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邻居

    自那日与江辰月对话之后，楚惜水发现每次自己拄着拐杖经过那静水湖时，她也不会再阻拦了。

    楚惜水进谷采药的频率愈来愈多，最后几乎天天进谷，更多原因只为在进出山谷路过那片静水湖时多经过她身旁几次。

    她从不主动与他说话，但是楚惜水每次经过时，皆会侧身驻足一分钟，听她那衣袂伴着湖面清风簌簌飘扬之声，听她手腕手链被风晃动得叮当响的空灵之乐。

    小小年纪便被“圣女”这一身份束缚在这片窄小的湖面中，他深感一阵怜惜，在那怜惜中又多出数分的倾慕之意。

    他每日与湖中心的她礼貌打招呼，一般是“早上好”“晚上好”之类的话。江辰月入定不便动身，但都会睁开双眸用余光看他一眼，礼貌回应。

    甚至有几次，他进谷中遇到毒蛇妖兽之时，亦是江辰月抽身出来将他救下，于是二人一来一回也便熟络起来。

    江辰月母亲江娘子身体虚弱，经常性患有伤寒风湿之类的疾病，楚惜水亦不嫌麻烦，事必亲躬，拄着拐杖热心上门为她把脉开药，空闲时还能助她摘菜洗菜，做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他容貌清秀，身姿挺拔，言行举止温文尔雅，每次说话时皆如一股春风，和煦温暖，加之医术高超，固颇受江娘子喜爱。于是时间久了，江辰月在阿娘嘴里听到楚惜水这个名字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这日阿娘拉着要出门镇湖的江辰月，将她按在一条凳子上，笑着道：“月儿啊，阿娘与你讨论个事情？”

    江辰月不解道：“阿娘，何事这般认真？”

    江娘子笑道：“咱外边不是还有一间房空着吗？刚好前几日那楚大夫来给阿娘开药，提及自己那铺子太小，晚上都挪不开位置歇息。阿娘寻思着咱要不就将这空房租给他，让他晚上也有个大点的地方睡觉。他若给咱做个邻居，阿娘平日里一些伤风感冒的，找他也就方便了。你觉得呢？”

    江辰月以为是何事，不想只是个空房子租出去的事，那楚公子她也不陌生，租给他有何不可。于是她点头道：“阿娘，这些事情您做主便行了。”

    “好！好！”江娘子喜形于色，这才将她放了。见她背影消失在拐角，转身便往村中那楚家医药铺子去了。

    很快，楚惜水便搬进了江辰月母女俩隔壁。

    楚惜水寻常除按时开铺子、进谷采药外，闲余时间便爱待在家中，温茶煮酒、听风赏雨，有时见到江娘子忙时，亦会抽身帮忙做家务。他在医学药理、古书经文甚至家长里短的闲话方面皆能接上几句，引得那江娘子愈看愈欢喜，每逢江辰月归家时，便总热衷怂恿二人单独待在一处，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一日江辰月于那静思湖中闭目入定，忽有数道飞兽之妖俯冲而下欲去夺湖底的煞星剑。江辰月神色不变，从容召起数道离蝶之力化作利剑，将其一一击下，却不见身后偷撞来另一只妖兽，即使眼疾手快去挡了，依旧被咬伤了手臂。

    回到家中时，江娘子一见女儿受伤，立即头朝隔壁故意大声嚷嚷起来：“哎呀月儿呀，你手怎么受伤了？哎呀呀，好像伤得还很严重！”

    江辰月一脸迷茫地看着阿娘，不知她如何就这般大惊小怪起来了，她以往守湖受过更重的伤也有，却不见她如今日这般嚷嚷。她将手抽回，安慰道：“娘亲，不过是个小伤口。”

    正说着，从隔壁匆忙走出一人，正是楚惜水。楚惜水拄着拐杖疾步而出，循着声音来到两人面前，抬手将辰月的手臂执起便探起脉来，见她的脉搏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江娘子将两人拉在院子一处石凳上坐下，笑道：“那便麻烦楚大夫帮我家月儿看看这伤口，阿娘先去给你俩做饭了。”

    江辰月不知阿娘为何方才叫得急，现下又似乎对自己这伤漠不关心了，正疑惑着，忽觉受伤那只手臂袖子被一人卷起，手臂一阵凉意袭来。

    她忙欲缩臂，却被楚惜水轻拉住。楚惜水微叹息道：“月儿，你这伤口看起来挺严重，你莫动，等我去房中取药箱来。”

    月儿？江辰月没有吭声。

    楚惜水很快将那药箱拿出，打开箱子后动作利索地从中取出棉布、药草药膏等各式物件，一脸认真地为她包扎着，丝毫不像一个盲人。

    江辰月这才觉得他像个大夫了。

    她边看着他为自己包扎，边问他问题，问他老家在哪，家中有谁，为何来此。

    他一一答了，道自己老家离地千里，亦不过是个小村子。又道自小家里贫穷，因天生眼盲遭父母嫌弃，八岁便出门跟着一位大夫游历学医了。十八岁时自己的师父去世，他便继承了师父的衣钵，独身游历于五湖四海，做了个浪医。只所以定居在此处，纯粹是因为蝴蝶谷乃是避世仙境，人间天堂。

    江辰月听他经历心生同情，观他说话的时候不急不缓，谈及自己幼时悲惨经历时亦温和平淡、脸带微笑，毫无一丝阴霾，于是对他又少了几分陌生，多出几丝好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