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楚杳杳刚从梦魇中出来, 此刻正是精神崩溃得最厉害的时候。她看见祝淮安，就不由想起方才那张让人生畏的脸，以及魔窟下万魔吼叫的声音。
但此间逼仄, 她根本没办法和祝淮安离得太远。
楚杳杳深知自己受那假象的影响太深, 也不该因此就将刚才的害怕和疏远牵连到祝淮安身上。
她尽量避开祝淮安的目光, 咬着嘴唇强迫自己清醒，想要尽快从方才的梦魇中逃离出来。
看她这般, 祝淮安捏紧了拳头。
突然, 他举步走向楚杳杳。
楚杳杳一瞬间身子轻颤，她捂住了耳朵, 大声喊道：“我都说了，你不要过来！”
可是祝淮安一点也不想看到她这幅样子, 他并没有因为楚杳杳的阻止就停下脚步。反而快步上前, 单膝跪在她身边, 伸出双臂强硬地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楚杳杳拼命挣扎，她不断地捶打祝淮安的胸口，心底的惧意开始疯狂蔓延, 她哭喊道：“你放开我！”
因为崩溃而失控爆发出来的哭声无力又悲恸。
微热的滚泪淌进祝淮安的脖颈间。
祝淮安只紧紧地抱住她, 任由她发泄捶打。
没一会儿, 楚杳杳便没了力气，她脑袋枕在祝淮安的肩膀上, 眼泪肆意流淌。
“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最后还会是那个结局……”她呜咽着控诉，声音含糊不清。
“不会，不会发生那种事。”祝淮安搂着怀中脆弱的少女，喉头发紧。
他没告诉楚杳杳，她在梦魇中所经历的一切, 他都看到了。
原来当楚杳杳知道自己的心意后，会那般排斥，是因为她无法抛开她所知的命运，害怕会像梦中那般死于非命。
他从未想过，在楚杳杳看来，自己会那样对她，会任由她受伤受苦却无动于衷。他不敢想象，若是她以后真的会因为他而遭受那些，自己又待如何。
也许陪着她到生命尽头的不能是他，但他却始终妄想着此后一生都陪着她，什么身份都可以。
“祝淮安，我讨厌你……”楚杳杳哭声未停，开始宣泄内心的种种委屈。
“对不起。”是他让她如此不安。
“但是杳杳，你相信我。我会护着你，一辈子都护着你，无论你需不需要。”
他声音很低，只说给她一个人听。
这时候，楚杳杳仿佛真的感到了安心，她渐渐止住了哭声，趴在祝淮安肩头小声啜泣。
“我不会那样对你，也不会让其他人那样对你。”
“我不会喜欢上其他人，我这辈子，也就只喜欢你了。”
因为哭得太厉害，楚杳杳此刻头有些发昏，她心里藏着悸动，可还是很不安。
“伤害你的，弃你不顾的那个祝淮安不是我。”祝淮安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抚她。
“可是，你不该属于我。”楚杳杳一边抽泣，一边闷闷地说。
“是我胆大妄为，是我非要喜欢你，是我非你不可。”
以往藏在心里的话，祝淮安趁此全部都说了出来。
楚杳杳被这一连串的剖白砸得晕头转向，再加上方才梦醒，脑袋里简直是一片混沌。她从未想过，祝淮安也会有如此直白大胆的时候，毕竟他一向矜持正经。
就此，两人俱为沉默，小小的崖底只能听见楚杳杳小声抽泣的声音。
慢慢地，楚杳杳的情绪平静下来。
精神力也已经恢复了不少，她突然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身上一点都不痛，然后震惊地问：“为什么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一点都没有受伤？”
原本略显暧昧的氛围被这一句发问完全打破，但当事人似乎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祝淮安也不在意，只轻声跟她解释道：“这上面布有许多阵法，而最下面的一个，是一个防护阵法，是以我们都没有受伤。”
“其中有一个幻阵，会窥见人内心最恐惧的东西，同时迷惑心神，放大那份惧意。”
楚杳杳想起掉落过程中看见的那些重重叠叠的阵法，眼前闪过一阵紫色的光。很明显，她之前就是中了幻阵，才会看见那些东西。
而如今，她已经完全脱离出来。
因为幻阵心神不稳而产生的崩溃情绪，现在也已经平复下来，不再偏激地胡思乱想。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在梦中看到的东西已经在她脑海中渐渐淡去，还有不久前她受幻阵影响而崩溃的记忆也渐渐模糊。
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何她没说自己看到了什么，祝淮安就会说“不会发生那种事”。
更可怕的是，就连方才祝淮安抱着她轻声安抚她时的那份悸动也渐渐远去，不再清晰……
过了很久很久，楚杳杳都快在祝淮安怀里睡着了的时候，渐渐地感受到了周身一阵寒意。
她这才恍惚想起，他们掉下崖底之前，祝淮安正是旧疾发作。
但是，为何方才他没事？
楚杳杳动了动身子，小小地挣扎了一下。
“怎么了？”祝淮安小声问她。
“你太凉了……”
祝淮安这才稍稍放开她，轻轻拨开黏在她侧脸上被眼泪沾湿的碎发。
楚杳杳被他看着有些别扭，撇过脸去。注意到他气息有些不稳，于是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心口和经脉还很痛？”
“嗯，”祝淮安微微点头，还给她解释，“我方才是用灵力压制住了。”
楚杳杳脱离他的怀抱，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崖底正中间的寒潭并不是死水。
很明显，他们所处的寒潭边的对面有一个小小的出水口，但是月光太远，她看不清。而且因为石壁光滑，也没办法徒步过去。
但很明显的是，这里没有植物，他们没柴火生火。
看着祝淮安愈来愈苍白的脸色，没办法，楚杳杳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用来喂腓腓的灵草，生了一堆火。
“我给你弹安魂曲。”说着，楚杳杳就拿出琼凤，开始细细回想曲谱和指法。
不一会儿，清凌凌地乐音便从琼凤的音弦上倾泻而出。
但不知为何，此次祝淮安的情况比上次还要严重许多，她一连演奏了七遍，也不见祝淮安好转。
看着祝淮安因为抽痛而拧紧的眉头，楚杳杳将手从琼凤的音弦之上拿开，“为什么没用了？”
按理来说，随着祝淮安修为渐涨，受旧疾的影响应该越小，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楚杳杳总觉得她忽略了什么，事情本不该如此。她开始细细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她记起，祝淮安发病的时间是冬月的朔日和望日，也就是冬季三个月的初一和十五。如此来算，祝淮安这一次心口痛的时间原本应该是他们进入秘境的第一天，但是因为秘境的时间流动与外界不同而发生了改变。
而这两次，祝淮安的情况都十分严重，上一次甚至还提前了。
初一和进入秘境那天，祝淮安……
“紫璃！”
那两天，祝淮安都碰到过紫璃。
楚杳杳幡然醒悟，祝淮安曾说过有人占据了紫璃宗主的身体，能影响祝淮安旧疾的人……
她脑海里又闪过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在不延城糖画摊前遇见的那个男人。
这么多线索合在一起，楚杳杳得出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让她不寒而栗。
“祝淮安，霸占紫璃宗主身体的，恐怕是魔族圣女欢箩，而不延城遇见的那个男人，应该是魔尊苍凌。”
先不说在原著中害楚杳杳殒命的圣女欢箩，就说魔尊苍凌，身为原著中的大反派，实力强盛，作恶多端。
若是她没记错，祝淮安的父母去世，村落被屠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在后期正魔大战中，祝淮安手刃了苍凌，这也是祝淮安获得正道尊崇最大的原因。
听见她这么说，祝淮安也沉默了。他知道楚杳杳知道很多事情，她做出这番论断，定然有她的道理。
但此时想多了这些也没有用，楚杳杳甩甩脑袋抛开了脑袋里想到的东西，“但是也没事，反正现在我们在秘境里，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这些。”
她瞧见祝淮安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在火光的映衬下，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但是此刻他的情况其实有些不妙，因为她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他的颈侧已经凝结出了一层冰霜。而祝淮安更是脸色苍白，嘴唇都是惨白。
楚杳杳凑近了些，“琼凤没用，我给你输送灵力试试。”
犹记之前在槿蓬森林的那天晚上，楚杳杳也是单靠着给祝淮安输送灵力，度过了一整夜。
祝淮安本想拒绝，但楚杳杳态度强硬，捉住他的已经冻得发白的手便开始梳理自己体内的灵力，并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入他的体内。
就这样，借着用以补充灵力的灵石和火堆，两人勉强撑过了一晚上。
第二日拂晓之际，祝淮安身子转暖，浑身的痛意也渐渐平息。
他醒来的时候，楚杳杳还在熟睡，一只手还搭在他的手腕上。
这让他想起两年前山洞里的那天清晨，他睁开眼睛，也是看见这幅场景。
当时的楚杳杳也是一只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这让他心间滚烫，趁着她没醒会握住她的手。
念及此，祝淮安反手握紧了楚杳杳的手，一如当年。
时间慢慢地晃过，楚杳杳也终于悠悠转醒。
她恍惚了好一阵，是祝淮安拿着湿了水的布帕让她湿了脸才渐渐清醒过来。
“祝淮安，我们这潭水对面看看吧。”楚杳杳指的是对面潭水流出的那方狭小的洞口。“或许那边是出口呢？”
两人各自御剑到达对面，那里当真有着一个洞口，但并不是出口。
楚杳杳抬手试探，触上了一层结界，泛着淡蓝色的灵力波纹。
“你能破开这个吗？”
楚杳杳本想着祝淮安身为气运之子，应当会有办法。哪知道她的话音刚落，结界突然从她的手掌出开始变淡，慢慢消失。
“啊！”手下突然落空把她吓了一跳。
知道结界完全消失，这个小小的山洞也完全显现在他们的面前。
里面很小，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石台，上方悬浮着一个卷轴，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蓝色灵光。
楚杳杳倒吸一口凉气，那幅卷轴一看就不是凡品。果然机缘都是藏在险境中的。
这多半也是祝淮安的机缘，但是她还是好想要啊！
祝淮安看出她心中所想，轻轻探出一缕灵力试探，那一缕灵力来回了三圈，才回到祝淮安手中，“应当没有危险，但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好！”听他这么说，楚杳杳也不客气了，当即挥手借用灵力想要把那卷轴拿过来。
那卷轴接触到楚杳杳的灵力，周身光芒大盛，竟自发缓缓打开了卷轴。
楚杳杳微眯着眼睛看去，卷轴上面什么也没有，竟是一片空白。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卷轴中间又突然出现了一副画，看起来画的是山水田园。
“这到底是什么啊？”
不等祝淮安回应她，那幅画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阵法，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将两人包裹其中。
祝淮安连忙拉住楚杳杳的肩膀，想要先带她出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阵法已经启动。
光芒一闪，不等他们反应，两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阵法慢慢关闭，上面的画面也渐渐消失，卷轴缓缓合上。
一切都像是最开始的样子。
——
祝淮安睁开眼睛的时候，手心一阵空虚，他没抓住楚杳杳！
周围是绿水青山，身下是一片青草，就像是那幅画上面画的样子。
他猜测他和楚杳杳应当是被吸入了画卷里面，但楚杳杳此刻又在何处？
就在他准备捏诀寻找楚杳杳的下落时，他突然发现了不远处的一抹白色，那是楚杳杳的校服，但她人并不在那处。
那件校服上面还睡着一个婴孩，楚杳杳的中衣正搭在小小的身子上。
其中，最引得他注意的是那婴孩的右腿
那肉乎乎的小腿内侧，赫然是一颗红豆大小的朱砂小痣。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是个支线副本。
祝淮安带崽の日常！
应该是比较流水线的一些暖萌日常罢辽……
我太喜欢玩养成了。
这颗痣的线索详见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