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苏君辞几乎是逃出了休息室。
见到珊姐的那一刻，她再也绷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我的天，你怎么了？”珊姐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检查苏君辞身上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怎么搞得啊？”
苏君辞伸出受伤的手，只说了一个“疼”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像在外面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孩，看到亲人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宴会厅肯定是不能再回了，珊姐给苏君辞披上件外套，赶紧下地库。
回到保姆车上时，苏君辞的情绪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理智基本归位。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上了车她就主动招：“不小心被玻璃杯划破的。”
圆圆提前收到珊姐的通知，已经抱着医药箱待命。
被血糊着的时候不觉得，清洗干净后，才发现伤口不小。圆圆每沾一下药，苏君辞条件反射往回缩，却没有再喊一次疼。浓密的睫毛上还残留着泪滴，眼神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珊姐看着心疼：“不行，得去医院。”
“哎呀没事，这么点小伤，到医院伤口都愈合了。”毕竟是公众人物，苏君辞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重新打起精神，开起了玩笑，“圆圆这不包扎得挺好的。”
珊姐暴躁：“苏君辞，你自己看看，这是小伤吗？”
被珊姐一吼，苏君辞委屈泛滥，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闭了嘴。
珊姐没辙，语气软下来，语重心长道：“君辞，你是个演员，手是要出镜的，不能留疤。不去医院，去我朋友开的诊所吧。”
“哦。”苏君辞乖乖服从。
回到住处时，已经过了零点。
苏君辞潦草洗了个澡就窝进床上，回想白天的经历，心里还是堵得慌。
她重新翻出赵屿泽的那张素描，看着看着，眼皮开始打架，折腾一天身心疲惫，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中，又回到落水的那天。
她在水中挣扎，少年朝她游过来。她太累了，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但意识却非常清楚。少年把她拖出水面，抱起她走了几步，最后把她放到平整的地面。胸腔被一次次按压，她能清楚感受到少年掌心的温度。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过了过久，终于吐出闷在胸口的水，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她看到了少年的模样，和记忆中的赵屿泽，和酒会上见到的李墨彦一模一样。
她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起初少年如释重负，还对着她微笑，但渐渐的少年的脸变得阴郁，眼神晦暗，吐出一句话：“有病就去治。”
苏君辞一下子被惊醒！
离谱，这个狗男人竟然在梦里还骂她。
苏君辞打开床头灯，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
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几条未读消息，是秦小倩三分钟前发来的。
小倩：睡了吗？你今天是不是见到他了，好像跟你同一个活动。
小倩：【图片】【图片】
图片是酒会上黎月致辞的现场照，李墨彦只是站在旁边被摄影师带了进去。突然没了睡意，她干脆坐起来，给秦小倩回过去：见到了。
秦小倩秒回：！！
秦小倩：你们说话了？！是你初恋吗？久别重逢了吗？
苏君辞把白天的事情给秦小倩讲了一遍，末了强调：我觉得他就是。
秦小倩高中的时候和苏君辞不在一个学校，但因为全市高中活动，碰巧见过她和赵屿泽几次。那时他俩太过耀眼，因此，她对赵屿泽也有一些印象。她知道赵屿泽在苏君辞心中的分量。一个顶级漂亮的女孩子，四年来不乏追求者，而她总是孑然一身，不为所动，就是因为她放不下，她觉得，苏君辞也不可能认错。
秦小倩暴怒：这个渣男！
苏君辞：我查了下，晕血症是可以治好的。你说他会不会失忆了？
秦小倩：如果你失忆了，你想不想找到自己的过去？
苏君辞无力反驳，的确，正常人肯定都会想找回记忆，但李墨彦显然没有这个想法。
秦小倩：这男的绝逼是故意的，君辞，这种渣男，咱不要也罢。甩了这棵树，前面还有成片的森林等着你呢。
苏君辞半晌没有回应，一句话删删改改，就像她纠结的内心：有些想法，说不出口。
对话框上方反复跳出来“对方正在输入……”，秦小倩看出她的犹豫。
秦小倩：你其实不完全确定他是不是，但希望他是，对不对？
希望他是，所以，像是扫描似的，想在他身上扫描出他是赵屿泽的证据。
秦小倩：那就去确认吧！如果不是，那就“对不起打扰了”。如果是他还不承认，那就“死渣男滚远点”。
苏君辞故作轻松：嗯呢，我也这么想的【酷】。
秦小倩：我给你分析下哈，你看，你之前测试的橙汁过敏啊、晕血啊，都太大众了，即使一一对上了，有可能只是巧合。有没有什么他独一无二的特点？比如胎记啊、痣啊什么的。
苏君辞想了想：他腰上有块伤疤，。
秦小倩：腰？这么私密的部位，你们【吃瓜】
苏君辞：没有！你别乱想，是他撩起衣服擦汗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的。
秦小倩：那他肯定故意的。
苏君辞：他也没有。
隔天，天气不好，微弱的晨光划破雾气，阴霾不散。
没什么工作行程，苏君辞依旧起了个大早。简单吃过早餐后，约莫上班族差不多起床了，她给黎月发了条短信。
“黎总，我是苏君辞，不好意思打扰了，方便聊下吗？”
五分钟后，黎月给她打了过来。
黎月：“君辞，我在开车，电话说可以吗？”
苏君辞：“可以，昨天的事情很抱歉，喝了点酒有些失态。”
黎月不愧是高知女性，很快明白苏君辞的意图，非常直爽地和她攀谈起来：“没关系，我可以理解的，你是想知道墨彦的事情吧？”
苏君辞没有否认。
黎月：“不好意思，我和墨彦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我的立场会比较尴尬，不太方便透露朋友的私事，需要我试着帮你约他吗？你们自己聊？”
“不用了，谢谢黎总。”
显然从黎月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苏君辞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北方城市的冬天萧索荒芜，树木都光秃秃的，再高档的小区也了无生机，冷风飕飕。
好在还有值得高兴的事情。
爸爸苏正联主动约了苏君辞，今天是苏正联的生日。
自从七岁那年苏君辞没了妈妈之后，苏正联便把她扔给奶奶，自己则一心扑到工作上，最夸张的一次，苏君辞有两年时间都不曾见过他。时间一长，父女关系变得疏远。苏君辞对他有埋怨，却也渴望父爱。
这次生日，苏正联破天荒说想见见她，一起吃顿饭，虽然是在开会间隙“抽空”，苏君辞也很开心，敢情老人家开窍了，知道和自家女儿联络感情了。苏君辞意外又很惊喜，嘴上说着到时候看，其实内心期待得不要不要的。
换了件宽大的湖蓝色连帽衫，戴上帽子后，在外面套了件黑色羽绒服，苏君辞对着镜子照了照，口罩遮挡下足够低调，走在大街上应该不会被认出来。乔装打扮好，提了蛋糕，买了生日礼物后，苏君辞驱车赶往约定地点。
苏正联的会议在一家高档会所召开，他说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用餐时间。
苏君辞早到了一个多小时，在车库停好车，收到一条短信：“君辞，我是苏老师的助理陈骁，苏老师还在会议中。你从地库直接上10层会所，在门口登记我这个手机号码就好。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发信息。”
“好的，谢谢。”
苏君辞给对方回了条信息，进电梯按了数字10。
之前同剧组的演员过生日，苏君辞来过这家会所两次，倒也不陌生。
正门两侧百合花摆放错落有致，还未进门，就能闻清新的花香，再往里走，设了一汪小池塘，潺潺流水中雾气袅袅，一步一景，让人身心愉悦。
“苏小姐，今天会所不对外开放，您放心坐哪里都可以。”服务生一眼就认出苏君辞，热心接过她手中的蛋糕，“我帮您放冰箱。”
苏君辞微笑：“谢谢。”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没多久，窗外竟飘起了小雪花。
苏君辞心情不错，点了杯热巧克力应应景。服务生端上来后，巧克力的香醇钻入鼻孔，真好。
正喝着热巧赏着雪，正门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李墨彦，星空网站记者。”
苏君辞不自觉地坐直，探出个脑袋看过去，真是李墨彦。
相比昨天酒会上的正装，今天他穿着随意了许多，黑色风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高领毛衣，斜跨一个大大的单肩包，整个人少年感拉满。
仿佛梦回赵屿泽！
苏君辞弯起嘴角，热巧丝滑入喉，宛如一只小鹿跳了进去，心情变得越发雀跃。
但李墨彦似乎被服务生挡在了门外。
服务生：“实在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老板记错了时间，他今天没来。”
李墨彦皱眉，视线向里扫了一圈。
苏君辞条件反射缩回脑袋，差点撞到屏风上，末了对自己的行为莫名：我干嘛躲？
李墨彦：“只拍会所内部环境照呢？下次来补采访。”
服务生朝苏君辞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抱歉地摇头。
李墨彦没有再纠缠，遗憾颔首，背好挎包走了出去。
苏君辞迅速起身，小碎步跑到服务生跟前：“刚才那人是记者？”
服务生：“是，我们老板想给会所做个专题报道推广下，结果老板记错时间，害得人家记者白跑一趟。”
苏君辞：“哦这样啊，那为什么不让他拍照呀？他又不会打扰他们开会。”
服务员欲言又止。
苏君辞：“因为我？”
服务员没有否认，毕竟一个是记者，一个是明星，万一被拍，惹出什么麻烦，他可不想被炒鱿鱼。
苏君辞尴尬地笑笑，转身追了出去。
在同层找了一大圈，没看到李墨彦，她以为人已经走了，垂头丧气地往回折，结果路过一处角落，意外看到了那个身影。
李墨彦正在自动售卖机前扫码，落地窗外雪花纷纷，男人雕刻版的侧颜风姿卓然。
苏君辞瞬间明媚起来。
“哐当——”
饮料落入取货仓，李墨彦弯腰拾起，是一小罐可乐，单指扣环，轻轻松松打开。
“李墨彦。”
苏君辞打好腹稿，走了过去。
李墨彦回头，看到苏君辞后有些诧异。
苏君辞开门见山：“我刚在会所里看到你了，你是不是想进去拍照？”
李墨彦应该对她印象不太好，神态漠然没有理会。
苏君辞吃瘪但不气馁：“我有办法带你进去，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墨彦无语，喝了口可乐，转头看向窗外的雪景。
苏君辞：“……”
被无视了，有些气恼：“专家说喝可乐杀精！”
李墨彦眉峰一挑，捏扁了易拉罐：“不说走了。”
苏君辞：“说说说。”
环顾四周没人，苏君辞稍微凑近对方，似有所指地瞟向李墨彦腰间，弯起嘴角，有些不怀好意。
苏君辞：“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李墨彦：“……”
这是什么人间神经病。
是过于直白，苏君辞耳朵泛红，强装淡定：“你别乱想，我就快速看下你的腰就好了。”
好吧，越描越黑。
呵！
李墨彦鼻间发出冷哼，眼神如剑，一寸一寸从她身上划过。
苏君辞被他眼中的戾气镇住，瞬间漏了怯，手捏紧帽衫的下摆。
然而对方却也没有进一步举动，只听“哐”的一声，旁边传来重重撞击声，苏君辞眼睫颤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是李墨彦把空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
李墨彦眸色刺骨，掠过苏君辞受伤的那只手。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