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祝淮安不忍心吵醒楚杳杳,只轻轻的靠过去。楚杳杳感受到了热源,出于本能,她把头靠在了祝淮安的颈间,毛绒绒的脑袋蹭着祝淮安的下巴。
祝淮安打不开楚杳杳的储物袋,最后只能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件宗门校服盖在楚杳杳的身上,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
过了好一会儿,楚杳杳才停止梦呓,睡得稍微安稳了一些。
楚杳杳的左脚稍微动了动,将原本盖在她右腿上的宽大校服扯掉了。
祝淮安正准备给楚杳杳盖好,就在这时,突然愣住了。
上面凝结成的冰霜已经很厚,将楚杳杳的右脚完全包裹住了,祝淮安看了看安睡的楚杳杳,将她的身子扶正靠在树干上。
祝淮安来到楚杳杳的身前,犹豫再三,最终轻轻地掀开楚杳杳的裙角,将她凝霜的小腿露出来,他尝试着催动体内灵力融化了表层冰霜,小心翼翼地脱下了楚杳杳的靴子。
首先映入祝淮安眼帘的是一颗红豆大小的朱砂小痣,在楚杳杳的小腿肚内侧。
祝淮安触上楚杳杳的脚踝,如同寒冰一般的温度。
知道楚杳杳右腿没有知觉,祝淮安停顿了好一会儿,随后又从储物袋拿出一张雪白的狐狸皮毛盖住楚杳杳的腿。
这张狐狸皮本来是祝淮安准备拿来送给楚杳杳当做那本《霜华剑法》的谢礼的,尽管知道区区一张皮毛对于她来说也不值一提。
做完这一切之后,祝淮安又坐回了原位,将楚杳杳体温偏低的身子轻轻搂过来。
后半夜时,祝淮安稍有放松。
先前一直被他强行压下的腹痛在这一刻猛烈袭来,他强忍住咳嗽,伸手按住自己的腹部,不敢有太大动静,沈怕吵醒了怀里的人。
然后,就是漫长的黑夜。
他做的,是等她睡醒,等着天亮。
——
天际拂晓,金乌冒头。
楚杳杳才悠悠转醒,她醒的时候,面前的火堆还没有熄灭,下面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灰烬,可见这堆火是燃了整夜。
再看自己身上,楚杳杳身上盖了件衣服,腿上盖了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白皮毛。
而楚杳杳此刻正靠在祝淮安的肩膀上,察觉到这一点,她慌忙抬头,瞟了一眼祝淮安,对方这闭着眼睛,应当是守夜睡着了。
楚杳杳懊恼地闭上了眼睛,她怎么靠到祝淮安肩上去了!
实在是罪过,罪过。
楚杳杳还没懊恼完,这边祝淮安稍微动了一下,应当是醒了。
她连忙调整表情,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转头拿下身上盖着的衣服,看这尺寸,应当不是她的,那只能是祝淮安的。
楚杳杳顿住了一下,准备把衣服折好还给他,祝淮安却直接伸手把衣服拿走,收进了储物袋。
楚杳杳清了清嗓子,不太好意思地道谢:“谢谢。”
说着还把腿上的皮毛拿下来还给他。
祝淮安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也收进了储物袋。
睡了一觉的楚杳杳恢复了不少精力,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两枚灵果,问道:“你饿不饿?”
祝淮安道:“不饿。”
也对,修士都是要辟谷的,也只有她嘴馋,喜欢吃些灵果零嘴。
楚杳杳只好自己啃了两枚灵果。
虽然早已料到,但在察觉到灵果中所蕴含的灵力没有一丝留存在经脉中时,楚杳杳还是难受。
体内没有灵力,真的太难过了!
见楚杳杳吃完之后,祝淮安熄灭了火堆。
看向楚杳杳,发现楚杳杳也正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楚杳杳才颇不好意思地伸出双手,“那就拜托你了。”
祝淮安弯下身去将楚杳杳扶起来,楚杳杳一只手扶住树干单脚站稳,祝淮安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她先用一只手搭在了祝淮安的肩膀上才松开扶树干的手,然后整个人爬在了祝淮安的背上。
祝淮安抄起楚杳杳的膝弯,稳住了楚杳杳的身子,楚杳杳两手交叉揽在祝淮安的身前,微微吸了一口气,道:“我是不是很重?”
不等祝淮安回答,她又道:“重你也只能受着了,毕竟现在我走不了路。”
“不重。”祝淮安轻声回答,然后顺着昨日捡柴时稍微留意的路往山下走。
楚杳杳看着前面的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僵着声音道:“这次实在是麻烦你了。”
祝淮安稳住脚步,脚下不停,道:“你也救了我。”
楚杳杳心下明白他说的是帮他引渡妖气和治疗手臂上的伤口,于是心里开始打起了算盘,试探着问:“我们现在也一起经历过生死,也算是朋友了吧?”
祝淮安听到“朋友”二字是心下微动,只沉声应道:“嗯。”
楚杳杳又道:“既然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应该互帮互助,对吧?”
“对。”
“那以后我遇上了困难,你得帮我1
“好。”
——
楚杳杳也不知道祝淮安背着她走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在中途睡了一觉,再醒来,就是在潜清派中自己的床上了。
床边守着她的是楚一清和药老,看见她睁开眼睛,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楚一清摸了摸楚杳杳的额头,“杳杳,感觉怎么样?”
楚杳杳摇摇头,想说话,开口确实一阵咳嗽,楚一清连忙端过一旁的水杯,扶着楚杳杳起身喝了半杯水。
楚杳杳这才止住咳嗽,道:“没事。”
听这声音倒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过话,楚杳杳试着活动了下,只觉得浑身轻松,右腿也可以动了,只是似乎还是不太灵便。
一旁的药老连忙止住她乱动的腿,“小丫头你可长点心吧吧,你这腿差点就废了,还好你和祝淮安那小子回来得及时。”
楚杳杳讪讪笑了几声,“还是师叔您厉害,妙手回春1
不然她可能就要年纪轻轻拥有一条老寒腿了。
楚一清从刚才开始表情就不松缓。
楚杳杳察觉到,连忙拉住楚一清的手,“爹爹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楚一清面上虽有责怪,但始终没有说出口,自家珍爱的闺女儿差点就没命了,现在还能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哪里还敢有什么责备?
楚一清给楚杳杳掖好被子,缓了缓表情,“爹爹没有生气,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楚杳杳又和楚一清说了会儿话,这才问药老,“其他弟子怎么样了?”
“那些小子比你要好,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伤吧。”药老摇了摇头,又道,“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急着下床了,过两天下床也还是要小心,别再伤到了。”
“明白了,师叔。”
——
之后的几天,楚杳杳谨遵医嘱,基本上都待在自己院子里。
直到第四天,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快成为一个废人了,才想着要出去走走。
她吹了声灵哨唤来腓腓,现在的腓腓太大了,她爬上腓腓背部的动作实在是跟雅观二字毫无干系。
好在最终还是爬上去了,也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其实楚杳杳的右腿基本上已经可以活动了,只是不太爽利,偶尔会抽筋而已。
楚杳杳坐着腓腓出了门,结果出门就碰上了刚从练剑台晨练回来准备回自己院子打坐静修的沈罹。
沈罹看了眼楚杳杳的腿,皱了眉头,“这都几天了,还不能走路?”
“能走,”楚杳杳抬了抬自己的腿,甚至还晃了晃,补充道:“但是现在还不是很灵活,药师叔最好静养。”
沈罹嗤笑出声,他向来最毒,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这么娇弱,下次可别跟着执行任务了。”
楚杳杳翻了个白眼,“于修士而言,受伤难道不是常事吗?还有,我哪里有娇弱了?我又没喊疼1
沈罹看了她一眼,绕过腓腓继续往前走。楚杳杳看着沈罹渐行渐远的身影,从晃动的宽大袍袖中隐约可以看见沈罹手腕上缠着的一圈圈绷带。
楚杳杳撇了撇嘴,“还说我呢,自己不也受了伤?”
腓腓带着楚杳杳去了正殿,楚一清正在和裴齐诺对弈。
她被裴齐诺搀扶着从腓腓的背上下来,坐在棋盘的另一方观看二人对弈。
她对围棋只是一知半解,只能勉强看出二人的战况十分胶着。
裴齐诺的围棋也是楚一清教的,二人的风格有些相似,都是稳中求进。
楚一清问了些楚杳杳的身体状况,也让她多出去走走。
楚杳杳提了一嘴出门时遇到了沈罹,裴齐诺道:“二师弟练剑一直都很刻苦,他昨日还不小心伤到了手腕。”
楚杳杳大为震惊,沈罹二十好几的人了,自己练剑伤到了自己?
在主峰正殿坐了个把个时辰,楚杳杳带着腓腓离开了正殿,但天色尚早,她就选择了去杏林中转转。
杏林同往常一样,鲜少有弟子经过,楚杳杳走到了杏林深处,见四下无人,便寻思着一个人下来走走,反正也没人看见自己略显奇异的走路姿势。
正准备下来,原本两腿放在一侧坐着的楚杳杳却犯了难。
方才有裴齐诺扶着没什么,现在单靠她一个人要从两人高的腓腓身上下来却有些为难她了。
楚杳杳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不妥,都怕伤了右脚,最后她决定单脚落地。
楚杳杳先伸出左脚往下探了探,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远处的白色身影。
祝淮安抱着剑倚着一株杏树,面上没什么表情,远远地看着她。
一时间,楚杳杳觉得有些面热,一只脚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她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假装无事发生地收回了左脚,然后对祝淮安道:“那个,祝淮安,你过来扶我一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