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害羞
简明珠对这位老总有点印象, 老总姓刘，和拉克雪瑞还有过合作，五十多岁的年纪了, 以前因为总在应酬的时候喝酒, 长时间下来身体也积累了很多慢性病, 看过很多医生，都说让他戒烟戒酒别熬夜, 但是在商场打拼惯了，这些习惯不是说戒就能戒的。
就算是想戒，客户都未必同意。
后来刘总经人介绍开始尝试简明珠的药膳，还别说, 简明珠的药膳口味和效果都是一绝。
更绝的是，只要应酬的时候把简明珠的药膳摆上来，这效果就跟在吃饭前来一针胰岛素一样，同桌吃饭的看了都不敢让你多喝，应酬局就此变成了养生局。
简明珠走了几个月，拉克雪瑞的业绩淡了许多, 这回借着“江平杯”的东风，又红火了起来，简明珠的回归更是锦上添花。
刘总甚至都不围着温遇青了，专门拉着简明珠说话：“简大厨啊，我已经给我的那些老朋友都知会过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都来给你捧场！”
这个刘总一定是真爱粉，简明珠没想到自己都跳槽了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心下感动不已，当即道：“今晚！就今晚, 我今晚就给各位下厨，还是那几道招牌菜，您觉得怎么样？”
“好啊！”刘总哈哈大笑，“真是求之不得啊！”
这件事刚这么敲定下来，简明珠敏锐察觉到现场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走在前面的那一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都离开了，只剩下了温遇青一个人，旁边立着个大大的行李箱，正盯着她。
刘总这才想起来问：“简大厨怎么是和温先生一起来的？”
“我现在是温先生的私厨，他不是要出席‘江平杯’比赛吗，我就沾沾温先生的光，顺便回拉克雪瑞。”简明珠解释道。
刘总恍然大悟，又对温遇青说：“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晚上和温先生一起用晚饭呢？这样也省的简大厨一个人要忙两回。”
温遇青没听见两人刚才的对话，笑容浅淡，蹙眉道：“忙两回？”
“是啊，这不是简大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这些老主顾今晚都想在拉克雪瑞和简大厨一起聚一聚，温先生要来吗？”
温遇青的唇角渐渐拉平抿着，简明珠好整以暇地看着温遇青的表情变化，对刘总说：“温先生平时不喜欢这种场合，没关系，咱们别强求温先生，我和你们去就可以了。”
刘总抱歉道：“那好，就不多打扰温先生了。”
“不打扰。”温遇青淡淡地说，“今天也没什么安排，我和诸位一起吧。”
刘总哈哈大笑，显然很是开心：“好啊好啊，那我们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
晚上的局有温遇青出席，刘总高兴地脸上的褶子就没收起来过，笑呵呵地走了。
简明珠和温遇青一起去楼上的酒店房间，两人拉着各自的行李箱，滑轮在光洁的地板上滚动，一点细碎的声响都格外明显。
进入电梯里，温遇青才说道：“你似乎很受欢迎。”
简明珠憋住笑：“哪有，我看明明是你更受欢迎，你看刘总知道你要和他一起吃饭，都高兴成什么样了。”
温遇青没应话，从光可鉴人的电梯墙面上，简明珠不用转头都能将温遇青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尽收眼底。
他这个人很少有什么剧烈的情绪起伏，大多数时候都是淡淡的，不将一切放在心上，很安静，少数时候会心情好，笑容和眼角都轻扬起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像现在这样，没表情不说话还存在感如此强烈，简明珠合理怀疑，温遇青心情应该挺差的。
“温先生，你是不是不想参加刘总他们的饭局，毕竟都是商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简明珠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温遇青依旧压着淡粉色的唇角，没有一丝弧度，“和谁吃饭都无所谓。”
嘴硬。简明珠心想。
“那好吧。”简明珠点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电梯怎么没动，一看才知道没有按楼层。
他们俩的房间都在二十五楼，简明珠胳膊肘戳戳温遇青：“温先生，你离得近，按一下二十五楼。”
温遇青似乎愣了一下，才发现电梯没有动一样，而后按照简明珠说的，按下了二十五楼的按钮。
简明珠乐出声：“温先生，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温遇青顿了顿：“在想比赛的细节。”
“哦~”简明珠故意拖长了语调，听起来十分讨打。
温遇青看着她：“你哦什么？”
简明珠耸耸肩：“没什么啊，就是哦一下而已，感叹温先生工作可真是认真。”
更讨打了。
幸好温遇青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对，这人连口也不动。
看着温遇青的别扭样，简明珠内伤都快憋出来了。
电梯在二十五楼停下，两人拉着箱子往外走，简明珠老远就看见自己妈王芬和酒店管家站在房间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王芬又补了一层妆，问酒店管家罗大柱：“怎么样tom，我的妆容看起来好着呢吧？”
罗大柱比了个大拇哥：“好着呢！”紧接着他眼睛一瞟，立刻说道：“有情况，目标人物和他身边的无关人物已经出现！”
王芬赶紧把气垫收起来，换上了只露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然后来了个不失优雅的转身，朝着温遇青走过去。
简明珠一个大感动，她都多久没看见自己妈妈对自己这样亲切过了，刚准备丢下箱子冲进妈妈怀里来一个爱的拥抱，只见王芬已经向温遇青伸出了手：“是钢琴家吧？”
温遇青不认识王芬，但还是定在原地，友好地回握：“我是温遇青。”
多有礼貌的孩子啊，王芬笑容更盛：“你这孩子真是比电视上长得还要好看，对了，我是拉克雪瑞酒店的董事长，我姓王。”
温遇青客气道：“王董好。”
“叫什么王董啊，多见外，叫我王姨就行，知道今天你要来，我和酒店管家tom特地在这等你，你只管在这住，缺什么少什么和tom说，他给你准备。”
这么多年来，温遇青在外出席活动住酒店的次数也挺多，酒店方一般也都挺积极，但是积极到董事长都这么积极的，温遇青还是第一次见，差点儿招架不住。
“多谢王董。”
王芬嗔怪：“刚不是说了叫王姨吗，真是的，这孩子怎么这么见外，来快进来，我给你升级了更好的套房，你进去看看还满意吗？”
被忽视了个完全的简明珠眼睁睁看着她的亲妈还有她的大柱叔夹道相迎，把温遇青迎进房间，而她就是一坨透明的空气。
不是，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吗？
“等等。”空气开口说话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了。
王芬回头睨她一眼：“你有什么事吗？”
简明珠莫名气短：“我，我住哪啊？”
“你爱住哪住哪，还等着我请你不成？”
温遇青轻轻咳了一声，他还当王芬是对简明珠当初的跳槽不满意，出言解释：“王……姨，她是我要带过来的私厨。”
王芬立刻笑容满面：“原来是你带来的啊，我还以为是她自己要来的呢。”
回头对着简明珠的时候又板着脸：“钢琴家都这么说了，你就随便找间标间去吧。”
简明珠：……合着她在自己家酒店住，还得看温遇青的面子。
“知道了。”简明珠耷拉着，拉着箱子去了另一个方向。
罗大柱已经把套间的房门打开了，王芬道：“快进来看看，还满意吗？”
温遇青看着简明珠落魄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微微勾唇：“多谢。”
拉克雪瑞身为江城的龙头企业之一，不仅服务好，硬件设施也不会让人觉得一晚上几万块的房费白花了。
这间套间一进去就有浅浅的檀香味，每一处设计都透露出宁静的禅意，看似不经意，但是随便拿起一件都是出自知名设计师之手，质感与奢感并存。
而且套间很大，比一间公寓也小不了多少，卧室有两间，阳台很大，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不远处江城的江景——平芜江。
温遇青大致看了一圈，没什么不满意的。
“王董费心了。”
除了刚才那一下，现在王芬也懒得再纠结称呼了，听见温遇青没说什么，她放下一颗心，心说这下简明珠在他们家的地位应该又稳固了，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王芬搓着手，吞吞吐吐地问：“那个，孩子啊，我还有件事想问你，你觉得，简明珠在你们家表现怎么样，还好吗？”
温遇青少有地思考起人情世故，换作平常也用不着他来思考，都是别人想着怎么来讨好他，但是这次还牵扯到简明珠。
他要是说简明珠在别的岗位表现很好兢兢业业，会不会让面前的王董不舒服？毕竟简明珠原来是他们家的主厨，白白损失了一棵摇钱树，心里难免会多想。
但如果说不好的话，也是对简明珠能力的质疑。
温遇青在王芬殷切的注视中，思索了几秒，然后说了两个字：“尚可。”
王芬僵了一会儿：“尚可是……好，还是不好啊？”
看来还得具体一点，温遇青细细回想起简明珠来的这段日子，无数片段如雪花一般飘落，积成一层薄薄的新雪——
“有的时候会惹人生气，但知错就改，也挺可爱的。”
“爱打游戏刷视频，动不动就在沙发里窝着，懒懒的，但是看着就舒服。”
“话很多很唠叨，但是说的都很有道理。”
“她和我想象的不同，更勇敢、心细、善良。”
王芬：这一个个转折用的，她怎么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是好还是不好？
兴许这就是人家文化人说话呢，王芬不好意思再问，笑了两声带着罗大柱一起出去了。
“行，我大概知道了，我们先走了，你休息就行。”
温遇青把人送走，回房间收拾东西，他把自己的行李放到了主卧。
主卧也连着阳台，只是看见的不是平芜江，而是拉克雪瑞的大花园，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初春的新柳抽出嫩绿的枝芽，在清澈的人工湖四周飘扬。
隔壁就是另一间次卧，他也进去看了看，不大，但是要让简明珠进来住几天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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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另一头，简明珠还住在自己以前的房间，没多久，王芬敲门进来了。
简明珠边叠衣服边哼了一声：“哟，还知道来看看你女儿啊。”
王芬还在思考温遇青那番话的意思，想了半天都没琢磨透，只好来问简明珠：“你觉得你这几个月在温家过得，还好吗？”
简明珠一个手抖，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她妈了，最怕亲人突如其来的关心。
“挺好的啊，怎么了？”
“我刚才问了一下温遇青你的表现，他回答的怎么我听不太懂呢。”
简明珠叠衣服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说：“他回答什么了？”
王芬拣自己还能想起来的说：“你爱打游戏刷视频，话很多很唠叨，有时候还怪会气人的。”
简明珠：“……”
“我来问问你，你平时在温家，真是这样表现的？”
简明珠快把衣袖都扯掉了，咬着牙道：“对。”
王芬皱着眉头，她想不通：“那怎么都这样啊，他还不辞退你呢，我听他们说，温家家教可严格了，你真能适应吗？”
“妈，这些话你现在来问有什么用，能不能适应我都已经适应了这么久了，不还是好好的吗？”
见温遇青出行都带着简明珠，看来应该是真的离不开她，那简明珠就没有被辞退的道理，王芬定了定心神，嘱咐道：“你把你那些毛病都改一改，别让人觉得你成天邋里邋遢的。”
“我这样怎么了，我只是去上班又不是去出卖人格的。”简明珠磨牙，“有本事，他辞退我呗。”
“呸呸呸，别胡说。”王芬想起里什么，又说道：“听说你今晚打算再招呼招呼你原来那些老顾客。”
“对啊，买卖不成情义在，多招呼他们一顿也好，里面还有一位刘总好像也赞助了这次的‘江平杯’比赛。”
王芬叹了口气，简明珠这样做无疑是好的，稳固了拉克雪瑞的客人，但她总是不想简明珠这样付出，女孩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多好。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王芬没多说什么，“我去忙别的了。”
王芬前脚刚出去没多久，后脚又有人来敲门，简明珠以为王芬还有话没说完，开门的时候还在喊：“我的妈，你——”还有什么事？
然而门外是温遇青的脸。
“你吓死我了。”简明珠急匆匆改口。
温遇青：“……打扰了。”
“温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我那里还有一个卧室，你要过去和我一起住吗？”
“啊？”简明珠脑子没转过来弯，“我这不是也有房间住吗？”
简明珠的房间很普通，一张床，一张沙发和茶几，还有卫生间，别的就没了，和温遇青的天差地别。
“我那里大，一个人住有些空旷。”温遇青说。
简明珠靠在门框上，环抱着胳膊：“是吗？你们家三楼不比那个套间大得多，也没见你住了那么多年害怕过啊。”
“再说了，”简明珠搓搓手指，吹了吹指甲，“我爱打游戏刷视频，话又多又唠叨，没事还怪爱惹你生气的，让我和你一起住，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温遇青扶额：“这些都是王董告诉你的吧，她还说什么了？”
“问王董干什么，总之这些话都是你说的，总没错吧。”
温遇青看着简明珠这斤斤计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都是我说的没错，我还说了，你这样挺可爱的。”
简明珠挨了夸，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但还没忘了在温遇青面前端着。
放下胳膊，简明珠转身回房，说道：“既然邀请我和你一起住，那是不是得有点儿诚意，来帮我拿东西啊。”
温遇青摇了摇头，行动上却没有半点不情愿，扬起唇角听吩咐去帮简明珠收拾。
简明珠把已经挂好的衣服拿下来仍在床上，歪着脑袋托着腔：“那就麻烦温先生帮我把这些衣服都叠起来了。”
t恤、牛仔裤、卫衣、裙子、外套、衬衫……
温遇青看着这一床衣服怔了一下：“我们只住一周，你带了这么多衣服，穿的完吗？”
简明珠发现了，温遇青这人平时挺附庸风雅的，但是思维铁直。
“女孩子的衣服又不是只追求够穿的，还要看搭配是不是合适，天气够不够好，我当天的心情怎么样，以及我要去见什么人。”简明珠说，“这些衣服不多了好吧，我还觉得不够呢。”
温遇青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问道：“那你今天晚上打算穿什么？”
简明珠想也不想：“厨师服啊。”
温遇青：怎么就把职业装给忘了。
“今天晚上人多，要进后厨做大菜，当然要穿厨师服。”简明珠道，“不过要是和温先生单独吃饭的话呢，那就可以穿一下这条一字肩及膝的小黑裙。”
温遇青正帮着叠裙子，闻言道：“有什么讲究？”
“和温先生单独吃饭，那我当天的心情一定很好，而且要挑天气好的时候，这样我就可以穿好看的小裙子，再化个美美的妆，这样才配得上温先生的格调。”
温遇青：“我没什么格调。”
简明珠：…………算了，直男没救。
温遇青：“不过我记住了，如果要请你吃饭，一定会挑天气好的时候，这样你穿裙子不会冷。”
简明珠现在丝毫不怀疑面前的直男会挑一个三十七度的高温预警天气请她吃饭。
从这个房间的窗户也能看到外面的平芜江，江面的风拂起白色的窗纱，温遇青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叠着简明珠的衣服。
这个场景有些过于家常了，简明珠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抬头就能看见温遇青白皙干净的侧颜，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叠衣服的手指比弹钢琴时还要认真。
“温先生。”
“嗯。”
简明珠想问他，你为什么不说喜欢我。
但是下一刻，温遇青修长的手指勾起了一条粉色的细带子，继而带起了细带子下面更贴身的东西，简明珠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简明珠大喝一声：“你给我放下！”
即使面对如此震耳欲聋的声音，温遇青还依旧可以做到云淡风轻，不动声色，慢慢把东西放了回去。
把叠好的衣服都递给简明珠，温遇青站起身：“都叠得差不多了，我看也没有别的要收拾，我先回那边房间等你。”
简明珠臊得脸都是红的，手摆的跟螺旋桨一样：“走吧走吧走吧，等会儿我自己过去，你不用来了不用来了，快走快走快走！”
如果手速够快，简明珠完全可以现在给自己刨一个精装的三室一厅然后拎包入住。
温遇青淡定的让简明珠不得不叹服，他的脚步稳的像是鞋底有钉子一样，简明珠绝望地把整个上半身都埋进了箱子里。
关门前，温遇青听见了简明珠微弱的声音：“这也太丢人了啊啊啊……”
关上门，温遇青一直紧紧捏着的拳头终于松开，血液开始流通，青色的血管颜色逐渐变淡，他踉跄两步，背靠着身后的墙，无力地仰起脖颈，衣领下面早已绯红一片，蔓延到双目。
没人能看到他平淡面容下，究竟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明天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