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谈心，伤心透顶

    “凌儿，我知道你不愿意嫁到纪府去。娘何尝愿意？但是娘也是没法子。你外祖父流放前我去牢里看过，他给我留了一封血书。”纪氏说着就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罗凌接过来用头上的银簪挑开封口的线，打开荷包，取出血书。那上面的血已经是深褐色，一看就好些年头了。

    上面写的内容让罗凌很吃惊……

    纪氏闭上眼睛，哽咽着说：“我知道，你的表哥都配不上你，我的凌儿这样优秀，这么好……可是，这东西毕竟是纪家的，要是这样还回去，我怕他们守不住还会因此丢了性命，断了纪家的根……要是不还回去，我这辈子就欠纪家太多了。你外祖父外祖母跟前我没有尽孝，如今纪家不振我也不能出半分力我心里有愧……我既想要纪家好好的，恢复往日的荣光，又想要纪家别走歪路，但我又控制不了纪家的决定，我日思夜想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你跟纪家联姻。你会教导好你的孩子，你会让纪家兴盛对吗？”

    罗凌明白纪氏的想法，这东西一旦给了纪家，难免纪家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那时候纪家就不是流放，是万劫不复。但是，要是不给纪家，以纪家如今这个样子，只会一步步沦落，最后成为权贵的弃子，泯然在人海中。后人提起纪家也只是“获罪流放”。这是纪家一辈子的污点，永远都不能抹去。

    所以，纪氏就想自己嫁到纪家去，看着这样东西发挥作用，让纪家恢复往日的荣光。哪怕是要到自己儿子孙子那一代……

    罗凌没有说话，自己的一生，被母亲当成回报纪家的一种交易，一种救赎，何其悲哀？

    一个母亲，她要成为一个好女儿，一个好的纪家女子，却放弃成为一个好母亲。没有一个好母亲会牺牲自己的孩子，成全自己的愧疚……她对纪家有愧，这样做就能减少愧疚；那她对自己的孩子就没有愧疚吗？

    以母之名，要求孩子牺牲自己的一辈子去报答她要回报的家族！

    “凌儿，母亲这样做事自私了些，但这些年，母亲日日被这样的愧疚折磨，日日不得安生……午夜梦回，全是我不能给你外祖父、外祖母送终的场景，多少夜全是哭醒的……你能理解母亲吗？”

    罗凌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她在想，要是换做她，她会牺牲自己的女儿成全自己的孝道吗？

    她没有答案，因为父母之爱，不足以让她做出这样的选择。此刻母亲的选择就让她明白母亲对自己的爱，还没有达到她要以身回报的地步。

    罗凌突然觉得好笑，曾经多年，自己恨过父亲，一味愚孝让自己生活的水深火热，怨过母亲一味软弱，让自己饱受欺凌。此刻，她终于明白老人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的含义。父母都是愚孝，作为他们最亲近的人，永远是被牺牲的对象。

    “凌儿，母亲知道这样是委屈你了，但，母亲没有别的办法……你外祖父死于苦寒之地，我至今也不能在坟前祭拜，这是我心中永远都饿痛啊……凌儿……”

    罗凌站起来，眼里全是落寞：“母亲，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不怨恨父亲愚孝了，因为你比他更狠。他只是让我受委屈，被欺负，你是让我万劫不复。你不但要牺牲我的一辈子去赌纪家的兴盛，还要赌上我的儿子孙子……你一个人不能坟前祭拜，就想让我连坟前祭拜的人都未必有！你的自私超出了任何母亲。”罗凌抬脚往外面走：“你可以用你母亲的身份给我安排任何事，但，我的路，我会自己走下去，但，未必会如你所愿。不要再试图逼我，逼急了，我现在就毁灭你在乎的一切。”

    “凌儿，你……”

    “我会让你的纪家和纪家的一切，从这世界上消失。立刻，马上！”罗凌说完就走，也顾不上纪氏匍匐在地的哀嚎了。

    此刻，真是伤心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