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凤凰渡劫
山中无日月,一旦闭起关来,时间过的便格外的快。
不过两个月的工夫,无妄崖底冬夏就交替了几千个来回,原本住的好好的灵兽已经迁居了个干净,只剩了几只灵智稍高些的飞鸟还留着,蹲在凤崇竹闭关的洞府里蹭一蹭百鸟之王的灵气。而邹笙的衣裳也已经从棉服换成了单衣。
棠溪君一直没回来,倒是遣青鸟给邹笙寄来了一个锦囊,里面琳琅装着许多宝物,附信称这都是给邹笙要来的赔礼。
邹笙和二师姐兴冲冲地翻看,除了安神固元的丹药,就是一些贴身防护的软甲,数量虽然不多,但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二师姐啧啧称奇:“长生楼真舍得啊,不过也是,毕竟师尊的辈分和修为都在那摆着,他们也只能破财免灾了。”
邹笙只觉得这些东西烫手:“我又没什么事,师尊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如果我是长生楼的人,肯定会给师尊记上一笔。”
二师姐:“放心啦,不会的,不然师尊能拆了长生楼。”她拿起一块令牌递给邹笙,“你瞧,这是长生楼的妖令,有了它长生楼就不会有人动你了,见此令牌如见楼主。”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门内弟子预习的事儿,但棠溪君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能进剑阁的,不是天之骄子,就是世家子弟,前者自己不好惹,后者背景不好惹,也就邹笙修为不上不下,又没有家里人给撑腰,才能让棠溪君舍得为她出这一回头。
邹笙心里既感动又酸涩,感动棠溪君真的是像护崽子一样护着她,又难过自己果然还是个小废物,没什么本事只能靠外人给撑腰。
当天夜里,深受触动的邹笙决定好好努力,跑到剑炉打了一夜的铁,给自己锤了一把匕首出来。
因为是临时做出来的,材料不全,火候也不够,最多算个凡品,远远不够灵器的边。
也就能给苹果削个皮。
邹笙大受打击,好歹她的炼器是跟着棠溪君学的,不说是个中好手,也算是同辈翘楚,练出这么个玩意儿,她还不如去山下铁匠铺做学徒。
她痛定思痛,决定把这把小刀回炉重造。炼器难,修补更难,但这些都不是问题,邹笙给自己准备了些丹药,打算近期都蹲在剑炉完善这把小刀。
二师姐看她这么努力,也紧张起来,跟她一起蹲在剑炉里打铁。
两个在闭关,两个在炼器,整个道漾峰就四个弟子,个个都在努力,见不到首也见不到尾。
往常大师兄在的时候,总有各路师弟师妹来访,要么求教,要么求偶,大师兄闭关了,也还有各路师弟师妹来访,要么求偶,要么求教。
但现在谁来都见不到人了,只能看见院仆洒扫,一问,才知道师兄师姐都在努力。来访的弟子听说了道漾峰弟子的刻苦,也不由跟着励志起来。
主峰的人都这么努力了,我们怎么能懈怠。
一时间整个剑阁人人自危,一个比一个努力。稍微放松一点,就会有人说:“没听说吗,道漾峰三师姐已经整整十天没合眼了,就在淬炼她那把武器,也不知道这回她炼出来的神兵会被谁买了去。”
想偷个懒的人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垂死病中惊坐起,只要没断气就继续努力。
好不容易熬过几天,就又有人传:“听说现在无妄崖底晖阳境以下的弟子已经进不去了,大师兄当真是天赋异禀,修为之精粹实在令我等自惭形秽。”
这个传言传了几天,许多弟子不信邪,非要自己到无妄崖试一试,最后无一不是打着喷嚏回来的。
眼看都要阳春三月了,回来的弟子却人手一件披风,或是厚实的棉袄,可身上却穿着夏季的单衣。有人道:“传言修为通天者可,如今一到崖底,才知所言非虚。”
又有人说:“我听闻外洲有处地方,有‘早穿棉袄午穿纱’之言,我一直以为是以讹传讹之语,如今无妄崖也有此景象,倒叫我想去外洲一窥真容了。”
内卷风气盛行了一月有余,邹笙终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把那把小匕首从剑池里拔了出来。
小刀算上刀柄也只有半尺长,刀身纤薄,却闪着凛凛寒光,吹发断丝。
她高兴地把匕首拿给二师姐看:“师姐,看我改的怎么样?”
二师姐也顶着两个浓墨重彩的黑眼圈,强打精神看了看,然后由衷道:“虽然确实很不错,但这么短,有什么用?”
她苦口婆心:“我们都是名门正派,断不能做偷袭之事。”
邹笙:“我这点武力值能偷袭谁,我是拿来削苹果的。”
二师姐半肚子说教悉数吞了回去:“你图啥。”
邹笙一脸的高深莫测:“你不懂。”
二师姐确实不懂,削苹果的刀而已,山下一块灵石就能买一堆,可这位大小姐费了这么久的劲,卷的整个门派都不眠不休地修炼,非要自己做一把,此等心态,实非常人所能企及。
二师姐分析了半天,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结到凤崇竹闭关身上。
刚恋爱的小情侣总是黏黏糊糊腻腻歪歪,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看着对方,一旦分开,总会觉得寂寞又空虚,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也就只有这个理由说的通了,不然二师姐实在想不出邹笙会这么无聊的原因。
她忽然福至心灵:“你这是给师弟做的?”
邹笙:“啊?跟他有什么关系?”
二师姐道:“算算时间他也快出关了,正好你这水果刀,不是,匕首也做成了,难道不是给人家做的贺礼吗?”
邹笙算了下时间,凤崇竹和大师兄出关也就在这一两天了,二师姐通宵达旦的给大师兄铸了把剑,自己这么两手空空的好像确实不太好。
她便顺水推舟了,含糊的道:“算是吧。”
既然要送人,就不能太寒碜,邹笙试着往刀鞘上雕了些花纹,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想雕刻出一副百鸟朝凤图来,但鸟不会画,只能刻简笔画,凤凰也不会刻,刻的像个杂毛鸡。
邹笙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大作,然后果断重新找了个没有花纹的刀鞘换上。
换了刀鞘后她便往后山赶,天上已经聚了大片乌云,以主角从来都是压轴出场的套路来讲,先渡劫的必然是凤崇竹。
山崖处聚了许多弟子,二师姐也混迹在其中,邹笙找过去,问:“怎么这么多人?”
二师姐道:“看热闹呗,师兄哪次渡劫不是声势浩大的,再加上师弟是新来的,大家都比较好奇。”
邹笙侧耳细听,果然听见了许多人的窃窃私语,有猜测凤崇竹来路的,也有想和凤崇竹比试的,更有甚者说凤崇竹长得不错,想结交一下的。
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年轻弟子当中,有位白须老者格格不入,他捻着胡须望着雷劫沉吟,眼中精光极盛。
不安的感觉萦绕在邹笙心头,她查了查资料,知道来者是凤崇竹爷爷晏昭生,却不知道他来意是什么。
而且剑阁的护山大阵难不成是摆设吗,一直说非剑阁中人不得入内,人家都跑到剑阁老巢来了,怎么也没听护山大阵响一声?
凤崇竹渡劫时没有用妖身,单凭人身对抗天劫,在纵横交错的泪光里显得格外渺小,但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哪怕明知道他不会出事,邹笙还是握紧了匕首,有些为他担心。
晏昭生忽然望向她这边,目光沉沉,看得邹笙心里发慌。
已经四目相对了,总不能再装没看见,她硬着头皮过去,赶在晏昭生皱眉之前见了礼:“晚辈邹笙,见过晏前辈。”
晏昭生倨傲地“嗯”了一声,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就是邹笙?长得还算齐整。”
邹笙有点摸不准他这个“齐整”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长得没有缺胳膊少腿,还是说他确实觉得自己长得还算可以,
晏昭生又道:“就是穿得素净了些。”
邹笙默默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洗的发白的校服,又瞄了眼晏昭生那身暗红缂丝的长跑,觉得他说的很是。
凤凰作为百鸟之王,自然喜欢那些明艳颜色,自己既不化妆,又不穿好看的衣裳,落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个小麻雀,完全没法入眼。
她点头应是:“前辈说的是,邹笙知道了。”
晏昭生又道:“剑阁居于昆吾山顶,常年风雪不断,道漾峰更甚,崇竹并不适合在此修炼,你若是为他着想,也该劝他回渚沃原。”
邹笙:“”
多么熟悉的剧本,只不过少了五百万灵石。没有五百万灵石,自己凭什么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晏昭生其实很强,作为妖族的大能之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让人望而生畏,邹笙向来是个怂货,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但涉及到凤崇竹,她就顾不上眼前人到底惹不惹得起了。
她淡声道:“他是什么脾气,家主不是比我更清楚,他若是愿意回去肯定早就回去了,他不愿意谁劝了都没用。”
晏昭生凉凉晲了她一眼。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敢这么跟老夫说话,当真是不知者无畏。”
邹笙就笑:“家主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邹笙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晏昭生冷笑了一声,对邹笙的说辞不置可否。
雷声渐歇,乌云也逐渐散去,日光从叠层的云里透出来一线,带着点懒洋洋的暖意。晏昭生又看了邹笙一眼,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意思,哼了一声便消失了。
他来得隐蔽,走得也无声,及至凤崇竹落到邹笙跟前,都没有发现他爷爷已经来了一回又走了。
邹笙按捺住心头的不安,迎上去把匕首递给凤崇竹,嫣然一笑:“送你的,恭喜你又变厉害了一点。”
凤崇竹接过匕首,看起来很高兴,但嘴上还要逞强:“就一点吗?”
邹笙从善如流的改了口:“不止一点,厉害了好多好多,你最厉害了。”
凤崇竹挑挑眉,十分受用地嗯了一声:“那是自然。”
还在等大师兄突破的二师姐:“你俩能不能注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