我承认男人很多都是视觉动物，我承认我一开始多少是被你的长相吸引。可是那样总是安静沉默的你，在看到宋怀瑜的时候眼睛会亮起来，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宝贝，你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画上的神女，没有人不喜欢你。”
“你最近是因为这些事情在害怕吗？我爱你，如果你会感到不安，我可以在我们未来的每一天都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igor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想秦卿礼每天都在瞎想什么，看起来自己的女朋友还是和那些beta、omega小姑娘一样，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让自己清楚的感受到秦卿礼心里是有自己的。
“未来……”秦卿礼推开他从毯子里起身，“我们有未来吗？”
“为什么没有？你说你不想在秦家人眼下生活所以我们离开了扭洋客去了西海岸，这里谁也不知道我们，这难道不是我们未来新的开始吗？”igor有些茫然。
“我们。对不起，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我们。我骗了你。”秦卿礼的声音吹散在风里。
“你骗我什么？”
“igor，你是不是现在还以为，我是一个beta。”秦卿礼转过身，她的眼睛里又出现了那样复杂的神色。她没等igor回答，她从随身的包里倒出数支药剂，igor捡起来，就这手电筒的光那上面的字迹在脑海中炸裂。
igor怎么不认识那些东西，alpha抑制剂与信息素掩盖剂，效力强劲的能让alpha装成beta。
“我是alpha。我早就分化了。我们在一起一年多都没有太过亲昵，你以为我不愿意。我只是不敢，不敢让你知道。”
“你猜我为什么要在十八岁生日这天跑到北非，甚至要在没买到机票的情况下坐廉价航班过来。根据孟买决议，未成年人可以合法的隐藏自己的性别。igor，我成年了，我所有的证件都要在一年内更换，到时候我的性别一栏上会清楚地写上我是alpha。”秦卿礼摇晃着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撒哈拉的深夜只能听见秦卿礼的鞋底碾过砂石的声音。骆驼被秦卿礼的脚步声惊醒，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喷出一股白雾，清脆的驼铃声撕开了黑夜的死寂。
igor仿佛被驼铃声惊醒，他一言不发猛地站起来转身朝帐篷走过去。秦卿礼看着他的背影，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却是止不住的细微颤抖。
igor刚走出去没多久又大步折返回来，猛地拉过秦卿礼的手腕。秦卿礼被拉的一个趔趄，跌跌撞撞的跟在igor后面。igor不说话，一路沉默的把秦卿礼拉回帐篷门前，一把将秦卿礼推了进去，自己却关上门转身离去。
帐篷内温暖明亮，桌子上放着温热的奶茶与点心，角落里的香薰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打开的箱子躺在床脚，几件衣服被找出来叠放在床上。秦卿礼是空着手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几天过去igor却给她置办了半箱生活用品。
秦卿礼抚摸着床上的衣角，她心里仿佛被撕裂开后油煎火燎，可再往深处确实有一种解脱的获释感。
秦卿礼将衣服缓缓抱紧，脱力般的跌进床铺。
醒来的时候太阳似乎还没升起，秦卿礼睁开眼睛就看见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的igor。秦卿礼猛地坐起身，声音惊动了igor，igor回过头看着她，脸上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秦卿礼怔怔的看着igor，igor温柔的回望着她。两个人相顾无言，房间里只能听见帐篷外的风声和不远处的驼铃声。最终还是igor先开口，他轻叹一声，拉过秦卿礼的手握在手中。
“这次不躲了。”igor张开手指，将秦卿礼的五指嵌入其中，“一年多了，你从没想过告诉我。”
igor握着的手猛地往后一抽，igor手上用力将秦卿礼的手控制在掌心：“你怕什么。怕我因为宗教信仰不接受吗？你自己都觉得两个alpha在一起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对吗。”
秦卿礼无法回答。
“可是宝贝，你从头到尾就没有问过我的意思，你为什么先入为主的替我决定了呢？”掌心里的手微微颤抖，igor摩挲着她的手背继续说到，“我想了很久，我发现我，根本不在乎。”
igor背对着秦卿礼，秦卿礼跪坐在床上只能看见他半个侧脸，igor轻声说道：“我不在乎。你还记得我找你要电话号码那一天吗，你还记得那天图书馆里有那么多空位你为什么偏偏坐在我身边？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馆，你却走进了我的。这世上有那么多人，除了你我却找不到另一个和我如此契合的人。”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你也是，但我偏偏遇见了你。”
“我爱你，是因为你就像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我觉得我以后也许再也找不到一个如此契合的人。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对吗，当我一个人披着伪装在世间跌跌撞撞的行走，一转身却遇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我爱你，与性别无关。你说我们没有未来，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违逆父亲，可你说不想再留在扭洋客我满脑子都是带你离开，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我不恨你骗我，我只怨你，一声不响的突然离开。”
“你就是我的未来，所以请别像之前一样，留我一人。”
温热的液体滴在秦卿礼手背上，秦卿礼扑了上去抱住igor额头抵在igor肩上。两个曾经校园霸凌的受害者，alpha世界的边缘人拥抱在了一起，就像是之前很多很多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