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护身符
翌日天未明，几人便起身出发了。
姬嫦笑早已换回姬灵族服饰，一声紫红纱裙，额围亮金鳞片，配上她那一双深邃眉眼，显得格外亮眼和动人。姬嫦笑和不苦紧紧拥抱了半饷，而后走至清高身旁。
清高低头凝望她，欲言又止。
姬嫦笑亦是眼底含泪，嘴角却扯起笑容，对他道：“清高师兄，保重。”
清高话到嘴边，正欲说什么，忽听得背后一个声音在姬嫦笑后面唤道：“小笑，莫耽误人时辰，快些回来。”正是姬霄子。
悟虚在一旁暗地白了一眼姬霄子。
姬嫦笑仰头飞快瞄了清高一眼，退回至姬霄子身后。
清行站在扶微几人面前，一双大眼泪汪汪。他道：“师尊，此番一别，还需多久才能见到你们？”
扶微安慰道：“若有事宜，可飞符传信。”
清行猛地上前，展臂欲抱扶微，却被扶微阻道：“莫无礼。”
清行脚步一转向清高抱去，清高正欲展臂接他，却见他身体一侧，扑向了不苦。
清高扶额：“”
不苦乍被他抱在怀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伸手虚回抱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
只听扶微道：“好了，哭哭啼啼不成体统。”
清行只得松开不苦，抹了抹眼泪退下了。
姬霄子带着众人上前与扶微和悟虚两人躬身行了个送别礼，扶微点了点头，带着三人转身踏云飞去。
不苦伤势并未完全痊愈，清高怕她御物困难，便将她拉至自己身后与自己同乘了一把剑。
扶微见悟虚飞在空中，一直对自己挤眉弄眼，于是侧头用余光向身后看去，见不苦双手紧紧搭在清高肩上甚是亲昵。他回过头来，想起她与自己同乘一片云时刻意离自己足有一个身子远的场景，不禁心中叹气，心道这丫头莫不是真的喜欢
回到玄竹苑后，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数月已过。不苦除了平日修炼，闲暇时便坐在待情谷之上的高崖之上。偶尔与远在姬灵族的小笑用飞符互传些话，更多时候只坐在那吹风或发呆。
小笑除问她的事情外，字里话间询问的都是大师兄的状况。后者亦是如此，每每找她聊天问的都是小笑的近况。不苦心知他两人的心意，知无不言，详尽细腻。
寒冬转瞬即至，乾来山峰顶时有飞雪飘落。
这日不苦修炼完后，又来到崖顶，一眼便见上面坐着一人，正是师尊。不苦的心咚咚飞速跳了起来，她觉得这种反应及其不舒服，本能想转身逃。但双眸盯着那道仙资背影却迟迟舍不得移开。她见他鹤发飘飘，共舞飞雪，竟如被下蛊一般掩了脚步悄悄走近，坐在了扶微的身旁一块石头之上。
扶微合眸闭气，正在入定。
她知道师尊入定时心入虚境，对肉身周围之事全然不觉，固大胆地细细注目起他来。
师尊长了一双浓郁的剑眉，双眉飞扬，如飒剑出鞘，英姿俊逸。剑眉往下是一双繁星眼，双眼皮，长睫毛，睁眼时目光如矩、顾盼生辉，合眸时却淡漠如水，清雅出尘。再往下是高挺鼻梁，双唇不宽却饱满
不苦蓦地移开视线，暗自大呼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发烫的脸。俯瞰一圈崖外山色后，又不自觉将目光盯回他的脸上。
她发觉师尊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风格有些不同，上半张脸眉目萧飒，灼灼生威，下半张脸鼻唇饱满，却有慈悲之像。
白雪化成飞絮飘在天空、跌向崖底，落在二人头肩之上。不苦的两只灵蝶与飞雪嬉闹片刻，不回主人身侧，却静歇在扶微两肩。
不苦手掌撑着下巴细细看着他，突然觉得那道紫色兰花玉佩，那个名昊筱辰的女子一切的一切皆是些微不足道之事。
她能伴他左右，此时此刻，今生今世、长长久久，这便够了。
扶微从入定中醒来，惊得两肩灵蝶蓦地飞起，在他身侧飘绕。扶微侧头一看，果见不苦趴在一旁石头上酣睡。
山雪愈发下大，在此处沉睡恐怕着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近不苦，俯身半蹲下欲将她叫醒，正抬手间，忽见不苦微睁开了眼，一双眸子还泛着朦胧睡意。
“师尊？”不苦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疑惑地轻唤道。
扶微拍了拍她的肩道：“天冷，莫在此睡过头。”
“嗯，冷。”不苦打了个寒碜，张开双臂径直钻进他的怀里。
扶微一怔，浑身蓦地僵硬。不苦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袍，迷糊间循着那股暖意又将身子贴紧了点，小脸在他怀里微蹭数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又沉睡了过去。
扶微只觉怀中身子细软柔暖，一时泛起些尴尬，保持着半蹲被抱的姿势怔在原地足足有半刻钟时间。叫醒也不是，不叫醒也不是。随后他终于轻叹一口气，轻轻将她横抱而起，闪身送回她的屋内。
夜里醒来后，房间外已下了厚厚一层积雪。不苦怔怔半饷，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归的房中。只迷糊间忆起自己在梦中抱住了师尊
她耳根泛起些微红，心道凡人常说少女怀春易做春梦，自己练到这个修为竟也会做此种梦，当真不应该。倘若被师尊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丢人。
她推开门向外走了几步，见远处那个房间内还有烛光，许是师尊还未睡下。于是转身回了房间，拉开书桌底下的一个小抽屉，从中取出了最后一个护身符。
不苦盯着那护身符反复检查一遍，又将它翻来覆去全身上下捏了一遍，见一切妥当，于是长呼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踩雪声，随后响起三声轻轻的扣门声。扶微手执书卷，双眸不抬道：“进来。”
吱呀一声，不苦轻轻推门进来，及到他桌前对他乖乖地鞠躬行了一礼。
扶微抬眸看她道：“深夜不睡，所谓何事？”
不苦踌躇片刻，双手将一袋檀木色的护身符递了上来。不苦垂眸道：“师尊，这是几个月前，弟子在姬灵族做的护身符。其他长老和师兄们的都已经送出去了，这是给师尊的。”
扶微瞟了眼桌上的护身符，想起了前几日和悟虚的对话。
那是个清晨，悟虚闲来无事便跑上玄竹苑找他饮茶闲谈，扶微瞥见他扇柄处不知何时多了个护身符。
悟虚见他多瞟了几眼，便将那护身符取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不苦送的。”
说完又道：“还送了个给掌门师兄。师兄面上虽无表情，心底肯定乐开了花。”
悟虚侃着，见扶微脸上现出些疑惑，微惊道：“怎么？没给你送吗？”他啊道：“想是忘记送给你这个师尊了，毕竟人主要的目的也不是给你送。”
他说完，又眨眨眼道：“自然主要也不是给我和掌门师兄送，而是给你懂的，给清高送嘛！你是没看到，她送给清高时的表情”
扶微抬手抿了口茶，淡漠道：“什么表情？”
悟虚道：“哎呀，就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送了护身符，还附带送了一封信，想是情书。”
扶微将茶盏放下，并未理他。
扶微将思绪收回，瞟了眼那护身符，护身符正面绣了个“师”字。他淡漠地点了点头道：“为师收了，谢谢你的一番心意。”
不苦暗喜，又道：“师尊，这个护身符随身携带，效果更佳。”
扶微并未回答，抬眸瞄了她一眼道：“护身符之类皆乃身外之物。”
不苦心中泛出些失落，但只点头应了。
扶微望她几眼，他有几句话在心里辗转想了数番，终于放下书卷邀她坐下，问道：“为师观你自姬灵族归来后，便终日郁郁寡欢、忧心忡忡，可是有何心事？”
不苦一怔，忙摇头否认了。
扶微知她不会坦白，只谆谆道：“修行亦是修心，心性不宁，难成大道。你性子从来清淡沉稳，莫要让一些无果的杂念扰了心神，误了清修。为师也是这般和”
无果的杂念是什么？师尊莫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苦顿觉慌乱，下意识要否认，急忙道：“师尊\"
扶微“清高”二字还未说出，只见不苦兀从坐塌上站起，突然跪在他面前，双眸直直盯向他的眼睛，决绝道：“弟子，绝不会让师尊失望。”
扶微愣了愣，对她如此大的反应感到微惊。
房间内静默片刻。
扶微叹了口气，眸中现出柔和，看着她道：“为师信你。”
他望了眼竹帘窗外，寒风又起，对她道：“起身吧，夜里还有场大雪将至，早些回屋休息。”
不苦偷观他神情，猜测他应还不知自己的秘密，暗舒一口气，起身对他敬拜退下。
玄竹苑峰顶连日来大雪不断，纷纷扬扬，翩然飘飘。苑中雾松上白雪压枝，皑皑一片。
这日课间，不苦望着那松间掉下的霜雪，突然想起什么，对师尊问道：“师尊，你喜欢吃什么？”
扶微放下经书道：“只饮些清茶淡水，不曾有喜欢的食物。”
不苦又道：“那你喜欢什么花？”
扶微突觉这几个问题颇有些熟悉，心道她下一个问题莫不是要问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他顿了顿，没有答。
不苦想了想，问：“兰花？”
扶微道：“兰花养尊处优，骄生任性，人间权贵喜之。”
不苦细细琢磨。
扶微凝眸望向窗外飘雪道：“有寒梅，不畏凌寒而倚崖独开，品格高贵，暗香沁人，为师喜之。”
不苦眨了眨眼，反复品味这几句话，深记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