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单人化妆间，气氛凝重。
苏君辞背靠软椅，单手刷着手机，懒散溢满全身，看似云淡风轻，却像暴风雨来前的预兆。她知道制片人芳姐在门口徘徊，却装作没看见。因为原则上，她得生气。
芳姐在珊姐的示意下，最终敲响化妆间半开的门。
圆圆麻溜迎上去，芳姐眼神询问苏君辞状态如何，圆圆不安地摇了摇头。
“君辞啊。”芳姐笑容可掬，坐到苏君辞旁边，“今天实在抱歉，是我们宣传口出了纰漏，我刚才已经和那家媒体的老板沟通过了，他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芳姐深知自己理亏，体验生活的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倒有点逼迫苏君辞就范的意思。
“至于那个，体验生活我这边自有安排，你别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言外之意，发布会上说过的也可以不作数，她这边会妥善处理。
“哦？”苏君辞抬眸，眼尾微挑谑笑道，“您想怎么安排？”
不等芳姐回答，苏君辞忽而换了脸色，无比认真严肃，“芳姐，我是有些知名度，但我首先是演员，如果您觉得我只是随随便便接个角色，当成行活儿演完就完了，您也太看轻我了。”
芳姐诧异，神态渐渐转为震惊。
不可否认，她的确将苏君辞当做那些恃流量而搞特殊的艺人看待了，先入为主地认为苏君辞一定不会愿意为角色体验生活，此刻，被苏君辞这么一说，多少有点虚。
苏君辞：“如果您对我多些了解就会知道，我从来不进着急的组，每部戏开拍前，最少会预留一个月准备的时间。咱们已经签了合同，您是甲方，只要是为了角色好、为了剧好，希望您以后不要和我藏着掖着。”
芳姐虔诚地点头：“好，姐记住了，一切都是为了项目好！”
态度已经表明，不好把气氛搞得太僵，苏君辞笑了笑，转换语气，半开玩笑地说：“哎呀，芳~姐~，我们不要这么紧张嘛，我还希望体验生活的时候，您能帮我安排个好老师呢。我呢，要求可是很高的，得业务能力好的，最好长得也好看，我颜控。”
给了台阶，芳姐还不得赶紧下，接住苏君辞开玩笑的话，爽朗道：“放心，包在姐身上！”
和那个记者呛说“不是只体验一天”，并非苏君辞赌气逞一时口舌，一方面她的确是为了工作，毕竟她本来就有一个多月的休整期。另一方面她也确实存了私心，好像多了堂而皇之靠近李墨彦的理由。
她怎么可能死心呢？
她一直没有正面问李墨彦，就是想给自己留余地。
“万一他是不小心删了她呢？”
“会不会是别人用他的手机删掉的？”
……
芳姐将体验生活的事情安排妥当后，第一时间通知了苏君辞，告诉她随时可以前往星空新闻部“入职”。
苏君辞表面宠辱不惊，实则既兴奋又忐忑。
从李墨彦删掉她到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天，不知道他还生气么？又或许有没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他根本就没生气，一切只是她自己的揣测？
因为不确定，所以，免不了胡思乱想。
周一，阳光冷白，风中带着阵阵寒意。
苏君辞收拾妥当前往星空，有了发布会上的公开，这次她无需刻意低调，挑了套自己钟意的衣服，刻意打扮一番，倒真的像精心准备入职的新人。
为保险起见，苏君辞临走前对着镜子自拍了一张发给秦小倩。
苏君辞：“怎么样？好看么？”
秦小倩：“谁敢质疑苏君辞的美貌？”
秦小倩：“不过这个妆有点心机啊，看似无妆，实则忒楚楚可怜了。”
得到满意答复，苏君辞的忐忑紧张稍稍缓解了一些，开车前往星空。
芳姐果然安排得很周到，既没有特殊照顾，又让苏君辞切身感受到职场人的正常工作流程。
到达星空后，苏君辞按照“入职”短信提醒，先去人事部报道，似乎是提前和同事们叮嘱过，虽然有人会时不时偷偷瞄她几眼，但大家整体都比较克制，入职手续办理得很顺利。
之后，在人事部姐姐的带领下，苏君辞踏入新闻部区域。
这个地方她上次和李墨彦学习的时候来过，短短几天，绿萝疯涨，墙角的富贵竹枯了大半，还是原来的地方，很多东西却变得不一样了。
苏君辞眼神左顾右盼，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期待又紧张，甚至不知道见到他后该做什么反应，怎么打招呼。她，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
“那边就是你们新闻部总编郑光明的办公室。”人事部姐姐在一扇磨砂玻璃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听到办公室里传来“请进”二字，苏君辞跟着人事姐姐走了进去。
郑光明约莫五十岁左右，应该是特意做了发型，头顶闪着发胶的光泽，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像是要发怒的样子：“你就是苏君辞？”
实话说，苏君辞觉得挺诡异的，倒不是她狂妄自恋，网络媒体的老大不认识她，就，明显是装的。这么一看，还真有点搞笑在身上。
初来乍到，又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入职，苏君辞不敢造次，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一名刚进入新学校的转校生，乖巧地点了点头。郑光明问一句她答一句，生怕自己说错话。
郑光明却越问越不自在了，先前他还吵嚷苏君辞是个烫手的山芋，不想伺候这尊活佛，目前看来，根本没担心的必要，这奶乖奶乖的样子，谁看了不我见犹怜。
待人事部姐姐离开之后，郑光明一时没憋住，换了一张笑脸。
“君辞啊，你别紧张，之后这段时间就把新闻部当成自己家。”
苏君辞一时没反应过来郑光明的态度骤变，草草“嗯”了声。
郑光明：“是这样，你刚入职，算是实习生，我们这边实习生一般都会安排一个老师带，你上次和李墨彦学习，觉得怎么样？”
李墨彦？
苏君辞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
苏君辞犹豫片刻，如实回答：“李老师教得挺好的。”
“那你稍微等下。”郑光明说着在手机上操作几下。
一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墨彦出现在门口。
看到苏君辞那刻，李墨彦明显一愣，眼神里闪过几丝意外。苏君辞莫名心虚，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抬起手朝他晃了晃。李墨彦没有回应，直接掠过她走到郑光明面前。
苏君辞当下心凉了一半，笑容僵在脸上。
“找我？”李墨彦语气淡淡，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
郑光明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想批评两句，对上他冰冷的眼神，瞬时退缩了：“昨天开会你不在。是这样，为配合公司影视部，君辞接下来会在咱们部门实践一个月。上次你教得不错，就还是你继续带她吧。”
李墨彦神情一滞，幽幽地注视着苏君辞，空气仿佛凝固了。
短短的几秒钟，苏君辞心跳如擂，说不期待是假的，她一直抱有希望，才会厚着脸皮站到他面前。
半晌，李墨彦从鼻腔里堪堪叹出气息，像是烦躁、亦或无奈，抬眸瞥苏君辞一眼，懒懒道：“我不愿意。”
咔嚓——
五彩泡泡被戳破，苏君辞感觉自己好像被迎面泼上一盆冰水，也浇灭了希望，眼底酸酸的。她闷闷地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还得实习呢，不能在领导面前失态。
“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好像是在告知对方，说完这句话，李墨彦无所顾忌地往出走。
李墨彦开门时，趴在门上偷听的男生被逮了个正着，是上次喝苏君辞咖啡的那个粉丝阮征，阮征扶着门框尴尬地和李墨彦打招呼，“李老师好。”
李墨彦没有搭理他，闪身离开。
阮征探出个脑袋热络地朝苏君辞挥手，然后，笑嘻嘻地看向主编：“主编，我都快转正了，我可以带君辞。”
郑光明作为领导刚被李墨彦回绝，多少有些没面子，此时阮征主动请缨，又找回点做领导的尊严：“我看行！”
转而看向苏君辞，“阮征虽然还没转正，但名牌大学毕业，实习期间表现也非常好，君辞你放心，他专业绝对没问题。”
苏君辞还沉浸在被李墨彦拒绝的忧伤中，强撑着答应、道谢。
阮征难掩兴奋，出了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苏君辞心烦意乱，旁边人的声音仿佛是隔着深水传来，努力想听却听不真切。
她一转头，无意间瞥见李墨彦的身影，憋闷的状态好像找到出口，及时打断阮征：“不好意思，我想去个卫生间。”
“好，那我先去给你装电——”
阮征“脑”字还没说完，苏君辞已经走远。
苏君辞加快脚步，终于在茶水间找到李墨彦，他刚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苏君辞挡在他面前，毫不遮掩自己忿忿的情绪。
李墨彦想绕过去。
却被苏君辞挡住了：“为什么拒绝？”
李墨彦：“？”
苏君辞：“你别装听不懂，那我换个问法？上次为什么愿意教我？”
李墨彦：“领导要求。”
仿佛当头一棒，苏君辞眼睫微颤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为掩盖自己的慌乱，她佯装打开冰箱门：“滑雪也是领导要求？”
李墨彦面露烦躁，不想再回答，从她旁边掠过。
苏君辞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看着李墨彦的背影，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把我微信删了？”
李墨彦脚下一滞，顿了两秒，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