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低立判
卫国在当前时代算是一个实力中等偏下的诸侯国,全国约有六七十万的人口,大城二十余座、小邑近百,村庄的数量比较难以进行统计。
军事实力方面,卫国可以在三个月内集结出两万五千左右的士兵,后续预计还能征召出万余士兵投入作战,再多可就无法讲究“士不教,不得征”的规则,农夫和奴隶都要拉出来当炮灰了。
什么叫“士不教,不得征”呢?春秋时代的士兵属于“士”族阶层,在当时“士”是一种荣誉称呼,不是随便任何人都有资格称为“士”,也就是说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上阵杀敌的。这样的人需要被家里用钱堆着装备起来,而且他从小到大不干家务活与农活,专门练习杀戮技巧。
到了西汉之后,“士不教,不得征”的“士”就下降等级,泛指拥有不俗訾产的“良家子”了。
别看卫国好像很弱的样子,诸夏大地目前有得是比卫国更弱的小型诸侯国,最弱的诸侯国全国人口不知道有没有上万人呢。
与之卫国相比,晋国从各方各方全面胜出,仅仅是一个赵氏就能逼得卫国举国动员进行抗衡,可以想象晋国哪怕是陷入霸权衰弱的阶段还是多么可怕。
而晋国之所以霸权衰弱,说白了就是卿位家族之间矛盾太多所导致,无法一致对外的同时,太多的力量被牵制在内部的斗争上了。
面对智宵那么直白的提问,某种程度上能够代表卫国的蒯聩沉默了。
因为不能让场面陷入冷场,孔悝只好开口说道:“智氏乃是有德之家,智武子吊民伐罪,为护陈而屡屡率军讨伐楚国,晋军所到之处箪食壶浆以迎,天下人无不敬仰。”
智武子是谥号,本人叫荀罃,乃是智氏的第二代家主,做过晋国的元戎。
这个马屁拍得很响。
讲实话就是,论迹不论心的话,荀罃当得起那样的夸奖。
孔悝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卫国)并无罪,赵氏之主无道,频频欺我辱我。我实弱小,盼有德之人,诛其罪,吊其民,行‘如时雨降’之大义。”
难怪孔悝能吃得开,明明是有求于人,话术却是一套又一套,好像不遵从他的意见就要变成无德的小人了似得。
智宵心里想什么不会表露在脸上,甚至会随着孔悝讲话不断微微点头,像是很赞成孔悝的说法。
然而呢?没有然后。
晋国的卿位家族会像现在的大多数人一样,嘴巴里巴拉巴拉讲道德,做事前喊一喊为了正义,没有实际好处也就只会喊口号,不可能真正付之行动。
拜托!
集结军队之后,纳赋的人员不用缴税,一个家族怎么可能随意集结军队。
带着军队踏上战场,发生交战就会出现伤亡,没有收益就等于亏,谁愿意干自损实力的事情?
所以了,智宵觉得孔悝说得很对,但也仅仅是表示尊重孔悝拥有说话的权利,不可能给予什么承诺的。
蒯聩憋不住了,开口说道:“若智氏愿消弭兵戈,有所求,或将应允。”
别介!
现在的智宵根本无法代表智氏,乃至于有什么前途都属于未卜。
这一次,智宵来到卫国,说白了就是借着智氏的“壳”想获得好处,为壮大自身实力添砖加瓦,多少有点依仗家世狐假虎威的意思。
后面时代的世家子,异世界的圣子、圣女,神话世界中的神之子嗣,各种大佬的童子、坐骑,他们同样善于利用自己的背景谋好处。
卫国注定是会上当的。他们不知道智宵有自己的麻烦,只知道智宵是智氏的世孙,智氏有能力让赵氏退兵,哪怕只是有很小的可能性,他们还是会想搭上智宵这一条线,谋图利用智氏来给赵氏形成压力。
智宵当然不会拒绝卫国的请求,可是同样不会明确答应下来,礼物照收,做点什么或不做看情况。
到时候赵氏不退兵,智宵又没有答应卫国什么,纯粹就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而已。
所以了,智宵依旧是脸上带着微笑不断点头,只是相比孔悝说话时,点头的幅度比较大。
诸夏是讲究含蓄的。身份背景越高或越特殊,做事情就越加含蓄,不可能将一件事情表达得清清楚楚外加明明白白,一般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人物特有的矜持。
“不愧是智氏世孙,与智宵一比,蒯聩……,唉,判若云泥!”孔悝对两个人的表现在心里做出了评价。
智宵站起身来,行礼说道:“宵近日难有好觉,需以小憩,先行告辞了。”
可不是吗?孔丘的那一帮弟子太过于活跃,每日的天没亮就吵吵闹闹,一整天没个消停的时候,简直就是令人不得安生。
孔悝立刻站起来回礼。
蒯聩的脸上却是有了怒气。
说完的智宵根本不理会蒯聩和孔悝到底怎么样,迈着不紧不缓的步伐离开了。
全程贴身保护智宵的程朔以及来自智氏的武士,他们随着智宵一起离去。
留在原地的蒯聩等智宵等人离远了,愤怒声道:“晋人蛮横,可见一斑!”
蒯聩有愤怒的理由,卫国再小也是一个诸侯国,他是卫国的储君,自认已经对智宵以礼相待,结果换回的是冷冷淡淡。
自视甚高的人,一旦别人对他们稍微不怎么热情,心里就会自己各种加戏,要是别人不阿谀奉承立刻觉得是看不起或蔑视他们了。
孔悝一脸无奈地说道:“智氏乃是伯国卿族。”
晋国的一国之君是众诸侯的老大,晋国的“卿”位比列国诸侯,关于这种认知已经在中原流行将近百年了。
蒯聩呼吸一窒,变得更加愤怒,说道:“着实可恼!终有一日……”
话没说完,孔悝赶紧上前捂住蒯聩的嘴巴,说道:“我已获罪赵氏,如若再犯智氏,非仅二‘师’来攻,当是晋三‘军’齐出。介时,我之下场与赤狄一般,便已是侥幸!”
蒯聩知道孔悝说得都对,只是心里不免更加恼羞成怒,暗暗发誓会在某天把所有不满都发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