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创教
花朝在那滇王宫待了数天,每日见许许多多宫女侍从来来回回进出自己的房间,也不说话,只满脸笑意地送入金银首饰,镶珠玉宝,奇珍异肴,心中觉得不适。
然而那欧阳其乐却乐在其中,该吃吃,该穿穿,适应能力非凡。
这日晚,那滇王带着一众妃嫔文武官员来到花朝门前。花朝与欧阳迎了出去,见滇王领着众人竟对她俯身拜行谢礼,花朝一怔,忙上前扶起滇王。
那滇王抬起身细看着她,眼里满是欣赏。他道:“我听欧阳这小子说你们是奉天行教的,不知这奉天行是何教派,教主为谁?主教之地又在何处?”
花朝侧看了眼欧阳其乐,后者心虚地对她做了个鬼脸。花朝也不在意他何时擅自主张就“入了教”,只对滇王答道:“奉天行,并无其他教徒。”
滇王一愣,明白过来,转头对众嫔妃官员相视一笑,哈哈道:“不想是你们自创的教派。”
花朝摇头道:“创教者两年前为除那蟒蛇,早已牺牲。”
滇王微怔,而后叹了口气,明白道:“本王知道了。”他看向花朝,端身正色道:“本王此次前来,是欲征求你的意见。经本王与我古滇国众官员商议,因你除妖有功,且法术高强,固欲封你为国师,立你所属之教奉天行为国教,后可助你开教收徒,永护我古滇国国民安乐,你可愿意?”
花朝和欧阳皆是一愣。欧阳其乐忙看向花朝,使劲眨眼催促她回答。却见花朝退后几步跪在滇王面前,认真道:“古滇国中教派众多,自有忠心之教可护国民。花朝无法担此重任,唯愿做个浪人四海为家、除妖降魔,还请滇王谅解,放花朝自去。”
这众官员一听,面面相觑,颇显失望,皆看向滇王。
那滇王亦是微惊,强调道:“我古滇国虽是西南一小国,但也是民生淳朴、国库富余。做我一国国师,永享荣华尊位,不比你四海为家浪迹除妖的好?”
“还请滇王放行。”花朝语气冷静道。她补充道:“倘若国中有邪魔作祟扰乱国民,滇王自可传信于我,届时奉天行义不容辞。”
那滇王听得这话,眉头才稍稍松下,看了她数眼,虽心有不舍,但亦无奈道:“有你这句话便够了,便放你自去罢了。”
花朝磕头道:“谢滇王。”
滇王细瞧她半饷,最终叹了口气,带着一众人哗啦啦地转身离去。突然他又顿住脚步,只身踏回至她身前将她从地上拉起,眸中泛出一丝柔情道:“你遍游四海若遇难处,可随时回我古滇国。国师之位我会空待于你。”
花朝微愣,只认真道了谢。
林间,花朝背着包囊顿住脚步,侧头看着身旁的欧阳其乐,疑惑道:“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欧阳其乐愣了愣,忍俊不禁地盯着她道:“我已经跟了你一天一夜了,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
花朝不语,她以为他只是与自己顺路,不想一天一夜过去了,这人还紧紧跟着自己,固才问出话来。
欧阳从怀中掏出一条与她额头上一模一样的红绸带,伸到她面前晃了晃,而后绑在自己额头上道:“我已入了奉天行教,自然要跟着教主。”
花朝抬起脚步继续前行,边走边道:“我不是教主。”
欧阳其乐跟上去,戏笑道:“奉天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是教主,难道我是?”
花朝瞥了他一眼,道:“你想做便做,无需问我。”
欧阳其乐一愣,凑上她的脸笑道:“那也不是不行。”他比她小几岁,却高了半个头,蓦地低头凑到花朝面前,吓了花朝一跳。
花朝面色冷道:“说话便说话,莫靠这么近。”
欧阳其乐哦了一声,而后摇头晃脑哼着歌向前领起路,回头对她喊:“跟上教主,莫走丢了!”
二人一路前行,迈过了几片山林,穿过几道峡谷,经过了七八片村寨,如此春日已去,夏至来临。
民间的闲谈消息总是传得比人的脚步快,花朝两人行到每处,每处的村民旦听得“奉天行”三个字皆振奋不已,无论村中有妖无妖,皆将二人拉进自家邀请歇下几天。
人道数月前,那古滇国中出了一个除妖师的教派名奉天行,该教之人虽只有两个,但法术高强,将祸乱古滇国两年的一条大妖一招斩灭,从此奉天行教声名远扬,威名四海。
旁边路过的一群青衣道士停住脚步,那领头的中年男子回过头来,上前礼貌询问道:“各位大爷大娘,请问这奉天行是前几个月才出现的吗?”
众人抬头看去,见那男子端正俊秀,笑回道:“反正我们是前几个月才听得这名儿。”
那男子又问道:“敢问这奉天行领头的是什么样的?”
有人答道:“领头的教主好像是个少年,叫什么欧阳其乐。”
“对!我见过那小子,前几天还路过此地了,一身的皮性,完全看不出法术很高强的样子。”一老爷子道。
清高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失望。
他回过身去,身后几个弟子问道:“师兄,怎么了?”
清高摇摇头道:“没事,任务完成了便回去复命吧。”随后带着一群青阳派弟子御剑飞向空中。
花朝一路行来,见各山各水各村落皆不尽相似,山有各山的林木,水有各水的草石,那村落也有各村落的风俗。行到一个小村落之内,她见村中有一戏台,台上两三个唱戏的身披五彩戏服,脸画戏装,正在咿咿呀呀地不知唱着什么,曲调委婉凄切,却是引人侧目。
戏台下只零零散散坐着两三个老人,佝偻着背坐在底下不知是听得认真还是睡着了。欧阳其乐望了眼那台上唱戏的,又瞄了眼花朝道:“你喜欢听啊?”
他打了个哈欠道:“那咱歇歇,你听着,我睡会儿。”他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一堵墙合起眸来。
花朝站在墙根下,认真听了半饷,才听出那戏文在唱着什么。
但听那女子咿呀唱道:“记得草桥两结拜,同窗共读有三载。情投意合相敬爱,我此心早许你梁山伯。可记得你看出我有耳环纹,我面红耳赤口难开,可记得十八里相送长亭路,我是一片真心吐出来。可记得比作鸳鸯成双对,可记得牛郎织女把桥会,可记得井中双双来照影,可记得观音堂上把堂拜”
缠绵之音绕上戏台房梁,悠悠扬扬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之中。
花朝听得入迷,那女子唱的凄凉,她却听出另一番滋味。
忽听得地上欧阳其乐小声叹息一声道:“好一对苦命鸳鸯哦!”原来他并没有睡去,倚着墙根在那闭眸静听。
花朝望着台上两个相依之人,心道:“苦命鸳鸯也是一对鸳鸯。”
情投意合相敬爱、牛郎织女把桥会、井中双双来照影、观音堂上把堂拜这世间又有几个人爱上对方能被回应呢!她这般想着,心中蓦地激起无尽酸涩。她心中那人,她是连想都不敢想,望都悄悄望,如何还能奢望鹊桥会、双影照
她徒觉左胸口一阵猝痛,慌忙用手轻按住心口,缓缓退靠在墙上。
恍惚中又听得那台上两人对唱道:“梁哥哥,我想你,三餐茶饭无滋味。贤妹妹,我想你,提起比来把字忘。梁哥哥,我想你,拿起针来把线忘。贤妹妹,我想你,衣冠不整无心理梁哥哥,我想你,哪日不想到夜里。贤妹妹,我想你,哪夜不想到鸡鸣”
花朝听着,浑身不觉滋味,那胸口痛感似乎愈强。
师尊他可曾想过自己?
他应该只会对自己失望至极,恨不能忘记有这样一个徒儿吧。
不能!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满眼泪水,不能想他!不可以想!
欧阳其乐听得旁边动静,睁眼看花朝靠在墙上不断拍着自己左胸脯,脸色发白,泪流满脸,他吓了一跳,忙蹬腿跃起,扶住她道:“花朝,你怎么了?”
花朝情绪激动得不能自已,只得靠着墙壁跌坐在地上,恸哭道:“没事就是胸口有点痛”
欧阳其乐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必然是痛到极致了,忙拉起她的手欲将她抱起去寻大夫,却被花朝扯回手。
她将头埋在双膝,缓了好一阵才从双膝抬起头来道:“没事,我没事了。”
欧阳见她恢复了过来,大舒一口气问道:“真的不痛了?你别吓我!”
花朝抹掉脸上泪水,又恢复了平日淡漠的神色,摇头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