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醒来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外面已经彻底黑了，柳承珂支撑着想要坐起身，坐在角落的秦卿礼赶紧过来扶他，待他坐定后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温水。
肿胀的喉咙阻止了柳承珂想说的话，体内的燥热彻底平静，神智也重归清明。柳承珂从床头拿过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脖子，脖子上干干净净的一点红痕都没有。若不是刚才那种感觉清晰的印在心中，一想起来后背一阵阵的发冷，柳承珂都要以为自己刚才那是发情期的幻觉。
倒是听说过越顶级的alpha发情时候攻击性越强，但没想到这么刺激。
秦卿礼调整靠枕让柳承珂坐得更舒服一些，小心的给柳承珂喂了些温水后去了厨房，不久后端着温热的清粥回来，坐在床边，随着勺子缓慢的搅动，清粥的香气渐渐弥漫。
“几点了？”柳承珂声音沙哑。
“快十点了？”秦卿礼嗓子像是被燃烧过一样，比他还干涩嘶哑，她将粥放在床头柜轻声问到，“饿吗？我温了些吃的。”
“还好。”饿到是算不上，只是那种发情热被抑制剂生生压制下去后带来的空虚疲惫感让人窝火。那种感觉只会让自己想起来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离不开alpha的omega，性别是一辈子脱不开的枷锁。这种无力的愤怒让柳承珂心情无论如何说不上愉快，相应的语气也没有多好。
“对不起……”秦卿礼低下头，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秦卿礼低着头不说话，整个人萎蔫着，这样子看的柳承珂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全，”柳承珂阖目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的问题。”
秦卿礼躲在阴影中，试探性的握住了他的手。那手比自己的还凉，柳承珂感受着那冰冷，不知做何回应。
“秦卿礼，我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在你面前。这只会让我感觉，我们两个像只追求本能刺激的动物一样。而且我，讨厌被人捏住的感觉，这会让我觉得我在失控。我甚至，之前从来没想过结婚的事情。”柳承珂闭着眼睛，缓缓抽回了手。
“可是遇到你之后，我想如果以后你会作为我一份长久的牵挂也不是一件坏事。”
“我不想在你面前发情，我觉得那会让我显得，脆弱又……浪荡。这一次我只是，只是，感觉很久很久，没有和你好好的待在一起过了。”发情期后的疲惫沉在每一寸血肉中，柳承珂很累很累，也许是所有的精力都用了应付疲惫，压制不住的委屈一起涌了出来。
“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愿意和你结婚，我爱你，信任你，尊重你，我甘愿把我自己的一切交到你手中。”
“那你呢？我突然发现我们有很多事没有深入了解过对方的想法。比如结婚。”柳承珂有些疲惫的垂下眼，“你拿着我们结婚证书休了几个月的婚假，但是回国后一直没有做合法认证。每次问你的时候你总是能找理由避而不谈。秦卿礼，你后悔了？”
柳承珂想问的不是这句，他是真的怕了。在国外度假秦卿礼说要结婚的时候柳承珂简直欣喜若狂，当天两个人就坐着飞机去了世界上领证最随着快速的地方。可是后来她的表现却让他怀疑她是不是真心的。
那张证书在国内还是没有任何法律效应，只是一张跟纪念品一样的东西而已。
“你是我见过的，omega发情期最冷静的alpha。”柳承珂看着天花板平静的说道，“我甚至怀疑我的信息素对你没有任何吸引力。可是你这段时间，看起来不只是我的信息素对你没有吸引力，我整个人似乎对你来说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秦卿礼极度不安，她发现自己连去抓柳承珂的衣角的勇气都没有。
“你最近很反常。”柳承珂一把拉住她的领口让她跌坐在床上，凑上去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你真的有那么忙？还是不想见我？秦卿礼，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干什么？”
柳承珂趁机表达自己的极度不满，“你总是瞒着我，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忙，你什么都不和我说。你每天都很累很累，前两天终于忙完了今天又一大早的不在了。我想关心你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我甚至好几天都见不到你！”
“这段时间咱们两个说过的话能超过五十句？你总该给我个交代，我应该有权利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吧！是不是和你们家的事有关系？如果是的话，好像写八卦杂志的都比我知道的多！”柳承珂越说越火大，他不是一个能藏的住心事的人，在他的认知里有误会有不满就需要痛快的说出来，特别是这种情况下好像周围所有人都知道秦家发生了什么就自己不知道。
明明，明明自己也是她亲密的人！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
“你别生气了……”秦卿礼赶紧起身可怜兮兮的拉住他的衣角，“我……”
“秦卿礼你别逼得我像是在道德绑架你！我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和个妒夫一样！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啊秦卿礼！”柳承珂大怒，燥热的血液上涌，顶的眼睛酸胀。
“我………”秦卿礼看着他，眼神惶恐脆弱，她张了张嘴，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为自己分辨，最终也只挤出来一句“对不起。”
“秦卿礼，”柳承珂低下头看着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了你，学习也好，生活工作也好。我什么都不懂，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有的时候感觉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好像一个只会存在于我家中的幻影。离开这个家，我就对你一无所知。”
秦卿礼猛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你明明知道你对我的重要，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宝宝……”柳承珂长叹一声，其中藏着掩盖不住的无力，柳承珂握住秦卿礼抓着她衣角的手，“傅总他们，他们并不喜欢我，可我之前感受并不深。你能告诉我，这么多年，你替我挡下了多少来自他们的不满吗？”
秦卿礼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没有……”
“宝宝，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请不要独自一人承担。我爱你，我不舍得见你夹在两个家庭，我们两个组成的小家庭与你的原生家庭之中。那只会让我痛苦，会让我愧疚，我想与你一起面对你的父亲们。宝宝，你不能永远的把我挡在你身后。那只会让事情恶化，就像是前段时间的傅总直接找过来一样。”
见秦卿礼还是不说，柳承珂心里半是酸楚半是心疼。他喜欢钻牛角尖的小姑娘啊……柳承珂伸手将秦卿礼揽入怀中。
“那么他们最近的爆发又是为了什么？秦氏是有什么让你不得不回去的事情吗？傅总觉得我一直在霸占着你，我是你的拖累？”
柳承珂感到怀中的人微弱的不自然的僵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不问涉及公司机密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会有危险吗？”
秦卿礼微弱的摇了摇头。
那看来就是有了。柳承珂心中一紧：“我能知道什么……”
“承珂，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你最好也不知道。”秦卿礼埋在他怀中，“我一直想脱离秦氏你是知道的，但我，我是秦氏的继承人，我有我不能推卸的责任。”
“董事长需要一个继承人，但是我和哥哥我们都无心于此，愿意接过这个担子的只有听澜。但是秦氏太过庞大繁杂，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不是听澜一个omega可以镇压的。更何况听澜才刚十八岁。”
“可是傅总现在不还在…”柳承珂发出疑问。
秦卿礼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哀伤：“父亲他，在生下听澜几年后就摘除了腺体，你是omega，你知道摘除腺体对omega的影响有多大。我们甚至………甚至不知道傅总能不能坚持到听澜独当一面的时候。”
柳承珂突然就理解了傅总所有的焦躁与愤怒，他听着秦卿礼声音中的哀痛，只能抱紧了她。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秦卿礼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说…但我相信你，你不会害我。”
柳承珂闻言立刻明白她要说什么，他刚想制止秦卿礼就自顾自的说下去。
“你知道我的祖父，和他创立的那个针对omega的基金么？”
“知道，”柳承珂在脑内思索了一下，调出秦老爷子的那个致力于保护omega权益的基金会，“那个基金会很久了，秦老爷子也算是国内早期平权运动中有很大贡献的人吧。”
“是么？他在你们眼中就是这样的形象。”
二十多年前的记忆踏来，一天内回忆起两个阴影不是什么好事。
记忆中满地狼籍，瓷器玉器的碎片让年幼的秦卿礼不敢迈出一步，已经神志不清醒的老人扬起手中的拐杖朝秦卿礼身上抽去。
“礼礼！”中年男人冲上前将她护在自己怀中，拐杖抽在他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不会…我不会给你……给你这种……omega的孽种！生孩子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进我们家门的资格，都没有！毒种！他就是个毒种！”
好了回忆结束，秦卿礼脸上不可避免的流露出由内而发的厌恶。
“可是集团内部，一直到他死我父亲接手，别说高层了中层都没有一个omega担任管理职位。”秦卿礼抬头看着他，“老爷子不需要明说，他只要有这个想法就会有一群狗腿子把玻璃天花板加固。”
柳承珂被她言语中透露出的怨毒所震惊。
“傅总当年结婚的时候，老爷子送上了一份四百八十七页的婚前协定，傅总签了。老爷子的遗嘱有一大半的内容是针对傅总的，傅总不能直接或者间接的持有公司股票、不能进董事会、不能有投票权、进入管理层后不管在什么职位必须至少有一个alpha担任同等职位。老爷子生前傅总一步没有进入过秦家老宅，一直到我父亲掌权多年之后他的名字才上了族谱。”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故事，它是集团的陈疾，是压在我父亲和听澜身上最大的一座山，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它画上一个句号，彻底结束一个时代就在秦氏的阴影。”
“这是我的条件，我愿意为父亲和听澜的前路扫清一切障碍。这也是我作为女儿、姐姐、继承人应到的责任。相应的，董事长会在我们的关系上做出让步。”
“我要离开集团了，我想在我走之前留给他和秦听澜一个干干净净的秦氏。一个，没有人会对他们指手画脚耀武扬威的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