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六丁神火
邹笙发现了一个盲点。
鸡崽为什么会对给姑娘送礼以及口红色号这么了解?
但看见鸡崽毛茸茸一小团缩在桌子上,又小又萌的,她便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管那么多干嘛,它现在就是个不会说话鸡崽儿而已。
当务之急,还是得把鸡崽安顿好。
她翻出两块干净的手帕和针线,细致的给鸡崽缝起了小被子和小枕头,她问鸡崽:“你们凤凰不怕热,那畏寒吗?我要不要把被子缝厚一点?”
鸡崽:“……”
哪怕明知道邹笙是出于人道主义才会给它缝这些人类的东西,但鸡崽的心情还是有些微妙。
不说别的,单说邹笙清纯又写满认真的脸,从鸡崽的角度看过去,除了放大的恐怖,还有写满的“贤惠”两个字。
如果再形容的确切一些,大概就是“慈母手中线,鸡崽身上披”的那种贤惠。
类似于上辈子没穿越的时候它的表妹在家养博美,还给博美挑衣服鞋子时的那种慈母。
虽然很难接受,但鸡崽也不得不接受邹笙现在养自己就是养宠物的心态,谁让自己现在是个毛茸茸呢。
它什么都没说,但情绪起伏有些大,邹笙大略感受到了鸡崽的情绪,稍一分心,针就扎进了指头,她疼的呲牙咧嘴:“嘶。”
鸡崽凑上去想帮忙,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体,气急败坏的又转了回去。
它这么一来一回的,邹笙居然看懂了它在想什么。她几下把小被子小枕头缝好,然后拿在手中扬了扬:“你先住偏室吧,跟我过去看看?”
她想说我带你过去,但又怕伤了鸡崽脆弱的玻璃心,没成想鸡崽扑腾着翅膀飞到她肩上,趾高气昂地一抬下巴:“叽。”
邹司机便屁颠屁颠的带他过去了。
相安无事过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邹笙便在早课上同棠溪君汇报成果。
“师尊,昨天我已经尽力了,再往南走就只能跳崖了,所以我就回去了。”
棠溪君问:“那你寻见贵人了?”
邹笙老实巴交:“没有,但是寻见了两只贵鸟。”
棠溪君:“?”
邹笙:“或者说一只贵鸟一个贵蛋,但是那个蛋已经孵出来了,所以还是两只贵鸟。”
棠溪君:“你出息了,我让你找人,你去给我孵蛋。”
邹笙不好意思地一笑:“师尊过誉了。”
棠溪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勃然大怒:“你真当我是夸你!我让你找人你就是这么找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那你现在就去给我闭关!五百年!不对,七百年!”
邹笙语塞。
当年那只偷了几个桃的猴也才判了五百年,师尊是不是太看得起她。
大师兄用经书挡着脸,胳膊在桌子底下偷偷捅了下二师姐:“他们在说什么,什么贵人贵蛋的?”
二师姐盯着书本,一脸用心读书的模样,却对大师兄有问必答:“贵鸟不知道,但是昨天的鸡蛋确实挺贵的,顶我半月的饭钱了。”
大师兄目光飘忽。
在心上人跟前,难免会显得笨嘴拙舌,何况昨天刚被二师姐赶出来一回,大师兄不敢顶风作案。
他斟酌片刻,才郑重开口:“落落破费了,不如早课结束跟我去吃饭?”
二师姐小脸一红:“好。”
邹笙摸摸头顶,把自己的绿茶光环按了回去。棠溪君气得一吹胡子:“你们两个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大师兄成功约到心上人吃饭,心情十分舒畅,和颜悦色地道:“落落笙儿,你们两个先出去,我同师尊有话说。”
邹笙忙不迭的滚了出去,顺便翘掉了早课。
冬日里天亮的晚,早课过半,地平线也只白了半边。
邹笙裹紧披风,撒了欢地往外溜:“师姐,我们去吃胡辣汤吧!现在饭堂人一定很少!”
二师姐犹豫不决:“可是师兄说……”
她没说完,但邹笙懂了。
这酸臭的狗粮味道,和她这个注定要爱而不得的单身狗格格不入。
邹笙心头忽地一跳,意识到一个问题。
昨天大师兄对她们两个同吃同住的事颇有微词,今天他就约了二师姐一起吃饭,那以后自己岂不是要一个人吃饭睡觉打豆豆了?
有点悲伤。
化悲愤为食欲的邹笙自己去饭堂打了两碗胡辣汤,肚子吃得滚圆。
等她喝完最后一口汤,大师兄带着二师姐抬脚迈进了饭堂。
邹笙对这种见色忘师妹的人十分生气,但最气的还是大师兄不开窍:“你们两个吃饭,就来这儿吃?”
大师兄看了看桌子上空了的两只碗,又看了看唇角还没擦干净的邹笙,嘴角一抽:“不是,我是来跟你说一声,师尊说明日早课改在剑炉,让你把凤凰也带过去。”
邹笙懂了,大师兄肯定是和棠溪君打了小报告,说她私自豢养了凤凰的幼崽。
她战战兢兢地回去,敲了敲偏室的门。
鸡崽在里面叫了一声,邹笙便推门进去:“兄弟,明天有空吗?师尊说想见你。”
鸡崽歪头,迷茫眨了眨绿豆眼:“?”
邹笙愁眉苦脸:“我估计是要把你送回渚沃原吧,可是你走了剧情怎么办?”
鸡崽缩回去,顺便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大有一种“剧情管我屁事”的不屑。
然而再不屑,等邹笙来找它的时候,它还是跳上邹笙的头顶跟她去了。
邹笙小心翼翼地:“鸡兄,你记得收一收爪子,别抓到我的头发。”
鸡崽:“……叽!”
邹笙立马改口:“凤兄,手下留情,我不想秃。”
看在她识相的份上,鸡崽勉强应了:“叽。”
邹笙心累。
她把斗篷的帽子小心戴好,防止有风雪吹进去冻到鸡崽,鸡崽被包的严严实实,在外一点都看不出来。
到了剑炉,热浪扑面而来,邹笙解了斗篷,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指指脑袋:“师尊,你要见的人我带来啦。”
棠溪君捻了捻胡须,眯起眼打量了一番,道:“凤凰一族喜火,你可留他在此处修炼,以便尽快恢复修为。”
邹笙大喜过望:“多谢师尊!”
鸡崽忽然出声:【这里是什么火?】
邹笙本着系统的科普精神,尽职给它讲解:【六丁神火,可熔世间万物,铸天地灵宝。乃是剑阁祖师自洪荒时期所得,传承至今,是剑阁炼器之本。】
鸡崽望着面前熊熊烈火默然不语,忽而一展翅,奔着大火飞扑而去。
邹笙懵了一瞬。
这一瞬的功夫里,她一面清楚的意识到鸡崽是凤凰涅槃所化,六丁神火伤不到它半点,一面又忍不住担心:
——它现在半点修为没有,贸然过去真的不是送死吗?
她还没犹豫出个结果,行动已经比脑子快了一步,飞身上前把鸡崽捞了回来。
邹笙这么一动,把三人都吓了一跳,大师兄离得近,一道水障落下去把邹笙挡了回来,速度够快的情况下,火焰并没有伤到邹笙,但能销金熔铁的温度迎面打过来的那一瞬,邹笙还是被吓得脸色发白,心口狂跳不止。
二师姐翻出一瓶琉璃净水,掰着邹笙的嘴给她灌下去:“赶紧喝了清火毒,可别留下什么病根。”
邹笙被呛得直咳嗽,却还不忘护着手里的鸡崽:“咳,要呛死了。”
大师兄掰开她的手,脸色十分难看:“就为了这么个东西,你就不要命的往剑炉里冲?”
邹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
大师兄脸色更难看了,他劈手夺过鸡崽,随手扔进了剑炉:“明日我派人将它送回去。”
邹笙眼睁睁看着自己冒着危险捞回来的鸡崽化作一道抛物线掉进火里,艰难地把琉璃净水吞了进去:“首先你得保证,它不会变成一堆灰。”
大师兄冷笑:“我还没听说过有烧死的凤凰。”
棠溪君听完了他们说话,慢吞吞地塞给邹笙几瓶水,终于想起来替自己小徒弟说话:“哪个炼器的没被烧过烫过,不用大惊小怪的,都去修炼去。”
邹笙理亏,蔫蔫地接了水坐在一边等着鸡崽浴火重生。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其他三人都走了,邹笙还在眼巴巴地等着。
剑炉里的火焰越来越小,邹笙激动的站了起来。
等到火焰彻底熄灭的时候,鸡崽一抬头,便看见了翘首以待的邹笙。
它心上一动,漫出来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邹笙激动的难以自恃:“完了完了,炉火没了,师尊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她绕开鸡崽拿出烧火棍捅了捅尚未烧尽的碳:“可别灭啊!我找不到别的六丁神火啊!赶紧烧起来啊!”
鸡崽不动声色地收回刚冒出来的一点感动。
它“叽”了一声,虽不是人语,但也透露出了帮忙的意思,邹笙也想起凤凰控火的能耐,犹如见了救兵般激动:“你能点火?”
鸡崽点点头,在邹笙的殷切注视下,催动灵力运气张嘴——喷出来一簇细小的白烟。
邹笙和鸡崽面面相觑。
能看出来鸡崽尽力了,虽然完全没有用。
鸡崽尴尬地移开目光,试图当一只鸵鸟。
鸡崽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炉火重新烧起来?】
邹笙一查资料,长舒一口气:【剑阁留有火种,棠溪君自会处理,宿主不必担心。】
鸡崽便也跟着放下了心,请系统帮忙和邹笙转达一下。
顶着系统名头的邹笙难得生出点骗人的羞愧来,她干巴巴咳了一声,就当自己已经被转达了这个消息,转移话题道:“没事就好,那什么,你嗓子冒烟了,你要不要喝口水?”
鸡崽:“……”
鸡崽恼羞成怒。
什么嗓子冒烟,凤凰的事儿,能用嗓子冒烟来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