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两心
江辰月站立于静心湖中心合眸入定，忽听一阵尖叫传来。
她抬眸一望，顷刻间，无数黑漆漆的飞兽盘旋在蝴蝶谷顶空，嘶鸣着伸爪而下，直冲谷中老幼抓去，惊得街头小巷中人们毛骨悚然，仓皇逃窜。
“我的儿！”街道四周顿时一片狼藉，其中一妇女惊慌逃窜间手臂一软，竟将怀里一个三四岁的小儿掉在身后，眼见数只鸟妖就要俯冲下来将那小娃叼走，忽地一道绯红色剑气闪过，将几只鸟妖劈成肉碎。
“圣女！”街道众人抬头见是江辰月，皆喜道。
那妇女跑过去将小儿抱起，感激地对她跪拜起来
江辰月立于空中，对底下人沉着喊道：“都回屋关门关窗，莫要探头。”众人听罢，立即依言奉行，急忙跑回附近屋内，将门窗锁好，战战兢兢卷缩在角落里。
江辰月凝神望向空中，双手召出离蝶玄灵剑气化作利剑，一剑斩十鸟，威力无比。不断有鸟妖从四面袭来，江辰月脚步一点御剑飞上天空，凝神捏诀，手里玄灵剑气化作百道绯红色长剑向四方挥去，霎时天清明朗。
她正欲点足而下，忽见四周又涌上数百只乌压压的黑鸟妖。
她眉一蹙，御剑重新飞上天空与众鸟妖厮杀起来。如此又战了将近半个时辰，江辰月逐渐体力不支。她轻抚摸腹中胎儿，探了探，见其并无任何异常，心中大松一口气。
这般作战到天色逐渐暗下，江辰月已然一人斩杀千只鸟妖，整座蝴蝶谷妖气血气弥漫，熏得人恶心至极，更有谷人禁不住胃里一阵翻滚呕吐起来。
江辰月收了右手的离灵剑气，左手召出冰蓝色巽灵力化作剑气，一剑净化数里妖邪之气，谷中空气瞬间焕然一新，犹如新生。
“圣女，你怎么样了？胎儿没有伤着吧？”人们见妖魔被斩杀完毕，纷纷从屋内奔出，关切道。
江辰月点足落于地面，几个阿娘婆婆皆拥簇上去扶住她。江辰月摇了摇头道：“没事。”
不知为何，战斗了这么久，她腹中胎儿稳稳当当，竟无一丝不舒适的反应，甚至她微微感受着腹中的动静，这小家伙，甚至还在手舞足蹈，精力实在充沛。
她心中笑着，心神忽地一怔，不好，静心湖出事了。
江辰月点足立于静心湖中央，见那十二道玄铁链颤抖不已，于是念决捏印，脚步一踩，将那玄铁阵再次固定封印。
她冷声道：“方才那一千多只鸟妖是你召来？”
静心湖静默片刻，终于从湖底传来一阵鬼魅之声道：“是我，如何？！”
江辰月淡漠地摇摇头道：“蠢蠢欲动，徒劳无用。”
那煞星剑魔怒不可遏嘶吼数声，魔气在剑内暴跳如雷，冲得湖面波浪翻滚，泥土倾塌。
江辰月却从容不迫立于湖中心，默然地看着湖底这剑徒劳挣扎。
煞星剑魔自然清楚，只要有这丫头在一天，纵使它魔力全然恢复，亦不敢轻易从上古剑身出来。出来了，就会被净化！
他花了数万年的时间才在剑身中修出魔魂，又花了数千年时间修出魔气，费劲心思化作心魔蛊惑了那顾家老爷将它带入这蝴蝶谷，却不想魔魂第一次通过杀人祭剑的方式冲出剑身后就被这刚出生的丫头生生净化了半成的魔力。
他被这丫头威慑镇压在湖底二十几年了！她几乎是为压制自己而生，这丫头这丫头它迟早有一天，要杀了她！
江辰月回至蝴蝶庵时已是精疲力尽。屋内烛火通明，那是楚惜水特意为她点的。
江辰月舒心地笑了笑，迈着脚步推开房门，旦见楚惜水低着头坐在床侧，看不清表情。
她四处环顾一周，见屋中一片狼藉，茶盏杯子碎了一地，凳子桌子四脚朝天，东倒西歪地横在角落，心中一惊，忙疾步坐至楚惜水身侧，关切问道：“楚大哥，怎么了？”
楚惜水抬起一张发白的脸，但依旧扯出笑容道：“白日里有鸟妖从窗外逃窜进来，不过被我给赶跑了。”
江辰月忙探了探他全身上下，见并未受伤才缓了口气。
楚惜水将一双麻木的眼望向她，问道：“今日又有鸟妖袭谷，你肚子里的胎儿可好？”
江辰月摇了摇头，抚摸着微隆起的肚子道：“她/他倒并无影响，甚至除妖时似乎比我还兴奋，可活泼了。”
江辰月靠在楚惜水肩膀上，睡意逐渐涌上，轻声道：“她/他一定是个很有灵性、并且很漂亮的孩子。”
楚惜水淡道：“是吗？”
江辰月微微抬头看他侧脸，笑道：“自然，因为她/他的父亲长得就很俊秀。”
楚惜水道：“可惜我是个瞎子，看不见她/他父亲长什么样。”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是怪异。奈何江辰月困意上来，听不出他的口气，迷糊中只当他又心酸起自己的眼盲。
毕竟他自从自己怀孕后，便对他那双盲眼颇感郁闷，隔几日便要叹息一番，道可惜自己看不见这辈子最爱的妻孩。
江辰月笑道：“待蝴蝶谷稍安定下来后，我去求求仙师罢，他或许有办法治你的眼疾。”
楚惜水又听到“仙师”二字，浑身一僵，只淡道：“睡吧。”
江辰月很快陷入梦乡。楚惜水坐在床沿，一动不动任她靠在肩上，这般过了片刻，他从怀里拿出一瓶黑木瓶，手指不断颤抖地抚摸着那瓶身，脸色讳莫如深。
三个月又过，这日楚惜水于药铺中替人看病抓药，中间不断有谷人进铺子内对他打起招呼。
有人道：“楚大夫，圣女的身孕已有八个月了吧，您怎的不去照顾她，还在这药铺里忙活？”
楚惜水还未答，有人道：“楚大夫心怀我谷民，不愧是圣女挑了七年才挑中的如意郎君。”
这话本意是夸他万里挑一，传到楚惜水心里却似乎是在嘲笑他卑微候了她七年。
楚惜水脸色微变，但很快又隐去了不悦，笑道：“她身体矫健、行动自如，如今守在静心湖，我去她身旁候着反而给她添麻烦。”
有人佩服道：“不愧是圣女，天生灵力，即使怀着孕亦能如此精神抖擞。”
又有人道：“听闻圣女腹中的那孩子亦有灵力，也是个小精神鬼嘞！”
“是不是啊？”有人轻推了推楚惜水，调侃他道。
楚惜水微笑不语。
“只可惜咱楚公子是个普通凡人，若是那父母皆是天生灵女仙人的，那生出的孩子岂非神人？！”
“诶~话不能这么说。咱圣女肚子里的那个，未必比那些孩子弱！”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并未见旁边的楚惜水脸色已是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