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妞妞
“我刚好要出去，顺便给你送过去。”
易欢停顿了下，说道：“不麻烦你了，我这里有点远。”
“没事，我坐导弹去。”
电话中易欢笑了起来，沉吟了下说道：“我给你发个位置。”
王珮挂了电话，在停车场发动车辆按照易欢发来的位置出门而去，那地点并不是易欢住的小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王珮沿着导航拐进了一个乡村，借着大灯的光芒看了看四周，估摸着是走错路了，掏出电话打给了易欢，说了所处的位置，得到易欢的确认后，又向村子里开去，王珮不禁奇怪起来，易欢在这里做什么？
手机响了起来，看着段洋的来电，王珮接了电话说道：“你跪安吧。”
车辆在一农家小院前停了下来，院内传来了狗叫声，门口的灯亮了，易欢走了出来，身旁还有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易欢身后，紧紧拽着易欢的衣角，王珮拎着快递下了车，易欢说道：“麻烦你了。”
王珮回应道：“不麻烦。”
两人进了院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热情的招呼道：“来了，赶紧到屋里坐。”
王珮客气的回应着，不大的正房内亮着昏黄的灯光，正中的墙壁上挂着纸张发黄的开国主席画像，陈旧的条几上放着一台跟不上时代的电视机，四周除了一些桌椅板凳便再无他物，老妇人招呼着王珮坐下，手脚麻利的从茶几那里翻出杯子，打开崭新的一袋茶叶，泡了杯茶水递给王珮。
王珮说了几句客气话，那老妇人便去厨房忙碌起来。
易欢说道：“我把妞妞的功课辅导完，一会儿就好。”
王珮点了点头，那小女孩警惕的看着王珮，易欢看了看那小女孩，把那快递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个毛绒绒的小熊，那小女孩顿时叫道：“给我给我。”
易欢说道：“妞妞，我们继续把刚才的功课做完，这个小熊就给你，好不好？”
那小女孩听了易欢这话将目光又投向了课本。
王珮看了看那洗的不太干净的杯子，心中犯起了嘀咕，只是有些渴了，端起杯子沿着把手的位置浅浅的喝了一口，品了品这茶叶味道不错。
昏黄的灯光下，易欢的阴影投在课本上，王珮怕她看不见，看了看头顶有个大灯，走到门口处打开了大灯的开关，室内陡然间明亮起来。
那小孩却是紧张起来，神色有些惊慌的看着易欢，易欢抚摸着那小女孩的背部，那小女孩的情绪安静下来。易欢看了看王珮，掠了掠耳边的秀发又继续辅导着那小女孩功课。
过了一会儿，易欢起身拎起茶几下的水壶给王珮续了茶水，又走到大门处把大灯关了，王珮疑惑的看向易欢，却见易欢微笑着看了看自己。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那老妇人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热情的招呼道：“大家趁热赶紧吃。”那老妇人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王珮看了看，那托盘上摆放着四碗荷包蛋，易欢说道：“大娘，你别客气了，我们吃过饭来的，你和妞妞赶紧吃吧。”
那老妇人说道：“客气啥哩，赶紧吃，赶紧吃。”说着端起一碗递给易欢。
易欢还待拒绝，那老妇人又道：“到这儿就是到家了，你千万别客气，赶紧吃。”
碗中冒着热气，那老妇人一直端着，易欢怕她烫着，忙接了过来，触手感觉滚烫，忙放下碗，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王珮看的好笑。
那老妇人又端着一碗递给王珮，王珮待要客气，想起碗壁烫手，忙接了过来，口中说着客气的话，那老妇人热情的劝着趁热吃，王珮看了看那碗中，粗粗一数竞有十个左右的荷包蛋，顿时有些发腻，说道：“大娘，我吃不了这么多。”
那老妇人回应道：“大小伙子，多吃点，家里也没啥好招待的，这有营养，赶紧趁热多吃点。”
王珮一向不喜欢吃滚烫的食物，有心想放下，又怕那老妇人心中有想法，看了看易欢，见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吃的动作，王珮忍住笑，拿起筷子夹了个荷包蛋。
那老妇人又拎起茶壶给王珮续了茶水，这才端起饭碗坐在一边吃了起来，易欢招呼那叫妞妞的小女孩吃饭，那小女孩吃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妈妈，妈妈。”
易欢说道：“妞妞乖，妞妞把饭吃了，个子长的高高的，妈妈就回来了。”
王珮听出了这话的哄骗之意，猛然间想起上次在电话中有个孩子叫易欢妈妈的事情，难道是这个孩子？望向那老妇人，那老妇人自顾的吃着饭并不理睬。
王珮又吃了两个荷包蛋，那老妇人劝道：“你们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珮心中掠过趁那老妇人去厨房时把碗中的饭倒掉的想法，只是不忍拂了主人家的一片好意，苦着脸看向易欢，恰逢易欢也看了过来，见王珮脸上的表情，顿时噗嗤一笑，呛了起来，那老妇人问道：“怎么了？”
易欢咳嗽了几声，喝了口汤，说道：“没事，呛着了。”想了想王珮的表情又笑了。
王珮无奈之下，心道：“长痛不如短痛，早吃早了。”闭着眼睛一口一个荷包蛋吃了起来，一顿饭就这样结束，那老妇人等几人吃完，收拾着碗筷自去厨房刷碗。
易欢见那老妇人走远，从口袋里摸出一张100元钱，折叠了下放在了那小孩的文具盒下边，那小孩不解的看着易欢，易欢说道：“妞妞，我们继续把作业做完。”
王珮微微一笑，易欢辅导着那小孩的功课，王珮四下张望着甚感无聊，索性坐在一边静静的注视着易欢。也许是感应到了王珮投来的目光，易欢抬头望去，两人目光相对，停留下又各自散开。
好不容易等到易欢把妞妞的功课辅导完，那小孩见易欢收拾东西要走，紧紧抓着易欢的衣服不放，易欢说道：“我改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那小孩却是不答应，拽着易欢的衣服不撒手，那老妇人劝了几遍，那小孩就是不听，那老妇人脾气上来了，口中呵斥着，强行把小女孩的手拽了开来，那小孩顿时大声哭叫起来，易欢蹲下身子，安慰着孩子，那老妇人说道：“没有事，一会儿就好了。”
易欢安慰了一会儿那小女孩，那小女孩哭声反而更大了，两人在老妇人的送别下离开了。王珮驾车往前走了一会儿，打了个饱嗝，一阵鸡蛋味涌来，王珮降下车窗，说道：“我去，我一个季度也没吃这么多鸡蛋！”
易欢笑了笑并不答话，王珮抑制不住好奇，又道：“你怎么在这儿？上次电话里那个小孩喊妈妈，是这个小孩吗？”
易欢嗯了一声，说道：“妞妞是个留守儿童。”
王珮不明白易欢怎么和这小孩有牵扯了，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易欢回应道：“妞妞的爸爸和妈妈都在外地打工，女方家不同意这桩婚事，两人也没结婚，生下妞妞后，她妈妈就走了，她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好像是为了省钱，一年中只到过年才回来。妞妞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那个大娘就是她奶奶，她爷爷在我们小区看大门，那大娘又有心脏病，靠着政府的救济金和微薄的收入维持着一家人生活。有一次，妞妞和院里的几个小孩在一起玩，可能是她爷爷奶奶平时舍不得给她买吃的，她看到别的小孩手中的食物就想要，那小孩不给她，妞妞趁着那小孩不注意吃了两口，那小孩就哭了，那小孩的奶奶骂了妞妞一顿，妞妞一个人坐在楼下哭，我在楼上听到这小孩哭了很长时间，就下来安慰她，后来就熟了。”
王珮哦了一声，易欢又道：“她自小就没有妈妈，爸爸又常年不在身边，性格有些内向，后来又患上了自闭症，胆子很小，不愿意和人交流，我刚才把灯关了，一是为了省电，我以前给她们家买过节能灯，她奶奶认为灯亮费钱，为了省电钱，把节能灯卖给了村里的小卖铺。二是因为妞妞对光过敏，听到陌生人就紧张害怕。你别介意。”
王珮说道：“没事。”
“她在学校不和人说话，害怕老师和小朋友，这孩子见我倒是还好些，每次我回家，她只要有时间就会在小区门口等着我。一来二去的，我对她家的情况知道了些，有时候妞妞想妈妈了，就会莫名的哭，有一次哭晕过去了，她爷爷知道我和她熟悉，就央求我安慰安慰她，我就帮着他哄妞妞，有空的时候我也辅导这孩子的功课。本来我答应她下次再来时给她带个小熊玩具，下班的时候忘了带了，来的时候妞妞以为我骗她，哭的很伤心，我以为是丢了，所以才请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在办公室，还麻烦你跑一趟送来，谢谢你。”
王珮听的心内有些不好受，想起走时妞妞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莫名沉重了起来。好一会儿张口骂道：“妈的，她爸妈是不是有病？生了又不养，没一点责任心。”
易欢看了看王珮，说道：“他爸背井离乡的在工地干活，也难。”
王珮出了口闷气，甩了甩脑袋，不去想这件事情，打开音乐听了起来。一时间车内流淌着轻音乐的声音，王珮听了一会儿觉得这往日能静心的音乐反而有了些许的烦躁，把音乐关掉。
易欢看了看王珮说道：“上次……你饿不饿？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王珮眼前浮现着那碗荷包蛋，喉咙间发腻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赶紧在路边停了车，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压下了想吐的感觉，摆了摆手说道：“不吃了，这会儿吃啥吐啥。”
易欢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车内的气氛随着易欢的灿烂一笑而转变，两人闲聊起来，只是好景不长，不一会儿车在山水中央小区门口停了下来，两人在车内坐了会儿，易欢打破了沉默，说道：“要不去我家坐坐？”
王珮想了想说道：“叔叔和阿姨在家，我第一次来空着手不合适，时间也不早了。”
易欢嗯了一声。
“我送你回去。”王珮驾车开进院内，在易欢楼下停了下来，两人相互看了看，易还挥了挥手转身离去。出了小区，王珮琢磨了一会儿，脸上渐渐布满了笑容：“心地善良，娶妻就指望她了。”
郝建业的床铺在靠门的位置，和陈铁军的床并成竖排，两床之间放了张桌子，王珮进了寝室，见郝建业正躺在床上扣手机，陈铁军冲着郝建业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询问这人是谁，王珮也懒得理会，出门洗漱去了。
回来时室内一片漆黑，王珮也躺下睡觉，约莫过了几分钟的时间，陈铁军呼噜声渐响，王珮有些难以成眠，听得一阵翻来覆去的声音响起，知道郝建业也没睡着，过了一会儿，那郝建业下了床，摸到电灯开关处开了灯，拍着桌子把陈铁军叫醒，说道：“你睡觉别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
王珮暗自好笑：“陈铁军打呼噜处于无意识状态，怎么控制？”
陈铁军睁开眼看了看，翻个身又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打呼声渐响，不一会儿斗室内便是鼾声如雷，王珮初始不甚在意，继而感觉有些不对，细听了下，循声望去是郝建业在打呼噜，顿时憋不住笑出声来，陈铁军听到声音坐了起来，侧耳倾听了一番，拍打着桌子说道：“哎哎哎，别打呼噜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王珮大笑起来，心道：“你妈的，这俩活宝，我得早日脱离苦海。”
辗转反侧了很长时间也没睡着，夜深人静时，王珮不经意的又想起了妞妞的哭声，在这静夜之中显得格外的洪亮。
一大早，王珮让段洋把郝建业和张显叫到会议室，给两人做了简单的培训。
张显听到一些作息时间的规定时，皱着眉头插话道：“公司为什么一个月才休两天？你分管人力资源部，你懂不懂劳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