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罪恶的羔羊
第二天下午,路明非又见到了林正春。
银色的玛莎拉蒂在孔雀邸东边的一庄园停下。
林正春在大铁门旁的小花园走道上停了一会,抬头看去。这栋三层楼的建筑很安静,门前是几棵高大的枫树,树荫映在楼前的阳台上。挨着围墙栽了几棵梅,楼房的侧面,翠绿的藤蔓和不知名的小花爬满了阁楼。树叶在夏风之中微微摇摆,二楼开着的窗户中飘出油画颜料的味道。
她还是习惯性的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梳着慵懒的半扎头,穿着深栗色的连衣裙,踩着红底的短跟。
两点半的时候,她按响了路明非家的门铃。
酒德麻衣闻声赶来,给她开门。酒德麻衣披散着头发,看起来有些憔悴,她一边扎着头发,一边说:“如果你想找他的话,要等。”
“他不在家吗?”
“在,他在画画。”
说完,酒德麻衣推开虚掩着的客厅大门。
林正春走了进去,说:“带我去找他吧,有很重要的事。”
“那好吧。”
在二楼走廊,林正春看见了走廊两侧的开着大洞的房间,透过右边的大洞可以看到那个房间里堆着书,而左边的大洞里可以看见路明非的背影。此刻路明非正站在一个画板前,拿着油笔乱涂乱抹。
酒德麻衣说:“他砸的。”
“能问一下是为了什么吗?”
“艺术。”房间里面的路明非替她回答,他也不回头看,“最为不被人理解的艺术。”
“我将之称为,神明的恩赐。”
“他现在脑子有点不正常。”酒德麻衣在林正春耳边悄悄说。
“嘿!我听到了。”
酒德麻衣摊手,下楼去了。
林正春从开着的洞钻进去,在路明非的画室里找了张干净的凳子坐下,静静地看路明非画了一阵。
看了好一会,林正春忍不住开口了,“路先生,你的画很新奇。”
“怎么?”路明非说,“有什么看法吗?”
“我平时偶尔也会画画。以我多年参加世界各国画展的经历,以及和那些名家交流的感想,恕我直言……”林正春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您对画画这门艺术的理解……似乎……有些超越常人了呢……很抱歉……我并不能给出任何愚见。”
“真可惜!”路明非说,他的画笔却没有离开画板,“但,我打算把送给你。”
“荣幸之至。”林正春像是一位伯乐,认真地欣赏起了路明非的艺术画作。
即便她没有从那张涂满颜料、乱糟糟的白纸上看出什么。
“我会把它挂在房间里。”她说,她还是看不出了什么门道,倒是觉得很抽象,“这画很有您的个人特色呢,很符合抽象派的定义。”
路明非总觉得她在嘲讽,“那我改主意了,我要把它卖的。”
“哦,那我出一千万买下它。”林正春摸着胳膊,上了年纪的女人总会觉得胳膊冷,不知为何,“英镑。”她在后面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路明非一本正经的说:“那你要大赚一笔了。”
“呵呵。”林正春尴尬的笑了笑,“我永远会给你最合适的报酬,路先生。”
“你是懂艺术的。”路明非转身向她点头。
“我们需要谈谈,路先生。”林正春说。
“就凭你刚才的价码,什么话都好说。”
“我可不想和你的背谈话。”
路明非转过身,礼貌的看着面前的漂亮女人,将画板和调色板都转了个位置,“现在可以了,女士。”
“茶来了。”酒德麻衣端着茶壶和茶杯推门上来放在林正春旁边的小书桌上,“请慢用。”她又下去了。她总是认认真真的做好她自己份内的事,从来不需要叮嘱什么,这也是路明非最喜欢她的地方。
“我记得苏小姐昨天也回来了,怎么不见人?”她的消息很灵通。
“她被她的家长带走了,不让我接触。”
“怎么了?”
“怕我带坏她。”路明非的眼睛动了动。
“卡塞尔。”半晌,林正春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说,“我为了它而来。”
“我记得。”
“听起来,你对它的评价不高?”
“嗯哼~”
“那个让你印象不好的人,我已经把她打了一顿。”
“那您可真是暴力。”路明非从画上抬头。
“不听话的孩子肯定是要揍一遍才会乖一些的。况且,我名义上是她的母亲,有管束她的正当资格。她呀,就是小时候太受宠了,是家里人最优秀的孩子,同龄人什么都让着她,给她惯坏了。在学校里也是天天一副张扬的大姐头姿态,无法无天的。”
路明非在调色板里蘸了蘸画板,又低头作画,“听起来她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听话的孩子啊。”
“你在学校里可以收拾她的,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林正春小嘬一口热茶,继续说:“或者,你可以打电话给我,让我飞过去收拾她。反正对我来说,都是很简单的事。”
“可我不太想做个打小报告的人。”
“那你可以自己动手,不闹出人命,随你怎么玩,她们家那边我会给你压住的。”
“人命吗?”路明非低声念叨这几个字。
“欸,我可没说,我要去呢。”
“可是你别无选择,路先生。有很多人一直在盯着你,我在第一次拜访你就应该说的。”林正春站起来在画室里晃悠,“那个人把你当做他囊中之物,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监视之中,它是一条从暗影潜来的毒蛇,可你看不见它。”
“那是谁?”路明非头也不抬。
林正春却没回答,继续说:“有个老人也很看重你,你在北平的时候,他就在一直关注你的动态,比如你很谁出门了?到哪去了?他都会留意。如果不是我认识他很久了,我都会以为……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还是……你是他的私生子什么的。可这个老人并不知道它的存在,而我知道,也只有我知道。”
路明非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不是术士就好。”
“加入我们,我们可以帮你。”林正春靠在散开的窗户旁,“帮你做掉那个人。”
“你们?帮我?”
“告诉我,路先生,你对钱有什么看法?”
“我有钱,但不多。”
“我可以让你更富有,也更有权势。”林正春静静地看着他,听外面树叶的沙沙声响。
“你们到底是?”
“是我……”
还没说完路明非就打断她,“那好,我加入。”路明非放下画笔转身对她伸出右手。
林正春愣了一会,也笑着走过去握着他的手,“我还有一套长篇大论没说呢,这比我想象的,要简单许多。”
“没事,我们最近没钱了。”路明非一脸真诚地看着她,“急需一大笔资金。”
“只要你出得起钱,我就跟你走。”
“你就不怕我骗你吗?”
“您看起来,您是个好人,不像是那种人。”
这时候,有阳光照了进来,散在路明非的画纸上。林正春这才看清了他的画,那是一颗树,一棵巨大的树,树上长着无数的千奇百怪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