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拜师
花朝将师尊领回了自家小院,进院后像往常一样,用铁链将院门捆住,又拿起门边那柄长剑插入铁链内作了个插削。
扶微见那铁剑插入铁链后,立即散出一股剑气,化作一道无形结界,将院中团团包围护住。原来那晚自己在院外看到的结界便是这把剑布下的。
他道:“这剑也是你阿爹铸的?”花朝点点头,指了指满院的铁具道:“院中铁器有一大半都是阿爹去世前铸的,大多是因为太丑卖不出去了。”
扶微环视一周,见院中除了一棵桃树外,其余墙上,角落里堆满了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铁器,有些他认得出类型,一般是铁锤、铁锹、铁刀、铁剑等,另外一些因为造型实在独特,他便猜不出是作什么用途了。
花朝从院子中搬出一张椅子和两条凳子,又动作麻利地从里面端出一盏茶壶和两个茶杯,倒满一杯茶杯后双手递给他,有些害羞道:“师尊,请喝茶。”
扶微轻轻阖头,点头接了。
她将他拉坐在凳子上,微红着脸道:“师尊,您先喝着,我去给您收拾下房间。”
扶微将茶杯放下,淡定道:“不必特意收拾,只腾出个坐塌便好。”
花朝脚步一顿,回身看他。
扶微补充道:“为师习惯入定养神,日常只需一个坐塌即可。”
花朝以为他只是到家临时坐坐的意思,心中有些失落,后又听他道出“日常”二字,立即松了口气,开心地“诶”了一声,转身跑去收拾了。
花朝这院子有四间房间,一间是她自己的闺房,一间阿爹的房间,另外一间是阿爹日常铸铁的火炉房,还有一间茅草搭的小厨房。
花朝将阿爹以前的房间认真收拾干净了,将他的剑器等物件整齐摆好,大体并没有动很多,而后将师尊请了进去。
她道:“师尊,这是阿爹以前睡的房间,房间不大,请您不要嫌弃。”
扶微淡然点头。其实与他而言,无论是玄竹苑还是此间房间,四海九州天下之大,不过是换个入定的坐塌而已。至于那地方环境大小、周围有什么人,于他而言皆影响不了丝毫。
他望了眼花朝道:“待你三年守孝期满,为师带你回青阳派玄竹苑。”
花朝欣喜点头。后又想起什么,抬头看他道:“师尊,我的守孝期不止三年,是五年。”
五年?
嗯嗯。花朝点头道:“这是阿爹的遗愿。”
扶微默想了想,仿佛明白了什么。十六年,再加五年,一共二十一年的父女缘分。二十一,刚好是花自水比自己晚出师的天数。
他微无奈地摇了摇头,花自水这人,固执的点当真与众不同。
这座镇子唤开阳。自扶微仙尊入住花朝的院子后,开阳镇便再没有闹过妖魔。方圆十里天清气净,邪煞之气一扫而空,鬼魅妖魔忌惮仙人,纷纷躲出数里以外,畏惧不敢接近。
镇中阳气渐甚,时有人见天空五彩霞光照云,浩然剑气聚于剑怪院子四周,于是镇中传言道剑怪逝去后又有剑仙降落院中,还有人开始向该方向日行敬拜之礼。
更有甚者,有的还不远万里来到开阳镇,聚在院外烧香求愿,大抵是求子、求姻缘、求财和求官四种。除此之外,还有些好奇心重的,不烧香不求愿,只每日闲逛在院子围墙外,想一睹剑仙容姿的。
如此这般,弄得花朝轻易不敢出院门。
但扶微却颇为镇定。他听得花朝阐述院外之事,只淡定道:“热闹一个月,便也就散了。”
果不其然,这般过了将近一个月,院外之人逐渐散去。毕竟扶微仙尊并不管诸如送子、牵红线、保官、发财之事,久而久之,众人觉得祭拜无果,也便不再继续。
花朝发现师尊自入住院子中,除传授自己一些要点后便身居房中入定养神,日常并不轻易出来。这般闭户,甚至比痴迷铸剑的阿爹还严重。阿爹铸剑之时,每日还会在夜间出来吃一点东西饱腹,师尊是仙人早已辟谷,更是连着十几日十几日的不出房。
仙人果然是仙人。花朝想着。不过纵使这般,只要知道他依旧坐在离自己一墙之隔的房中便心安许多。
她这般想着,每日练术时从不偷懒,该练习时便准时练习。
但是该休息时也会准时休息。
这日她在院子桃树下仰头观月,渐觉随意上涌。
房门吱呀一声,一个脚步从门中迈出。扶微负手踏出屋门便见花朝坐在桃树下安静地沉睡,两只灵蝶栖息在她的背上,双翼在流连的月色下粼粼生光。
许是因为上一世的基础,她的修术天资甚至比上一世后期还要好上几分,吐纳练气、凝神背诀等一系列操作似乎一早便刻在了心里,只等他启发一遍后一点即通。
他观她神态容貌,言谈举止甚至这安静的睡姿皆与上一世毫无两样,似乎只不过是没有了那二十四年的记忆。
他突然想起那份护身符,那一叠的信纸,表情逐渐肃冷,又现出些无奈,心道这般‘失忆’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夜风渐涨,他见她穿着单薄,叹气一声,轻着脚步上前,俯身唤她。
他道:“不苦”
他一愣。
花朝半梦半醒地睁开双眸,迷糊道:“师尊?您说什么?”
扶微不动声色改口道:“朝儿夜里冷,回房睡吧。”
花朝蓦地惊醒,发现师尊真的出来了,猛地从凳子上跃起来,轻扯他袖袍摇晃道:“师尊,您终于出来了?弟子好想你。”
好想你。
扶微想起她前世在纸上也写过这般话。他抬手将袖袍从她手中不着痕迹地扯出,随后轻甩袖将宽袍卷起在手臂,双手背在身后,正色道:“天色已晚回房歇息吧。”
花朝扯他袖子的手一空,见他突然收了表情,又摆出一副淡漠疏离的神态来,也不多想,只笑道:“师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弟子却跑去睡觉,这般多有不敬。师尊且等我会儿。”说完便跑进了厨房。
扶微见她神色自若,心道许是自己想多了,她这世的性子倒是比上一次放开了一些,说这话的意思不一定是别有深意,如此倒是自己有些自作多情,还对她摆脸色。想到此,他微泛起些尴尬,也便不再拒绝她,只听她话大方坐下等她。
不一会儿,不苦从厨房跑出,怀里还抱了一坛酒,手里分别拿了一个小酒杯。
她将酒放在桃树下桌子上,倒了一杯给扶微,满心期待地看着他道:“师尊,这酒您尝尝好不好喝?”
扶微盯着那酒,忽闻到一阵香气散出。他问道:“你酿的?”
花朝点头道:“新酿的。”她抬起下巴向桃树根处指了指,笑得很灿烂道:“还有七坛埋在树下,以后一年开一坛,和师尊共享。”
扶微点了点头,捏起那酒杯放在嘴里抿了一口。
花朝凑过去盯着他道:“怎么样,好喝吗?”
扶微神色不变,微微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将酒杯放下。
花朝见他喜欢,心中欢喜,手托下巴直直盯着他道:“那师尊多喝点。”师尊一袭鸢尾蓝袍在月色下被衬得更佳清冷出尘,仿佛如那月上之人,摘了几片月色下到这人间。
扶微见花朝盯着自己不放,便只得又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香酒几口饮尽。
花朝满意了,于是给自己杯子中也小心翼翼倒了一点,端起杯子微微小抿了一口,合眸沉醉道:“真香。”她抿完一口,又小抿一口,似是小猫闻水,只是用鼻子嘴巴轻轻碰一碰,不敢多饮。
扶微看她饮酒觉得有趣,道:“为何这般喝酒?”
花朝抬起头来,对他笑道:“我酒量不行,不敢多喝,尝一尝味道就好。”
扶微明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