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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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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韦病逝的消息在第二日清晨就送到了皇宫当中。

    刘备才刚起床不久,正在西园喂鱼。

    王植匆匆来到西园,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典典韦将军昨夜病逝了。”

    砰。

    手中的鱼食碗砸落,鱼食散落一地,有些溅进了鱼塘里,无数鱼来争抢。

    “噫!韦死矣”

    刘备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神情呆滞,目光哀伤,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仿佛被抽走一样,迟迟没有反应。

    同样的场景也出现在秦国公府,魏国公府,齐国公府,以及其它几个侯府当中。

    特别是沮授所在的陵阳侯府和田丰所在的新城侯府,隐有哭泣。

    刘关张陈,  沮授典韦太史慈,  基本都是在中平元年就认识,属于刘备集团当中资历最深的元老,互相之间感情也最深。

    而田丰则是常年跟张飞和典韦搭档,多年的战友情谊,让他与典韦张飞感情颇深,相知相交亦是多年老友。

    田丰的年龄其实是最大的,历史上官渡之战的时候,他就已经五十余岁,曾经拄着拐杖痛骂袁绍。

    如今已经接近七十,在平定并州之后,他就已经开始过上了养老生活,平日里种植花草,或逗弄儿孙,  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

    此刻清晨,田丰早早起来,拄着拐杖到后院给花草浇水,后院当中养了不少奇花异草,皆是天子从西园赏赐的名贵。

    照例给花草浇水之后,田丰拿起剪刀,细心地开始修剪起了几日来逐渐茂盛的枝叶,当起了盆栽园艺师。

    正在此时,侯府管家急匆匆进来,在田丰身边低声道:“家主,成武侯昨夜病逝了。”

    咔嚓。

    田丰手一抖,不小心将他最爱的那盆兰花主枝剪下,只剩下半截光秃秃的根部。

    “家主”

    管家见田丰只是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便上前关心询问。

    田丰半响之后,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苍老的脸颊流到了下颚处,沾染了灰黑发白的胡须。

    他摆摆手道:“无妨,天意难违,天意难违呀,去准备车辆,  去成武侯府。”

    “是。”

    管家悄然退去。

    田丰扭过头,  步伐有些踉踉跄跄。

    但还是坚定不移地走向卧室。

    老友走了,他总归要穿戴整齐好送他一程。

    .

    .

    章武十七年对于刘备集团的核心层来说,  显然是一個充满悲伤的年份。

    年初太史慈病逝的阴影还在众人记忆里没有模糊。

    年末典韦又在睡梦中与世长辞。

    刘备只能怀揣着悲恸的心情,为典韦发丧,葬礼举行七日,整个成武侯府一片素白。

    葬礼结束之后,又以公卿之礼安葬进了北面邙山的墓园当中,供人祭拜。

    同时典韦画像和雕塑,也移入桃园殿,配享太庙,名列第五,然后追赠太史慈谥号为“顺侯”,又追赠典韦谥号“忠侯”,让二人名留青史,香火永继。

    这种满朝洋溢的悲伤情绪,一直持续到章武十八年新年过后,才缓解下来。

    如今整个天下蒸蒸日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至少有此聊以藉慰。

    年初的时候,大汉丞相陈暮南巡了一趟广州和扬州,年中又去了一趟河北,视察钢铁厂的情况。

    自古以来我国就是矿产大国,煤矿和铁矿都不怎么缺,特别是在汉代,还未经过两千年开采,资源储备极为丰富。

    在工业时代开启之后,蒸汽机每日嗡嗡作响,即便是大力开采,地下储备矿产依旧源源不断,为大汉提供无尽的钢铁资源。

    大量钢铁产生后,按照目前的国家政策方针,并不是开始大搞基建,而是先集中起来,继续扩大生产,制造钢铁厂、车间、车床以及船舶。

    不仅河北地区开启工业化,还有幽州地区,也就是后世唐山一带,工业发展的重心将要慢慢往北方移动,最终可能要去东北地区。

    此时这些地方现在被高句丽、扶余、秽貊、沃沮、挹娄等国占据,放着大量矿产储备资源无法利用,显然不是一般的浪费。

    出兵攻占这些地方的话,现在又还没有建设的打算。如今朝廷主要把建设中心放在大运河沿线,而不是偏远的东北。

    现在打下来有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陈暮只能把这项工作留给将来的人,写在未来的国策里就行。

    到章武十八年的时候,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将领和高官死去,如征北将军韩浩病逝,安东将军张绣病逝,大鸿胪徐璆病逝。

    但总体来说,这一年的大汉依旧保持着不断向上的趋势。在刘备的治理下,章武中兴局面势不可挡。

    青州莱州湾,每月乘船北上前往美洲的人络绎不绝,蒸汽巨轮嗡嗡作响,船上的人向岸上的人挥手告别,在无数人期盼的眼神当中,向着未知的大陆出发。

    广州郁水湾,后世珠江下游海湾内,大大小小的船只浩浩荡荡向西而去,无数前往东南亚或者海南岛收取橡胶、香料、矿产的船只不计其数,为汉土岭南地区的昌盛献上一份繁荣的花。

    凉州玉门关,从长安方向来的马队踏平了整个丝绸之路,一队队商旅队伍顺着苍凉而古老的戈壁缓缓向着西域的沙漠而去,远望万里,绿洲如点点繁星,点缀了这条古老的道路。

    幽州涿郡府,如今已经改名为北都的涿县内城已经变成老城区,城墙斑驳沧桑,城外密密麻麻,兴建起了无数坊市、商铺、作坊。

    其中小作坊数以千计,工人上千的大作坊也有将近一百多个。

    不管是蒸汽机还是纺纱机,每日不断作业,从南方来的麻、丝、缎、绢,北方草原来的羊毛,纷纷聚拢在这里,为大汉的服装业添砖加瓦。

    从这一点上来看,就可以看出朝廷定五都的前瞻性。

    东都临淄,拥有数个大型出海口以及船舶厂,从临淄出发前往美洲或者沿线的汉人无数,他们有的去世界各地开垦田地,有的去挖掘矿产,有的去寻宝探险,为临淄带来无数繁华。

    西都长安,临近丝绸之路,西域商人主要目的地就在长安而非洛阳。所以通过西域相连之后,全国各地产的商品都汇聚在长安,向西方输送,带回源源不断的金银珠宝。

    南都襄阳,虽然襄阳离广州还是比较远,但因为襄阳是九省通衢之地,不仅南下去广州属于必经之路,还辐射江东,南方粮食多由襄阳运往北方,地位十分重要。

    北都涿县,涿县起步最晚,原本是最普通的一个县城。但由于离草原近,是羊毛以及肉制品产地,连通运河之后,一下子就发展起来,通过蒸汽轮船,可以把活的牛羊运往南方,为大汉百姓带来廉价肉制品。

    可以说这四个都城都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而四方交汇的地点就在洛阳,因此北方的肉,南方的米,丝绸之路的财富,海上丝绸之路的资源,整个大汉的工艺制品都集中在这里。

    通过洛阳作为中枢点运往全国各地,长安和广州能有数不尽的华美服装、绫罗绸缎、茶叶瓷器卖往西方去,就是靠洛阳中转。

    而南方的米粮通过漕运运往北方,北方草原上的牛羊运往南方,也都是以洛阳为中心扩散。

    唯一受伤的就是四川了。

    除了通过长江能够去巴郡,也就是重庆以外,像长安和成都就无法直接通过汉中的水路运输连接在一起,只能走陆路,发展势头比较慢。

    但不管怎么说,随着工业时代的到来,大汉的生产力和百姓的生活也在飞跃性的增长,俨然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帝国。

    相比之下,罗马帝国的领土疆域以及人口虽然超过大汉,但实际生产力和发展水平已经远远落后。

    假以时日,等到大汉的机动性已经能够跨越全球的时候,称霸世界指日可待。

    到章武十八年下半年,朝廷再一次进行了全国人口普查。

    上次普查还是在章武十二年,轰轰烈烈的人口普查持续了半年的时间,到这个时候,全国的隐户、黑户基本都已经全部统计,给予了户籍和田地,纳入了汉民。

    这些年来除了大汉本土人口以外,外来人口愿意入籍大汉的也不在少数,像东南亚以及东亚地区就有近十万人口流入。

    在前年三韩半岛正式纳入大汉统治,被列入为朝州,因为三韩地区虽然自古以来就是三韩部落的居住地,然而当时实际称呼为朝鲜国,这个国名是从周灭商时期就有,被称为箕子朝鲜。

    因此三韩半岛不称为韩州,而是朝州。

    另外倭奴岛也被纳入统治,只是并不是后世全日本,只有九州岛而已。当时的日本的主要重心就在九州岛周边,如广岛、大阪、四国岛等区域,是倭人居住地。

    而后世的东京地区,在当时还是一片汪洋大海,要再过一千多年后,才会在日本战国时期,由武将太田道灌铸造成江户城。

    所以此时日本的关东地区可谓是一片人迹罕至,要不是当时的大矿石见银矿就在广岛北面的沿海地区,朝廷可以直接在那里修建码头然后把各种金银矿产运往国内,想在日本开矿还真不容易。

    这次人口普查,全国人口超过了5600万。

    当然不是汉人能生。

    上一次人口普查全国人口才4300万左右,短短六年时间,即便再出色的人口发展计划,也不可能几年就多出1300万人口出来。

    现在是人口高速增长期,汉朝本土汉民百姓以每年约50-70万左右的人口增长速度稳步提升。

    到章武十八年,汉民本土百姓的人口已经达到了4700万。

    而多出来的约900万人,是把归附的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羌人、南越人、西域人以及入籍汉朝的东南亚人,倭奴人全部算上。

    其中羌人、乌桓人、鲜卑人占大头,西凉羌人以及幽州乌桓人的总人口都突破百万之数,其中羌人有二百余万。

    鲜卑人虽然不复当年檀石槐时期的盛况,但三部鲜卑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万人口。

    匈奴人少了些,南匈奴只有二十余万人,北匈奴人归附之后,总人口也不过是七十多万。

    然后就是三韩半岛总人口约七八十万,九州岛人口二十多万。

    这样再加上东北的高句丽、扶余、秽貊、沃沮、挹娄等国移民以及东南亚、西南永昌地区归附的蛮夷。

    还有南方广州、苍州、湘州等地的五溪蛮,东南扬州、闽越地区的山越蛮,川蜀凉山地区的大牂夷种羌、白马羌等,自然也就多出了800余万人口。

    实际上这几年三韩半岛和倭奴岛也占了如今大汉发展飞速的便宜,之前三韩半岛要比倭奴岛更先进,因此倭奴岛的人往往都去三韩半岛。

    按照《汉书》和《后汉书》记载,当时三韩半岛的人口已经突破了四十多万,而倭奴岛整个全日本的总人口,也不过是二十万。

    因为生产力落后,倭奴岛的土著生存率极低,每年冬天冻死的人不计其数,人口一直在一个比较低的数字,很难提升。

    这种情况要持续一千多年,直到日本战国初期,人口才有个五六百万,可见他们的生存环境有多艰难。

    而这些年经过大汉的帮扶之后,人口也是稳步提升,光九州岛的人口,就比之前全日本总人口还要多,就可以知道这些年大汉的帮助有多重要。

    至于东北方向的日本本州岛和四国岛,大汉虽然暂时没有出兵去占领,但想要归附大汉的国家不计其数,人人都争着想做汉民。

    在这一点上,大汉显然已经在往唐朝的方向靠拢,除了少部分像高句丽、扶余等人口超过几十万的国家想在自己一亩三分地当土霸王的之外,其余那种人口几百几千的小国家,都想归附大汉。

    原因很简单。

    你归附之后,大汉往往会给予你官职和爵位。

    之前看上去是个国王,但跟村长没什么区别,没钱没地位也享受不了什么。

    但归附之后,光朝廷的俸禄就能让你舒畅,到时候迁居临淄、洛阳或者北都这样的大城市,享受就不是一点两点。

    所以现在日本本洲的大部分原始部落都想迁居出来,归附大汉,包括邪马台国在内,邪马台国女王卑弥呼自己就住在临淄,天天向大汉递国书请求并入,朝廷每日接到那么多想归附的公文,颇为烦恼。

    虽然听上去有些凡尔赛,但这就是事实。

    大汉朝廷也要考虑直接把这些地方纳入统治的利益,如果照单全收,以后就是大汉的领土,就得开始搞建设,中央往地方输血,搞各种扶贫政策,拖累国家发展。

    就好像后世美利坚的墨西哥天天想并入美国,看美国人同意吗?

    因此经过研究,所有人都认为此时把全日本纳入统治还不和时宜,光一个交通不便,施政不便,就成为了最大的问题根源。

    到现在日本的倭奴岛还是三韩半岛的朝州进行代管,目前只是纳入了九州岛一地,设立两个郡而已,并没有直接纳为一个大州,就可以知道如果把全日本纳入进来,到底有多麻烦。

    所以虽然知道那里迟早是大汉的领土,但现在也只能一步步来,也许多年之后,时机成熟,到时候再吞并也不迟。

    反正现在全日本才刚刚从原始社会过渡到封建时代,人口也就那么点,以大汉的发展速度,过个一两百年飞机应该都已经造出来了,不怕日本翻了天。

    章武十八年人口统计之后,到章武十九年,国家的政策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换。因为现在第三个五年计划即将完成,第四个计划马上开始。

    全新的发展思路也要到来,国内到处都是建设,而陈暮在看了去年的钢铁产能报告之后,终于决定开始修建第一条铁路。

    这条铁路就是广涿铁路,从幽州的广宁县,一路修到涿县去,差不多是后世张家口到北京,全程二百公里。

    从兴武三年,也就是西历公元195年,陈暮在青州临淄泰山学宫,第一次看马钧实验蒸汽火车。

    到如今章武十九年,西历公元219年,已经过去了足足24年的时间,陈暮也由当年28岁的翩翩公子,到如今已经52岁到知天命的年纪。

    大汉的第一条铁路,终于打算开始动工。

    说起来陈暮曾经在初中历史课本上学过,后世我国国人自主修建的第一条铁路,就是从北京到张家口,全程200公里,由中国杰出的工程师詹天佑负责设计和修建,花了四年的时间。

    为什么修那条铁路的原因,陈暮已经忘记了,但也无外乎是其经济价值和政治价值。

    现在修建这条铁路也一样。

    主要在于经济价值。

    纺织业高速发展,但从原州往涿县运,还是有那么二三百公里距离,陆议虽然修了路,可商贸往来全靠走,货运量一直起不来。

    如果能有铁路的话,涿县的发展速度将快上数倍,让纺织业更上一层楼。

    所以在发现注意到逐年上涨的钢铁产量已经达到了一定规模之后,陈暮终于决定,正式开始进行铁路动工。

    到章武十九年初,开始立项,然后由泰山学宫物理学院和地质学院的专家们,前往调研。

    因为是开天辟地第一遭,虽然之前试运火车的时候,马钧就已经研究过铁轨的制造,可实际地形却会给铺设铁轨造成很多影响,因此必须小心谨慎。

    可以说立项是在今年,但正式开工,可能要几年后,而修成通车,可能要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后,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但正所谓万事开头难,不管怎么样都得先开始。否则的话,什么事情都不做,那么永远就不会进步。

    而到了章武十九年二月,洛阳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暴雨,阴冷的天气令人非常不适。

    昨夜,新城侯府主人新城侯田丰偶感风寒,身体却是差了很多。

    今日田丰吃过药,出门散散步,却是看到自己在庭院中养的兰花全部都死了,他感叹了两句“花草亦有凋谢之日,何况人乎?”,便又回了房间调养身体。

    到四月份,田丰的身体日渐好转,似乎并没有离世的迹象。

    可到五月份的时候,田丰病情忽然急转直下,很快陷入昏迷,弥留之际,亦是只留下了一句“天命难违”的喟然叹息。

    不久后,大汉新城侯田丰便病逝了,享年七十。

    得知田丰死讯,刘备亲临恸哭,停朝七日,亲自为其发丧,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因有感于田丰多次多次直言进谏,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赠司空,谥号“贞侯”,以三公之礼下葬,雕塑和画像入桃园殿,名列在第八位。

    开国功臣,又少了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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