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只留清气满乾坤
也不知何时，外面响起轻拍车窗的声音，王珮从睡梦中醒来，先前见过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说道：“你好，易老师让我来喊你吃饭，晚上就在这儿，我带你去。”
王珮看了看昏黄的天色，搓了搓脸，犹自睡眼惺忪的跟着那年轻人去了。路上又见到一户破败不堪的房子高处亮起了强光，王珮想起妞妞家开个节能灯都觉得费电，这家房子这么破败，怎么亮起了强光，王珮好奇的问道：“这房子还住人吗？”
那年轻小伙子看了看那房子回答道：“不住了，村里好多人出去打工，常年不在家，房子都荒了。”
王珮问道：“那怎么还亮着灯？”
那小伙子说道：“这户人家搬迁了，儿子在外地打工，他奶有两年没见到这娃儿了，怕他回来找不着家，所以就交代村里人到了晚上就亮着灯。”
王珮想象着老人盼孙回归的心情，微微一叹。
那年轻人带着王珮到了一户农家小院，客厅内的条件在王珮看来和妞妞家并无二致，王珮四下打量了下没见到易欢，问道：“易老师呢？”
那年轻人正在泡茶，说道：“易老师刚在，这会儿估计是到其它家看茶树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坐会儿。”
接过那年轻人的递来的茶杯，王珮喝了一口，又品了品，说道：“这茶叶不错啊。”
那年轻人笑道：“是不错，我们这儿山好水好、光照充足，土壤肥沃，种出来的茶叶就好。”
王珮闻听来了兴趣，问道：“这个是不是你们这儿的特产？”
那年轻人介绍道：“不是，我们村是贫困村，村里大部分的人都在外地打工，还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在村里，主要靠种地维持着一家人生活，我们几个是边种地边跟着黎叔种些茶叶，收成还不错。”
王珮不认识他说的黎叔，想了想问道：“既然收成不错，为什么不在全村推广？”
那年轻人摆了摆手道：“可别提这事，提起来就烦，种这种茶叶不是个短期项目，给我家亲戚说让他们种茶叶，人家死活不干，还以为我想赚人家钱。我家种茶叶原本是悄悄的干，一是怕干不好了让人笑话，二是怕大家都种，价格下来了不好卖，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就是明着给他们说条赚钱的路，他们看不到结果是不会干的，等他们看到结果了再去干，胸口上挂冰棱---透心凉。”
王珮听他说的形象笑了起来，那年轻人又道：“前两年，政府给村民发了扶贫羊，没过两天，一户村民把羊吃了，政府的人员发现后问他们为啥吃羊，他说亲戚来了，政府人员说亲戚来了也不能吃羊啊，你猜猜那村民是咋回答的？”不等王珮回答，那年轻人说道：“他说亲戚们就是知道政府发羊了才来的。”
王珮大笑起来。
那年轻人说道：“镇上的干部说的好，拔穷根，得先转变思想。”
客厅的老式闹钟响了起来，那年轻人给王珮续了茶水，说道：“你先坐会儿，我去厨房。”
王珮无聊起来，给易欢发着信息：“在哪儿？好了没有？”
不一会儿易欢发来了信息：“马上好，现在就走。”
王珮看着她的回复有了疑惑，问道：“回家还是在村里吃饭？”
易欢很快发来了一个问号，又道：不合适，走。”
王珮明白过来了，那年轻人估计是热情留客。
王珮放下茶杯，找了个去拿手机充电器的借口和那年轻人告别，刚走到停车处，易欢也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两人上了车，易欢解释道：“他们招待咱们，又要劳作很久才能补回来。”
易欢的话让王珮想起了元代诗人王冕笔下的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之句，王珮微笑道：“我明白。”驾驶着车辆出了村庄，待易欢给村里人打完电话，告知已离去时，车辆已经上了县道，王珮问道：“晚上吃什么？”
易欢回应道：“都行。”
车辆往前行驶了一段，易欢传来了略微粗重的呼吸声，王珮侧目看去，见她歪着脑袋睡着了，想起她忙碌了一天，不禁怜惜起来。驾驶着车辆停在路边店里买了些面包后，沿着环湖公路在一处僻静的路段稳稳的停了下来。
湖中的景色不错，江风阵阵吹进车内，路灯倒影在河流中随波晃动，借着微弱的灯光王珮静静的守候着易欢，不忍发出任何响动。
电话铃声搅扰了易欢的睡眠，易欢醒了过来，拿起手机看了看，说道：“妈。”
“怎么还不回来？”
易欢看了看四周说道：“马上到家了。”
挂断电话，易欢揉了揉眼睛，王珮递过准备好的湿巾，易欢擦了擦脸，说道：“不好意思，睡着了，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
王珮微微一笑，这女孩心地善良、情怀高尚，才貌俱佳，自己有她陪伴，夫复何言。王珮把面包递了过去，说道：“没事，你先吃点，一会儿就到家。”
二十分钟后，车辆在山水中央停了下来，两人挥手告别，回去的路上王珮想起易欢的身影，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回到住的地方，王珮将程维离职的事情汇报给了曹向东时，换来了曹向东一句：“知道了。”
销售岗位不好招人，王珮给段洋出主意，让段洋在网上搜索简历，然后挨个打电话。
段洋照做，说明情况后，对方张口就问：“你公司能给多少钱？”这让段洋很是无奈，将情况汇报给王珮后，王珮说道：“这就好比去菜市场买菜，好的贵些、烂的便宜些，我连菜都没见到，怎么知道我要付多少钱合适？同样，我人都没见着，怎么知道应聘的人有什么技能，这个技能处在什么样的水平？是高还是低？这个技能是不是公司想要的或者迫切想要的？付多少钱合适？”
段洋回应道：“给这些人说了大概了，他们有些还是追问具体多少钱？”
王珮说道：“这些人上来就问多少钱，那纯粹就是空对空，下次有人问你了，你就说年薪过亿，吓死他。”
段洋笑了起来。
王珮笑道：“本来嘛，你说技能和经验，我根据你的条件开出相应的工资，你上来啥都不说只管谈钱，惹人反感，很多人就犯这样的错误，所以工作找不到，不是没有机会，是机会来了抓不到，你邀约面试时再碰到这样的人，可以直接过滤掉。”
段洋说道：“知道了。”
这一来，段洋倒是省事了，可销售岗位的招聘迟迟没有结果。
又过了两日，这日陈铁军到了王珮办公室，聊了些生产部人员产能分配的事情，接着话锋一转道：“凌丽挺操蛋的，没事儿让人员上山给老曹别墅里面的树木浇水、拔草，这事儿搞得我没法说，跟老曹反映不合适，不反映吧下面人员来找我，难受，你给出个主意。”
王珮笑了笑，说道：“她挺会找事儿啊，这事儿没有对错之分，让你干还不能拒绝。”
陈铁军说道：“可不？烦死了。”
王珮问道：“怎么让你部门的人去了？”
“设备部的人也去了，只是她设备部的人被咱俩调走了大半，人不够所以让生产部的人去。”
王珮笑了笑，说道：“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都让谁去？”
“杜恒、沈阳。”
王珮的眼睛有些亮光一闪而逝，张口欲言，又想起了什么，顺势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道：“这事儿让我想想吧。”脑海中再次闪现出杜恒带早餐给陈铁军，后边跟着凌丽的画面。
忙了一上午，中午去食堂吃饭时，众人都在排队，轮到王珮时，厨师吴洪江的脸色瞬间堆满了笑容，打菜的时候手也不抖了，王珮的碗里多了很多肉，王珮心中暗笑：“早干什么去了？”
端着饭盒回了寝室，不一会儿吴洪江就进来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王珮道：“王总，抽烟。”
王珮放下饭盒，摆了摆手道：“谢谢，我不抽烟。”
吴洪江哦了一声，收回烟道：“王总，有个事情向你汇报。”
王珮心中暗笑，指了指小凳道：“坐下说。”
“谢谢王总。”吴洪江也顾不得凳子低矮，顺从的坐了下来仰望着王珮说道：“我的工资少算了，段洋说要是这个月补发的话得经过你同意，这事想请你帮忙解决。”
“知道了，计算工资有时候难免会出现错误，我们是服务部门，要服务好其他人，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理解，工资的事情我来解决。”王珮在说到服务两字时加重了语气。
这话一语双关，吴洪江听明白了，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谢谢王总，谢谢王总。”
王珮点了点头，端起饭盒吃了口饭，吴洪江起身道：“王总，你先吃，不打扰了。”
“好。”
看着吴洪江走出门去，王珮心中腹诽道：“好好待人不行吗？现在低三下四的，何必呢？”
饭盒里多出不少肉来，再配合陈铁军的辣椒酱，这让王珮美美的吃了顿饱饭，打着饱嗝洗了碗后，向办公室走去。段洋、倪晓芸跟在后边，王珮听得段洋说道：“今天吃饭时厨师的脸色总算是热情了。”
倪晓芸回应道：“就是，以前打菜时手总哆嗦，打一勺菜掉下去不少，今天总算是不犯病了。”
王珮微微一笑。
办公室内的空调凉风舒爽，王珮趴在桌上休息，听得手机有信息提示音，王珮不予理会，不一会儿就伴着凉风睡着了。
闹钟响起时，王珮去外间洗了把脸，拿起手机看了看，是王立忠发来的培训信息，王珮详细看了看，将信息转发了曹向东。
过了一会儿王珮见没有回音，拨打了曹向东的电话：“明天市里有个人力资源和运营方面的培训，我看了下培训大纲，觉得很有必要让总经办和人力资源部的人去听听。”
曹向东回应道：“我先看看内容。”
挂了电话，王珮想了想，拿起手机又发了个信息：“免费。”
不一会儿曹向东发来信息：“好。”
王珮笑了笑，把段洋叫了进来说道：“明天早上咱们几个全体出动去市里参加培训，你通知下大家；另外找个大点的商务车。”
段洋有些兴奋道：“哇塞，明天可以去市里转转了。”旋即又道：“咱们就五个人去，为啥弄个商务车？”
王珮回应道：“我和培训的承办方是熟人，中午要是一起吃饭的话，车不合适。”
段洋明白过来，哦了一声，想了下说道：“附近有一家公司，老板姓杨，以前总来咱公司，我和他认识，找他借一下。”
王珮点了下头，说道：“你去办吧，厨师的事情也可以办了。”
段洋会意。
隔日早上，众人整装待发，段洋进来道：“领导，准备好了。”
两人出来到停车场，上了一辆别克商务，王珮看了看是孙甲开车，一行五人出了公司。
驶过乡间小路，孙甲开车速度有些快，到了一十字路口时，斜刺里冲出来一辆摩托车，孙甲猝不及防，紧急踩了刹车，众人受惯力向前倾去，段洋脑袋一下撞在了前面的座椅上，摸着额头正待说话，孙甲打开窗户冲着那摩托车司机吼道：“你妈的，找死啊。”
摩托车司机也高声回骂起来。
孙甲口中骂着，关了窗户，一脚油门，车辆向前快速驶去。
段洋揉了揉额头，倪晓芸说道：“开慢点。”
孙甲哦了一声，眼光快速瞄了一眼后视镜中闭目养神的王珮，车辆继续向前，在乡间土路颠簸了一阵后上了高速，众人聊起天来。
行驶了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前面的一辆车想要超车，变道到孙甲的车前，孙甲放慢了速度，快速变道到了右边车道，王珮感受到颠簸睁开眼睛，孙甲刚要加速，左边那辆变道的车又回到了原位置，行驶在孙甲的车前，孙甲一扒拉方向盘，车辆到了安全通道上，孙甲脚下一脚油门，车辆迅速向前，孙甲按下车窗，冲着那车骂道：“你妈的，有病啊。”
那车也是一脚油门，冲了上来，打开车窗对着孙甲喊道：“你妈，你才有病。”
孙甲迅速加起油门，车辆如箭一般向前冲去，王珮说道：“开慢点，不要超速。”
孙甲答应着，降下了速度。
段洋看了看王珮，神情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