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张钰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思忖着该怎么安顿她,毕竟她自己自身难保,总不能带着朱幽然去儋州,可是朱幽然称自己没有脸面再回朱家,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张钰想到一人,便对她说:“这家就算你不想回,也终究是你的家,你若是不想以如今这副模样回去见双亲,那我有个好法子,可以让你暂时有个安身之地。”
她将小钟的事悉数告知了朱幽然,朱幽然对此人并无多大印象,可张钰用自己人格作保,小钟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本就心悦于朱家千金,此刻朱小姐落了难,定不会坐视不理。
于是在张钰的劝说下,朱幽然同意暂且回京寄住在小钟家,至于那个顾郎,当然是要将其交给官府处置,拐卖良家妇女及故意伤害罪,就算判不了死罪,也足以让他吃上几年牢饭。
眼下她自个儿还是个囚犯,需即刻回到大部队,以免落个畏罪潜逃的罪名,而护送朱幽然回东都的事宜就只能拜托武崇谦了。
张钰将自己的安排打算告知了武崇谦,崇谦满眼担忧的望着她,问道:“我走了,那你呢?”
“我还能怎样?当然是继续回到囚队,前往被贬之地,等待着有一天能够刑满释放”,张钰无奈的耸了耸肩。
说起此事,她再次疑惑武崇谦的到来,追问他为何会来此?而且还能在关键时刻现身救她,莫非他跟了一路?
对于她的疑惑,武崇谦回应道:“无痕本就是来无影去无踪,天涯为家,江湖为户,救你实属偶然。”
张钰笑了,“无师傅确实如此,可武公子此刻不应该在老君山诵经传道么?你整这么一出,骗骗淑儿姐姐就罢了,骗我就没必要了,我说为何那牢役大哥一路上对我关照尤佳,原来是因为我背后有你这个大财主啊!”
崇谦自知被她一眼看穿,也不再刻意隐瞒,他倏然间捧起张钰的脸,试图伸手撩开她额间的发丝。
张钰下意识的躲开了,背对着他,说:“我不想让你看见我丑陋的伤疤。”
“让你受苦了”,武崇谦的手僵滞在半空,虽是心疼她,却还是选择尊重。
张钰牵强的笑了笑,说:“天色不早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赶紧上路吧,我也得赶紧跟上囚队。”
武崇谦事先已将随行的牢役打点好,张钰此番回去应该不会被为难,他一路跟在身后护送她回队后才放心离开,即刻动身带着那两人回东都。
牢役头子姓崔,这一路上与张钰相处甚是融洽,张钰称呼他崔大哥,自从她被人绑架失踪后,崔大哥也是慌乱不已,毕竟是朝廷钦犯,弄丢了也是会被问罪的,他只是个普通的牢役,害怕因为此事连累全家。
当时,他带了两人在树林一带寻找至深夜,仍未见其踪迹,以为是张钰畏罪潜逃,后来武崇谦出现,得知张钰失踪一事,他深知张钰的为人,此事必有蹊跷,果然循着张钰仅有的一丝踪迹,敏锐的他嗅出此事定是人为,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他在张钰失踪的那处灌木丛发现大量足迹,那地泥土松软,人一踩上便会留下印迹,根据脚印的大小及深度,他猜测是个成年男子留下的,这荒山野岭的若是山贼土匪,定不会单独行动,如此猜测这人掳走张钰并非在计划中,很有可能是她撞见了什么,于是才掳走她,若是如此,就怕男子杀人灭口,那她就凶多吉少。
于是寻人心切的武崇谦来不及与牢役解释,只身寻找她,果然在附近唯一一处藏身的破庙里发现她的身影。
当张钰再次回到囚队时,牢役崔大哥竟然欣喜落泪,舒了一口气,他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随后又质问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逃跑?你以为自己真的逃得掉朝廷的追捕么?还差点连累我被降罪。”
“崔大哥,我要是想跑,也不会到了岭南才跑,还是这荒山野岭,没等我逃出去,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张钰边说,边将自己用白布缠裹的手掌摊开,解释道:“我不慎遇着山匪了,所幸得人所救,才得以活着逃出。”
崔牢役见她手上的白布沾满暗红色的血,便信了她的话,并让属下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让她敷上。
他又长叹一口气,说:“这马上就要乘船过海了,你这伤势瞧着不是一两天能好的,船上物资匮乏,我担心你这手撑不过这两天,看来明日得进城一趟,寻个大夫为你治伤,免不了又耽误行程了。”
张钰见他头一回说出关心她的话,觉着这人也算是个有情之人,不像那种只看钱面的人,她安慰道:“不用请大夫,我就是大夫,这伤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等过了海,到了儋州再处理也无妨。”
过几日,便要跨过琼州海峡,乘船朝着儋州的方向驶去。
张钰心系着回京途中的武崇谦,她内心矛盾不已,一方面希望他能陪在身边,一方面又不愿他跟着自己飘零半生,与她不同,他有家族使命,有家人担忧,所以她不敢奢求他舍弃家人与她浪迹天涯。
很快,他们一行人登上了前往儋州的货船,海上漂泊两日便到达她的归处,平日里鲜少坐船的她,头一夜就晕船,半夜爬起来趴在船舷边呕吐。
海风带着咸咸的气息吹拂在脸上,她像个醉酒之人歪歪扭扭的走在甲板上,走几步吐一口,吐到最后只剩下酸水,她也没了力气,瘫坐在甲板上。
恍惚间,她听闻船尾一处厢房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听声音是一个女子在哭。
张钰闻声走去,发现是同行的囚犯中一位中年妇女在角落里暗自抹泪,见有人来,她立马擦干泪水,起身回厢房。
“等等,大姐,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愿意留下同我聊聊么?”
那妇人朝她瞥了一眼,没有回应,扭头走了。
张钰自觉无趣,也只好回了厢房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