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至少还有陆景明
“我?”沈熹莫名其妙,“羡慕我什么?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吗?”
“沈熹,你真的很幸运。”楚薇薇笑了声,“你的出身,你的父母,你拥有的每一样东西都让人望尘莫及。”
说着,她的语气渐渐低下去:
“就像我们身上这套衣服,虽然看起来一模一样,可我们心里都清楚,假货就是假货,你能穿正品,我却只能买高仿。”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没有这样的幸运。
凭什么沈熹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那么多人来爱她。
而她却要费尽心机的去讨好别人。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扔开。
她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我不仅羡慕你,我还嫉妒你。”
楚薇薇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沈熹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扯了扯嘴角。
的确幸运,可楚薇薇说的这些东西都不是她的。
她只是一个卑劣的小偷,趁着主人不在,偷走了她的人生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呢?
沈熹无端有些茫然。
父母是假的,哥哥是假的,朋友是假的……
不,陆景明是真的。
只有和他的牵绊,是真真正正属于她自己的。
哪怕这牵绊本不该出现。
沈熹冰凉的指尖动了动,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子的把手,眺望着远处朦胧群山。
她动动唇,想说些什么。
背后响起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双手放在了她肩胛骨上。
巨大推力蓦地传来。
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冲向崖边。
沈熹奋力回头,只来得及看到抱膝坐在青石下,满脸愕然的楚薇薇。
失重感骤然而至。
四野安静,耳边风声呼啸。
她伸出手,妄想抓住什么。
只有微寒的风缠上指尖。
冷霜一般的月色里,少女犹如一只白鸟,朝着漆黑山谷坠去。
她轻轻闭上眼。
陆景明猛地睁开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能清晰的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好一会儿,他缓缓坐起身,用力揉了揉额角。
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女孩坠崖的场景。
似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迫使得他渐渐喘不上气来。
是梦。
陆景明在心里反复的告诉自己。
这只是个噩梦而已。
梦都是反的。
沈熹好好的呆在霁月山,什么都没发生。
天边一声炸雷。
闪电的光芒照亮了桌上放着的纸张。
是他做上一个“梦”时,醒来发现的。
看着纸上的“沈熹”两个字,陆景明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
现在是早上八点,天上乌云密布,一场倾盆大雨即将到来。
犹豫两秒,陆景明还是拿起床头的手机,给沈熹发去一条消息。
【景】:你起床了吗?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五分钟过去,没有回音。
也许是她还在睡觉。
陆景明还是放心不下,想要去问问别人,沈熹的情况。
却惊觉自己除了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同学的联系方式。
无处可问。
天边又是一阵雷声。
他长睫抖了抖,心里的不安几乎漫出来。
想起什么,他从书包里飞快找出那时偷偷带回来的宣传册。
最后一页报名处,有带队老师的联系方式。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依然没有回音。
陆景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拨通了沈熹的号码。
哪怕因为他的电话吵醒她会让她生气也好,至少让他听见她的声音。
手机里的嘀声一声一声的响起,迟迟无人接听。
他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即将自动挂断的那一刹那,通了。
“喂?”女孩带着浓重困意的嗓音通过听筒传来。
他的心却沉入谷底。
这不是沈熹的声音。
“喂?怎么不说话?打错了吗?”
陆景明下床,用力拉开房门,大步走向正在厨房择菜的奶奶,对她打手语示意。
奶奶不明所以的接过电话,按他手语里的意思开口:
“……你知道沈熹去哪里了吗?”
“沈熹?”
手机那头,凭直觉接起电话的夏玢玢终于睁开眼,发现自己拿着的并不是自己的手机。
她看见屏幕上的来电署名,有点奇怪。
陆景明?
他大清早打电话来做什么,还是这种声音。
难不成是他家里人帮忙讲的话?
不过……沈熹?
她四处张望。
帐篷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的被窝已经冷了,外面隐约有人声响起。
她钻出去一个脑袋,是一些人聚在一起吃早餐。
那些人里并没有沈熹的身影。
“姑娘?你看见沈熹了吗?”手机那头又催促了一声。
“我醒来就没看见她,”夏玢玢老老实实道,“可能她去洗手间了吧?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手机对面沉默的一会儿,再次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夏玢玢有点奇怪,“我和她一起睡的,肯定是一直在一起啊,晚上她好像还出去给我倒水……”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住,目光缓缓移到旁边的小桌子上。
那里,只剩孤零零的一只水杯。
属于她的那只杯子,不见了。
或者说,还没回来。
“砰”——
手机掉在柔软的被子上,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旋即而来的是一阵忙音。
屏幕显示,对方已挂断。
夏玢玢顾不上换衣服,跌跌撞撞的冲出帐篷,与迎面走来的盛开撞个满怀。
“怎么了这是?”盛开手里还拿着几个红豆面包,这一下全掉地上了。
他忙蹲下去捡。
头顶传来夏玢玢颤抖的嗓音,“你看见沈熹了吗?”
“没啊。”
他捡了几个面包,抬头看她,奇道:
“我等了一早上才等到你们开帐篷来送早餐,她现在不应该还在里面躺着的吗?”
夏玢玢大脑一阵晕眩。
她身体晃了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你确定,我们的帐篷一直没人出来?”
见她表情不对,盛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忙放下面包起身扶住她。
“确实没人出来,怎么了?”
“沈熹她,”夏玢玢抓紧他的袖子,艰难出声,“不见了。”
“啪——”
盛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步远的地方,倏地传来玻璃杯落地破碎的声音。
两人回头,看见脸色铁青的李寒星。
温热的牛奶蔓延在他脚下,反映着一星冷光。
他抬眼,一字一顿问道: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