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翩翩蝶舞
第三天, 剧情已经走过一半,除了两具尸体之外,其余什么线索都还没出现。
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座游艇,天色更加阴沉, 灰蒙蒙的, 衔接着远处旧得发白的海水,潮湿的气流顺着甲板往房间里浸, 被褥和衣物都泛着凉气。
下层甲板的暖气催得更急, 锅炉房的伙夫忙得脚不沾地。热气顺着管道送进每一个舱房, 里面就更潮了,头发都黏糊糊地粘连起来, 皮肤总是冒着一层汗,让人胸闷气短。
已经有几个年幼的小姐身上起了红疹子, 大早上起来就哭闹不停, 整得人仰马翻, 一盆盆清水和棉布往起居甲板送,吵醒了许多人。
杨福水睡眠浅,起床后船长来见了他,说这几日可能有暴雨,建议返航。
杨老爷这寿宴过得实在狼狈, 原本蝴蝶号船长以为他会发怒,没想到对方只摆了摆手,点头应允。
船长离开之前,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
杨福水窝在真皮单人小沙发上, 起床还没洗漱,乱发稀疏眼皮耷拉,精神气肉眼可见地消弭着, 整个人的脸上泛着一层死寂的灰,像经历过什么极大的打击,目光比之前更加涣散,似乎随时都要驾鹤西去。
杨福水盯着空气。
一种更为深沉的恐惧徘徊在他的心头,和那些蝴蝶一样,在他的毛孔里产卵,在他的血液里孵化,在他肚子里破茧,然后从他口里吐出幽黑的、布满了眼珠的鳞片翅膀。
他难以自制地回想起那个纯洁漂亮的女人,那个在祠堂里自缢的女人——
“蝴蝶要飞到哪里去?绢绣牡丹的银勾簪,呷一口浓蜜到嘴里甜……”
哀怨的小调在他耳边回响着。
杨福水犹如案板上待宰的鱼,从小沙发上一跃而起,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能感觉到一颗颗细小的眼珠从他的毛孔里飞了出来,痒!痛!
船长关门的手顿了顿,他听见杨福水大叫起来。
“蝴蝶!给我滚出来……嗬嗬,谁在装神弄鬼?!蝴蝶!?”杨福水扬起拐杖,撕打着空气,他双目发红,中了邪般张大了嘴,将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打碎。
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他发了疯地想要打下来。
船长见到这诡异的场景吓了好半天,回过神想要唤周围的小厮,“快来!”
他回过头,走廊空空荡荡,暗红的地毯从船首延伸到船尾,光亮照不到远处,就成了一张红艳艳的鬼嘴,将人完完全全地吞噬进去。
这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荒谬的联想让他不寒而栗。
“不好了!”从远处跑来的小厮嘴里大嚷着,脸色煞白,“老爷!老爷!”
船长见到人后,不由得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问:“怎么了?”
小厮气喘吁吁几乎是扑倒在地,眼里全是恐惧。
“二少爷……死了!”
·
郁燃是被燕时澈撬门从床上挖起来的。
他昨夜睡得不太好,没听见上工的铃声,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起床后青年快速洗漱穿戴完毕,嘴里被塞了一颗糖。
郁燃偏过头,不耐烦地看着燕时澈:?
燕时澈道:“蝴蝶号餐厅特供,好吃吗。”
能有什么好吃不好吃的,不都是糖果。郁燃咔擦嚼碎,咽进了肚子里,这是老式的薄荷糖,薄荷味道与香精味道都很冲,钻进他脑袋打了个滚,让他清醒不少。
“你进来干什么?”他迟钝地问道,抬起头,“是出了什么事?”
“嗯,杨迎兴死了。”
郁燃唔了一声,对一天死一个已经不再惊讶,只问,“其他人呢?”
“都到了,在上面。”燕时澈问,“你一直不起床,我来叫你。”
“你这是叫我吗?”郁燃瞟了一眼门锁,“换个性别该告你性骚扰了。”
燕时澈耸了耸肩,跟在青年身后,上了二楼。
二少爷杨迎兴死亡的消息是那个唯唯诺诺仿若隐形人的二姨娘房里传出来的。
郁燃上去的时候,她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赤脚裸肩,发丝凌乱,眼中含着惊惧羞耻的泪水,看情形是已经哭了很久。她身上除了一件真丝睡裙,就只披了一层小毯,旖旎的红痕从她的脖颈、后背、小腿处蔓延开,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鲁双双在郁燃身旁幽幽来了一句,“杨福水绿帽子简直亮到闪闪发光,七老八十当老色批祸害小姑娘就这下场,噫。”
“杨迎兴干的?”郁燃瞟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尸体呢?”
“房间里。”鲁双双低声道,“影神和杨观岳先进去了,那些人堵在门口,以我们的身份不好去看。”
郁燃点点头,“杨福水呢?”
“差点气归天!”鲁双双夸张地说,“直接昏过去了,被我和船长背着进房间的,别说那老家伙还真沉,我腰都闪了。”
“唔。”
等杨观岳出来,将其他无关人士遣散,郁燃几人才有机会进房间探查。
房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窗户紧紧地闭着,杨迎兴尸首侧卧在二姨娘的床上,身下的血迹弥漫了一整床,雪白的床单湿淋淋的,白毛绒地毯上也有血迹飞溅的痕迹,有的地方已经发干发黑。
郁燃把目光挪到尸体身上。
杨迎兴全身赤裸,前方生殖器被连根割断,不知所踪,看起来像失血过多休克死亡。
他的肚子高高鼓起,特别是腹部那一块地方,本来软踏踏的肉都绷紧了,肚皮上青筋血管分毫毕现,就像怀胎五月女人的肚子。
最吊诡的却不是他的肚子,而是他后面插着的一朵兰花,红艳艳的花瓣半开,颜色很纯,就像落在床单上的血。
兰花?
郁燃眉头微微拧起,脑海中存疑的线索忽然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是那二姨娘干的?”鲁双双瞪大眼睛,“想不到那女人这么刚强,直接给这傻逼流氓断子绝孙了!女性楷模啊!”
“不是。”影摇头,“她没那么大胆子,也没那么大的力气。”他指着床单上挣扎的印子。
“杨迎兴在死前有过剧烈的挣扎,即使时间短暂,也足够让一个成年男子完成呼救。他嘴里没有被堵住,四肢也没有被绑的痕迹,力气小的人根本无法空手将他压制住。”影继续道,“而且,割生殖器,插花,这些的报复意味都太重了,凶手需要极高的心理素质才能完成这一点,她明显做不到。”
“对啊,之前不是讨论过吗,凶手八成是在我们中间,二姨娘就不用考虑了。”杨观岳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疑惑,“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之前的尸体上都会有蝶蛹、蝴蝶等等独具象征性的标志物,怎么这次没有了?是凶手忘了,还是另有原因?”
郁燃没有加入讨论,蹲在距离尸体不远的地方,细细观察了好久,像影伸出手,“影神,借你手套用用。”
影顿了一下,将备用手套递给了郁燃。
杨观岳皱着眉望过去,说实话他看着小子不顺眼很久了,总是这么一副趾高气扬的德行。
郁燃套上手套,侧眸又看了一眼燕时澈,“匕首。”
男人紧抿着嘴,终于意识到青年要做什么,拧着眉头将自己心爱的刀递了过去。
影看到这一幕,眉角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郁燃握着漆黑的匕首,将刀尖对准了杨迎兴鼓起的肚子。
“你要做什么?”杨观岳质问。
郁燃没有理会他,噗嗤一声,锋利的匕首捅进了尸体的肚子,一股恶臭的黄水从口子里流出。
青年眼疾手快,微拧着眉,将高中解剖青蛙的利落放到了这份工作上,多亏燕时澈削铁如泥的匕首,他完全感觉不到阻顿,将杨迎兴的肚子十字剖开。
粘稠的粉红黄绿液体从里面涌出,类似于呕吐物的味道顷刻间弥漫了整个小屋。
“开个窗。”郁燃头也不抬,燕时澈大跨步走过去,将窗户开了。
咸湿的海风吹进来,一下子将恶心的味道吹散了大半。
郁燃脸色不太好,等那些液体终于流尽,他忍着恶心,将套着手套的手指伸进口子里,咕叽咕叽地搅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鲁双双脸色一白,捂着嘴就往套房卫生间里跑。杨观岳也不再开口,怕自己一呼吸就要吐出来。
找到了。
郁燃指尖一抽,从里面抠出一只破到一半的蝶蛹,被肚子里温暖的温度孵化了。
漆黑的蝶翼被黏腻的液体打湿,凝固在挣扎钻出蛹房的时间里,细细密密的蝶鳞在此刻更为明显,还没发育完全的鳞片向外爆开,和金鱼炸鳞一模一样,密集恐惧症患者直接头皮发麻离开人世。
“我……靠。”鲁双双刚捂着嘴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这一幕又他妈想死,抱着手臂使劲蹭了蹭自己的皮肤,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喏,象征。”郁燃偏头看了一眼杨观岳,似笑非笑地起身去洗手。
杨观岳脸色更加严峻,捋了一把绿毛,“兰花又是什么?为什么会插在那种地方?”
“生殖器。”郁燃指尖滴着水从卫生间出来,淡淡地吐出一个词,“因为形状相似,兰花在某种意义上,被人当做女性生殖器。”
“代表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青年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这种人就该被物理阉割,不是吗?”
杨观岳倏地蹙起眉。
就在众人沉默时,二姨娘的房门被猛地推开,狠狠摔到墙壁上,发出沉闷的震颤。
杨福水被人搀扶着站在门外,脸色阴沉仿佛能滴水,他死死地瞪着郁燃,“把他给我绑起来!”
郁燃一愣,见对方怒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是蝶蛹,椭圆形的,上面有一节一节的硬壳。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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