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等到夜色降落
“你，不是他。”
“等到大雪落满京城的日子，我会听见你。”
路明非又听见了落满大雪的宫殿里的声音。这次，离的很近，那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悲伤，倒是有些不加掩饰的轻蔑。使得他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白色的深衣，漆黑的长发简单扎在脑后，缕缕发丝垂落耳前，她的面容，她的面容……好像有点熟悉……
他睁开眼，房门大开，面前是苏恩曦的俏脸。
“十二点了！”苏恩曦把手机怼到他脸上，手机显示的恰好是中午十二时，一分不差。
“我们叫不醒你。”酒德麻衣在门房一旁补充。
挥手，他让两个女孩出门。
等到下雪的时候，她就来了，可是他都不认识那人是谁。而他现在也已经不可能与他的兄弟说话了，只能靠他自己。
今天午间的饭菜似乎一般，路明非从坐下之后就没说一句话。于是在他离开餐桌的时候，麻衣觉得是时候该劝谏他这种混吃玩乐的行为，“现在是寒假，别打游戏了，写会作业，看会书好不好。”
这使得路明非终于记起被他遗落在角落里那些繁杂的作业，他凝视了麻衣花一样娇艳的脸一会儿，转身快步上楼。
今天又无事可做的麻衣教唆着苏恩曦上楼。
果然，独属于男孩的房门不再透着大声叫骂。
她们心满意足的下楼。
“他终于做了些合适的事。还是你提醒得好。”麻衣说着便伸手去掐女孩漂亮的脸蛋，于是她们又玩闹起来。
不过，暂过下午，楼上的门就再次打开了。再次下楼的路明非抱着一大沓试卷丢在麻衣面前，留下一句“你来帮我写，写不完就去西伯利亚种土豆。”然后便潇洒离去。
只留下幸灾乐祸地怪笑着的苏恩曦和呆滞的麻衣。
“你笑什么，你也一起。”他指着苏恩曦色厉内荏。
这让苏恩曦乖巧的闭上嘴，看着他雀跃“呀呼”着回房。
“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麻衣没好气的看着她。
“额，我以为他会体谅我每天的工作，把这些全丢给你呢。现在看来失算了。”苏恩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害人终害己。”麻衣又对着她掐起来。
苏恩曦双手胡乱的阻挡她，“还好啦，至少他没有在快开学的时候才开始写。你看他那个懒样，整天除了睡就是吃，不然就是打游戏，我真的感觉养头猪都比他可爱。我估计如果开学的时候他还没有动笔，那他还是把这堆交给我们来写，那样更累。”
她捂着脸，不给麻衣任何机会。
“至少他每个科目都写了一点，知足吧，这样你应该不会去西伯利亚的。”玩闹过后的苏恩曦翻找着那沓试卷，抽出两张递给麻衣，一张写过，另一张没写。
可麻衣只觉得烦躁，她更应该拿着刀斩敌割喉，而不是龟缩在这当个厨娘。
她看着苏恩曦那张光洁漂亮的脸蛋和自己的身体，突然想起来，“他现在将这种工作都交给我们，我们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说着举起一张试卷，然后指了指自己，“那如果他要我们侍寝呢？”
……
沉默，
冗长的沉默。
“能怎么办，服从了呗，反正我看你也会乐在其中。”终于，苏恩曦认命般拿笔低头写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可这时的麻衣却颓丧起来，呜咽着，像只失落的狗。
“我是跑不掉的。”这一点苏恩曦有自知之明。
-
到了傍晚的时候。
“苏苏。”楼梯上的那个男孩这样亲昵的叫她。
突如其来的恶寒，让苏恩曦冷气直抽，她抬头歪眉竖眼，“干嘛！”
“收拾一下，陪我出去一趟。”他说，“需要等你多久？”
“嗯，半个小时吧。”说罢，她丢下一脸愁苦的麻衣走回房间。
“我知道了。”他下楼走到麻衣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写，不要偷懒。早点写完你就自由了。”
而麻衣回应他的只有白眼。
“去哪？”装扮好的苏恩曦跟着路明非走出门外。
她今天穿着灰色的套裙，搭配纯白的衬衫，深红色的围巾随意盘结在她的脖颈，再披着黑色羊绒大衣，修长的腿配着黑色丝袜，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束披在胸前，略施粉黛的脸蛋俏丽生情，看起来也是十分明艳动人。
“随便转转。”路明非依旧是全身炭灰色的装扮，为了保暖，还特地加了件毛领大衣。
在苏恩曦的眼里，他看起来比之前高大了许多，也健壮了不少，如果说之前的路明非像一只干瘦的猴子，现在的他看起更像一头黑色的熊。苏恩曦不知道这样的比喻不是很恰当，但她真的很疑惑，难道宅在家里打游戏也能把身材变好？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问问，为什么是带你出来吗？”他故意的靠近，装模作样地整理她的围巾。
“这个需要问吗？”那男孩靠得太近了，近到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
“当然，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好吧。”她总觉得麻衣的预想会在不久后发生，在她盯着路明非的眼睛的时候。
“那为什么是我呢？”
“不为什么。”
他忽然觉得，消遣女孩们还挺有趣的，于是大步大步朝车库内的红色法拉利走去。
路明非是没有驾驶证的，况且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所以他要出门就得带上一个女孩。当然的，他也不能开车，他更喜欢坐在副驾，这远比坐在主驾舒服，在副驾上可以做很多的事，而开车的人就只能盯着前路了。
他很安静，坐下来就闭上眼，让人不愿去打扰。苏恩曦则是专心的开着车。
汽车冲破寂静的冬日，音响中放着《挪威的森林》。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
试着将它慢慢融化，
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
是否依然为我丝丝牵挂，
依然爱我无法自拔，
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过的地方啊。
良久之后，他才睁眼看她，“去昆明湖。”
昆明湖，是颐和园里的其中一片，是假期的时候游客多去的地方。
现在是旅游的淡季，尤其又是寒冷的冬天，临近傍晚，人影更是渐行渐少的。
太阳半遮天边，无温无火，石路旁的树上光秃，丑陋得像拔毛的鸡。
他们肩并肩坐在东湖岸边的长椅上，静静的看着夕阳坠落。路明非突然伸出手，向上平摊在苏恩曦的腿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示意将她的手放上去。
她姑且不认为这是求爱的表示，但还是把左手放了上去。
很冷，她只有这样的感觉。
然后她便闭上眼，昏沉的睡去，只听得他在念叨，“你好虚啊。”
这时路明非余光瞟到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好像是学校里的同学，他刚向那人颔首，但那人就很快消失不见了。
那边的男孩也看见了路明非，世界很大，他原以为不会在这遇到学校同学的，更何况是同班的学生。当看到张熟悉的脸时，他还是诧异了。
他记得那个同班的学生瘦的像只猴子，仅仅只是一个假期不见，那个人就变得高大壮硕，俊美得让他这个楚子航第二都自叹不如。
“离开这里！”有一群带着墨镜的黑衣人站在男孩面前，把男孩扯远，“园区提前关闭了。”
男孩看着眼前的一群脸上写着“不好惹”的人利索地点头，“我马上走。”
“礼貌一点。”有个高挑女人声音从远处传来。
黑衣人应是。
在男孩离去的路上，他看到许多黑衣人像是守卫一样站在园区的各个角落。而那个看起来地位很高的女人正慢慢地走向他的同学。他同学那里没有黑衣人过去，很明显，这些人是为着他同学而来的。
男孩的世界观崩塌了。
此时湖水冻结，恍如明镜。半落的太阳与明镜相合，颇似“长天落彩霞，远水涵秋镜。花如人面红,山 似佛头青”。天边的太阳即将沉没在湖中央，阳光照射在荡起层层涟漪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湖边不谢的红花也如恋人娇嫩的脸颊般红彤彤，远处的雪山熠熠生辉，恋人浓密的眉 毛，娇柔的面庞让路明非顿生爱怜。
那女人的脸和他怀中的女孩有些相似，他试着在女孩身上找些痕迹。
“不必试探了，我并未对她如何。”大雪中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说。
“你要如何？”
那声音没有回应。
路明非叹了口气，他确实不够强，还远远不够。
不一会，苏恩曦就在他肩上醒来。
迟疑了一下，她拉远了距离。
可这时又有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不解风情地靠了过来。
“怎么又是你。”他站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说，这里也是你的地盘吧。”
路明非也是福气，每次出门总是会遇见她。上次他和酒德麻衣去剧院看戏的时候，也和这女人碰面了。那时候，这女人说，那家剧院是她家的。
来人正是林正春。
她今天的装扮倒不是那么风情万种了，倒像是电视荧幕里民国时期的贵妇人。浅灰色的皮革大衣，白色的绒毛坎肩，素雅的旗袍开叉到腿根，长长的、亮亮的，泛着霞光的肉色丝袜令他微不可查的花了眼。
我被什么白花花的，蒙蔽了双眼……
“这里当然不是我的地盘，我只是在这附近散步，见到你就想过来打个招呼。”林正春微微欠身，笑吟吟地捂着嘴看向他旁边女孩，“但好像，似乎我来得不是时候。”
“苏恩曦。”女孩向她伸手。
“林凤隆和我提起过你，你在外面也很出名呢，苏小姐。”林正春向她微笑。
“比不过您，林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