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请摆正你的手
今天，阳光依旧很明媚，柔和的光透过会议室的窗户怜惜的照亮了桌布上面的红色毛绒上。
曲旖旎坐在靠近墙壁的位置，手有些冷。
会议开的着急，还没来的及在护士服外面穿刚晾干的蓝色针织衫，她就被同事拉来了会议室。
阳光就在眼前，曲旖旎小心翼翼的把手搭在桌子上有阳光的地方，用指腹轻轻摩擦着桌布上面的绒毛，感受着这道穿过玻璃的紫外线带来的温暖。
“同志们要遵守会议纪律不要交头接耳！”会议室的音响设备年代久远，刺啦刺啦的还带点回音。
这话自然是与自己无关的，这种超过十个人的场合她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伏小做低，从未出过差错。
“旖旎，主任在看你！”
好友应蓝心用手肘捅了她一下，她马上警惕的坐直身子。
刺啦刺啦的大喇叭中领导点了她的名字：“曲旖旎同志，要拍会议记录照片了，请摆正你的手。”
顿时周遭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这个耽误拍照的罪魁祸首。
曲旖旎咽了咽口水收回晒太阳的手像个小学生一样放在身前。
她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却拥有一个与她出生之地丝毫不相符的名字。
因为，
她的母亲曲凌是一个感性又偏爱看些伤感文学的中年妇女。
尤其最爱李清照那句。
香脸半开娇旖旎，
当庭际，
玉人浴出新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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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那张照片洗出来了，就张贴在门诊楼大厅的宣传栏里。
那张安全生产的会议纪录照片里她是唯一一个看着镜头微笑的人……
明艳的笑容中还带着些拘谨和不好意思。
同事们注视宣传栏的时候目光都会因为那个笑容多停留几秒，在脑海中想一下这个小护士的名字好像是叫曲旖旎。
临川医院分为三个院区。
综合院区；医养结合院区；还有临川大学附属医院和校医务室。
毕业后，曲旖旎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在医养结合院区工作到现在。
医养结合其实就是老年人的养老和医疗的结合。在这里她们这一群人或许是社会上最能感受到人口老龄化这个当前形势的群体。
曲旖旎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建立基层卫生事业这种家国重任她也不甚感兴趣。选择这个院区只有一个原因：清闲。
“曲旖旎，你弟弟来了。”接班的同事很热心，刚好来上班的时候在大门口看到了苗桀。
她还没有等到电梯上来，微信就来了消息。
“下来。”
这又是怎么了？
应蓝心在曲旖旎的身后感慨：“是不是你们家那个独苗弟弟？你发现没有，他好像很粘你啊！”
曲旖旎把手机屏幕怼到应蓝心的脸上无奈道：“你管这叫黏？”
应蓝心毫不避讳的接过她的手机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一目十行，几乎都是两个字一条，超过五个字的消息好像都是恩赐一样。
应蓝心打了个寒颤：“咦~我收回刚才的话，隔着屏幕我都觉得有点冷。”
曲旖旎弯腰摸了摸应蓝心脚踝处的布料道：“那是你穿的太少了，这都要过年了还穿这么薄的裙子。”
“我穿了打底裤。”
“你那个厚度，我都管它叫丝袜。”
应蓝心瘪瘪嘴：“你这是中年人思维，我建议你多上上网学学年轻人的穿搭，不然那帮老爷爷老奶奶总是给你介绍35+的男人！也就是你脾气好，我要是你，我在就把他们的拐棍藏起来了，省的天天在楼道乱跑。”
曲旖旎笑道：“老男人也还不错。”
叮……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苗桀的脸随着电梯门的扩大渐渐地明亮起来。
里面只有苗桀一个人。
应蓝心翻着包包着急忙慌道：“旖旎，我好像把钥匙落在更衣室了，你们先下去，我等下一趟。”
“怎么了？”曲旖旎站在苗桀边上伸手按了电梯上的按钮，然后再按下电梯里常备的酒精消毒液洗手。
苗桀看着她冻得有些发白的手皱皱眉：“就这么脏么？”
曲旖旎仰头对着他笑道：“条件反射，习惯了。你如果从医也会这样的。”
苗桀不再说话，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看她。
空气就这样安静了，只剩下曲旖旎手部皮肤摩擦的声音。
他们独处的方式大多就是这样，他不言她亦不语。
但是谁都不会感到尴尬。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就不一定了，应蓝心有幸经历过几次这种微妙的气氛，这才是她今天不和他们搭同一趟电梯的原因吧。
“在哪过年？”出了电梯他一边划着手机一边说话。曲旖旎还以为他在发语音，在边上自觉地噤声。
等了片刻她，没有回应。
苗桀皱眉看着她的头顶的发旋又问了一次：“在哪过年？”
意识到他在问她，曲旖旎 仰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答道：“我今年除夕刚好大夜。哪都去不了，值班室过年。”
这样也挺好的，刚好也没有想去的地方。
看着苗桀皱着的眉头慢慢平缓。
曲旖旎心疑我除夕夜值班你就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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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有了驾照，还真是不可思议。
还记得他以前好像说过讨厌开车来着。
从临川到平江市四个小时的车程，曲旖旎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她最喜欢坐车的时候睡觉了，这种奔赴着明确目的地的过程真让人着迷又有安全感。
这是年前为数不多的休班，苗阿姨大概是想她了，刚好有机会去平江看一看。
苗桀家境优越，说他养尊处优毫不夸张，出生自带男主光环，殷实的家境以及略带痛苦回忆的童年。
短短十八年他便尝过了生和死。
他是单亲，她也是。
这或许就是当初苗阿姨资助她上大学的原因。
这是女性的特点，也是母亲的特点。
看到和自己儿子有着差不多境遇的孩子，心中难免会产生共情。而她刚好是一名成功的单身女性，然后就有了今天的曲旖旎。
那一年的贫困生资助名单上，苗芳菲一眼就看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