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6
秦卿礼想到他们会想尽办法把哥哥整回董事会制衡她，但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甚至不惜重选董事会。既是为了制衡也是为了献媚讨好，秦卿礼态度强硬到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李董事为首的人被迫帮着她为秦家人谋取利益以换取安安全全撤离。
“姐姐，你这捅我两刀捅的也太狠了吧。”高瓴在秦卿礼办公室有些不满的抱怨道，“我知道你这是为了保护我，不让他们看出来咱俩狼狈为奸，可你这也，你直接把我架空了啊。”
“冷静冷静，等我哥回来之后你官复原职批两个月的年假今年奖金分红翻倍。”秦卿礼叼着夜宵托着下巴皱着眉，一遍噼里啪啦的敲邮件，一遍含含糊糊的说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拍门声音，只有一下，因为列昂尼德轻松控制住了那个人。
“我……我要见她！”杨森扯着嗓子的叫喊声从门外传来，苏助理说话轻声软语的，秦卿礼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很重要！很重要！我一定要见她！！”杨森的说话声持续传进来，高瓴有些意外：“第一次听见他说话这么大声。他之前说话我都听不清楚。”
“秦卿礼！你是不是骗我！”男人的喊叫声逐渐嘶哑，列昂尼德似乎做了什么动作，杨森发出一声沉闷的□□。
秦卿礼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叉子，敲下了最后一个字母，快速浏览一遍后点击发送。
“老高，你去休息室。”秦卿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的只是麻木的冷漠。秦卿礼通过内线对门外的助理说到：“让他进来。再把安律师叫上来。”
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杨森摔了进来，他的西装依旧有些不太合身。列昂尼德跟在他后面，不太放心的看了秦卿礼一眼。秦卿礼微微点头，让他也留在了办公室内。
“你先出去吧。”秦卿礼对着苏助理说道。苏助理扫了一眼列昂尼德，又看了眼在列昂尼德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杨森，点了点头退出了办公室，顺带关上了门。
“我能看见他们手机里的全部内容，”杨森拉了拉不合身的西装，胳膊有不自然的僵硬，他脸上焦急中混杂着愤怒，扫视了一圈办公室没再发现别人。他紧紧攥着拳，怒吼道：“他们要跑了是不是！他们早就收到消息了！秦卿礼！你说过要把他们送进去的！你骗我！！！”
秦卿礼抬起头，表情依旧是平静的：“十二年前，青山女公关吸毒后杀人随后又在狱中自杀。那个女公关是你的姐姐杨桥。她留下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还有十几岁的你。”秦卿礼低下头拉开抽屉，不去看杨森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涨红的脸色。
秦卿礼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轻轻的放在桌面上：“你查了这件事十几年了。这是你收集到的全部证据。你不停的举报上诉都石沉大海，直到我找到了你，我承诺会让他们都受到应有的惩罚，会给你补偿，前提是你把这些东西都给我。至今为止我已经给了你一千三百多万了，你拿着这笔钱救活了你那间小工作室，救活了你的养母，你的侄子。”
秦卿礼说的很详细，她不是说给杨森听的，她是说给屋子里别的人听的。
“是……我感谢你，但是你就是在骗我！你就是放跑了他们！”杨森支吾了一下，又拔高声音。
“你这么些年一直在找你认为的真相。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择手段收集来的证据不能用？”
杨森脸色一下子变的惨白，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说什么。助理通过内线告诉她安律师来了，秦卿礼让律师进来。
安律师接过秦卿礼递过去的档案，“杨先生，我之前看过这些东西。这么说吧，这些东西很多都是您通过不合法的手段收集来的，不具有法律效力。而且很多都是您的猜想，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秦卿礼推开座位起身，绕过桌子、喋喋不休的律师和脸色越来越差的杨森。秦卿礼走到窗户边，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市中心，她的办公室楼层很高，高的看不清地上的景色，只能看见细如砂砾的车灯一辆辆划过。
“所以你们什么意思…………”杨森颤抖着，脸色如同刚挖出来一样灰白，愤怒委屈震惊混杂在脸上，本来不那么惹人注意的脸扭曲的可怖。
“什么意思？你们…你们是说我不能起诉他，就算是起诉了他也能跑掉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杨森额角蹦出一条一条青筋，脸色白白红红目呲欲裂，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睛里聚集。
杨森愤怒的指着秦卿礼，保镖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中。秦卿礼转过身，她脸上的表情甚至算得上悲悯。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温和慈悲，她摇了摇头：“你举报了这么久没有结果不只是因为他们手眼遮天，你现在为止提供的所有证据都不足以定罪。”
“你说过你能帮我！你说过！我姐姐…我姐姐她就这么白死了！！！你答应过我！你就是为了从我手上骗走拿着东西！是不是！就应该知道！你和他们一样！你们都是一样的！！！”
列昂尼德上前钳制住行为有些癫狂的杨森，秦卿礼给了他个眼神，保镖收住了接下来会让人伤筋动骨的招数。
“你说过……你说过的啊………我知道你干过什么，你怎么利用舆论的我都知道啊！哪怕是他逃脱了法律你也可以审判他！是不是！你能做到！你有那个能力是不是！！！”杨森姿势扭曲的冲着她咆哮，“如果法律不能审判他，我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做过什么！”
秦卿礼眉角细微的挑动，她还是那样有些悲伤的看向杨森，她轻声说道：“我能把这件事捅出去，可我控制不住后续的发展。对，上市公司现任高层曾经在十几年前涉嫌过失杀人然后推倒了当天的另一名陪酒女身上，后来陪酒女自杀了。这件事不管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都有人，而且还很多人都会相信这是真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觉得你惩罚了凶手，可你姐姐留下的那个孩子怎么办？你是觉得人们只会关注那个人不会关注你姐姐？你姐姐，陪酒，卖身，吸毒。你以为他们不会攻击你？攻击你侄子？”
“我不需要发出去我都知道他们会怎么说。他们会抓着你姐姐的过去不放。他们会说你是敲诈。他们会像苍蝇一样骚扰你的父亲，骚扰你的侄子。”
“你还记得你母亲怎么气的过世的么？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他们是怎么说你，说你母亲的么？你还记得你遭遇过什么？你想让这些事在你侄子，你父亲身上重演？”秦卿礼眉心蹙起，端的是悲天悯人的慈悲。
“我………”杨森脸色煞白，曾经的经历又被想起，他想到自己在病榻上缠绵的母亲，想到那些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想到自己经历过的被所有人视若无睹的霸凌。只因为他的姐姐卖身，吸毒，杀人。
“也许这样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秦卿礼轻声说到。
“我………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就没事…凭什么啊………明明错的不是我们啊……凭什么我们也要被人指指点点的辱骂…凭什么啊………”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来，他指尖深深扎进掌心。杨森的手捂着脸，身体剧烈颤抖。
秦卿礼眼神滑落到了地上，微微侧过头不敢看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杨森声音渐渐有了平静的趋势秦卿礼才温言道：“你用十二年走了出来，你迎来了新的生活你一定要再把自己拉回去？你一定要用过去再折磨你自己，你的家人？”
“我如果什么都不做才是折磨。”杨森狠狠的抹去了眼下的泪水，退后一步，双眼通红“我自己来，你如果不帮我我就自己来！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把秦氏拉下水。你放心，你给了我那么多钱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不会再拖累你。你放心。”
秦卿礼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窗户上：“我明白了。你有需要依旧可以来找我。”
高瓴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秦卿礼已经拉开了座位坐了回去，秦卿礼看见他出来抬起头扫了他一眼就当是打招呼，一句话也不说，打开屏幕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和他之间的交易。”高瓴站在桌子外面，秦卿礼不喜欢房间里光线太亮，房间里的光源除了那一排暗淡的小壁灯就只剩下桌子边上的落地灯。
“是董事长找的。李董事把青山发生的刑事案件藏下去了一大部分，杨森是受害人家属中能力很强又很执着的。他一直在查，一直在联系其余家属。董事长在摸李董事他们的底的时候发现了他。”秦卿礼看着屏幕，声音和表情都像是一潭死水。
“你会帮他吗？”高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紧张，就像是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秦卿礼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些事捅出来秦氏会怎么样么？”
“你，你不是说了要帮他？”高瓴感觉自己心里某个部位好像一点一点变凉，他脸上对着她时常年挂着的轻佻温和的笑容逐渐维持不住。
“蛤？”秦卿礼眉尾扬起，“我小时候还说过要上h大，后来拼死拼活的只能去w大的哈佛拒了部？”
“秦卿礼，”高瓴彻底明白了过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想帮他翻案。”
秦卿礼头也不抬：“翻案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公检法。”
“那现在呢？你有没哪怕是动过一点点想帮他的念头？你能体会到他的愤怒和痛苦吗？你知道你的身份，你知道这些事对你来说就是抬抬手的工夫吧。”高瓴有些急，他上前一步撑在桌子上。眼前这个人似乎变的有些陌生。
“我为什么要帮他？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秦卿礼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那份沉静，而是蓄着一丝嘲讽：“高总，共情能力这么强？这世上受过不公平的人多了，他和我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帮他？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给了他一千三百多万？那是走的我私人账户，公司不给报销的。”
高瓴有些挫败，伸手试图拍一拍他的肩膀，秦卿礼皱着眉往后一躲，高瓴手僵在空中尴尬的收回。
“我没有指责你，你做的已经够多了。”高瓴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我只是，怎么说呢，心里有点难受圣母心发作了。你很好，你做的很多了。现在各种事情都很复杂，你既然决定不管了就别再想了。先把公司的事情解决吧。”
秦卿礼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随手抓起一份文件拍在了他的胸口：“公司给你开工资不是让你来当正义的伙伴的。忙去吧高总。”
保镖把高瓴送出去后就留在了外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安静的让人昏昏欲睡的工作环境被一声巨大的声音打破。保镖破门而入就看见秦卿礼背对着他，撑着桌子的那只手青筋暴起，指尖苍白。
昂贵的摆件碎在她脚边，像是被人用力的掼在地上，碎片四散碎渣一直滑落到门口。
“女士。”列昂尼德叫她。
“让人收拾了。”高跟鞋碾在碎渣上，秦卿礼径直转过身推开门离开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