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不如死
第三十三章生不如死
“他是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没人出声，宁熙微也只是颦着眉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毫无血色的人。
沉默一会儿，医师还是选择开口道：
“但是切不能再受这么大的刺激了，他本就是从鬼门关闯回来的，再这样下去，怕是就算是真有什么‘妙手回春’也救不活他了。”
其实说什么遇见了‘妙手回春’之术，他是不信的，有这样的人物他竟不曾听过，身怀如此神技怎么还没在江湖中留下个名声踪迹。
还不留下名字，怕是被别人认出是个江湖骗子吧。
不过这人确实有些能耐，就算不是‘妙手回春’倒也是个人物。
“行之仙尊，我就先告辞了，若有什么需要再唤我。”
宁熙微冲他点了下头，他便拎起医箱离开了。
随缘刚将医师送出回来时，就发现宁熙微侧坐在温尘的床边处，将手伸进水盆里，打湿帕子，正要拧干，为温尘擦去头上的冷汗。
随缘连忙来到行之身边，想要将帕子拿下，自己为温尘擦拭：
“行之仙尊，我来吧。”
“你先回去吧，这些天也辛苦你了，宋乾那边也需要你。温尘，是我竹林的人，我自是会照顾好他。”
“行之仙尊，你——”
“没事，你早些回去吧。”
见确实也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随缘向宁熙抱拳微微微躬身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现在整间屋子就只剩下了宁熙微和温尘两个人。
看见温尘即使昏迷之中也睡得并不踏实，宁熙微也不自觉地皱眉。
明明前不久还是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乖乖伏在案上为她处理各种琐事，眼下怎么就无比虚弱地躺在床上深受梦魇的折磨呢。
“哎，听说了吗？”
“什么？什么？”
“温尘，废了。”那人小声地向告诉他这个消息。
“温尘？废了？”
“可不是吗。”
“我跟你说呀，根据可靠消息，据说当时行之仙尊下山就是因为这件事，好像是温尘的命牌都要灭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真是天妒英才呀。”
“可惜喽，听说宗门本来还计划将他培养成下一任宗主呢。”
“谁成想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你可不要和别人说是我说的。”
“放心吧，哥们嘴严着呢。”
而他们自以为没人听到这番话，但是天下哪有不通风的墙，更何况——这是在道场。
“老大！老大！”
“干什么冒冒失失的，不着调。”
“老大！”
这人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嘴里还叫着老大。
“怎么了，你小子有屁快放！”
“温，温——”
“问问问，问什么问！”
“温，温尘。”
“温尘？那小子怎么了？”
刚刚还是气势汹汹的，在听见温尘名字的时候，声音却低了两个度。他没忍住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感觉好像又在隐隐作痛。
“他被废了！”
“什么？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好你个温尘，当初你欺人太甚，恐吓我们兄弟如今倒真是恶有恶报，你们说是不是？”
“是！”
“哈哈哈哈哈哈！”
“别让我再看见他，不然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走，喝酒去，今天老子开心，我请客。”
“好，大哥。”
——外面一片欢声笑语，而竹林深处却是比以往更要沉寂。
“不，不要，爹，娘！”
温尘突然挣扎起来，宁熙微听见声音立刻跑了过来，看见温尘恐惧的样子，伸出手不太熟练的在他的背上拍了起来。
“不！”
温尘睁开眼来，整个后背都被一身冷汗浸湿。
温尘好像岸边搁浅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过了一息之后，温尘缓了过来，
眼神中却是一片死寂，
他没有其他用处了，
不能继续修炼，
他不能够为父母宗族报仇，不能为容叔报仇，
不能仗剑天涯，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可以了！
原因无他，
现在，
他温尘已是废人一个！
看出温尘眼中的死寂，宁熙微突然有些心疼，开始小心又笨拙地安慰温尘。
她实在不清楚怎么安慰人，只能按照记忆中别人的做法来安慰他。
“温尘，你不要这样。”
“振作一点。”
“起码，起码你还活着。”
“够了！”
温尘突然暴躁起来，不知是对宁熙微，是随缘，还是自己。
“振作一点？呵，振作一点。自我醒后每个人都跟我说要振作一点，不要这样不要那样。”
“你告诉我，我怎么振作！我该怎么做！”
“你说！”
“我该怎么做！”
温尘的声音近乎乞求的语气，卑微到了极点，他抓住宁熙微的胳膊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宁熙微显得手足无措，但仍笨拙地劝解他：
“你，你不要这么激动，你要往好处想，起码，起码还活着，活着就——”
“活着？”
“我现在活着还不如死了。”
“我宁愿死去的是我。”
“七年前我就应该去死，我就不应该活在现在。”
“我不能为父母宗族报仇，如今又害了容叔，我只能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我面前，一个个在我面前死去！”
“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也是这样！”
“我现在甚至，甚至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仙尊，仙尊你救救我吧，我能怎么办，你帮帮我。”
“告诉我，一个已废之人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替他的血脉至亲讨个公道！”
“我——”
“高高在上的行之仙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样顺遂，不问世事的。”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天下，我又该怎么活？”
宁熙微之前不懂为什么温尘只是失去修为，就这般痛苦，因为对她来说，若不是想要报仇，她绝不会这般刻苦修炼。
可她感觉温尘还有其他小部分原因，是与她不同的。
“我替你想办法。”
宁熙微不会安慰人，再多说反而适得其反，其实她更喜欢直接去做，去用行动告诉他我愿意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