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张钰越过众人，看见他静静的躺在床榻上，面如白雪，安静的睡着，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不想让他人看穿，她表面冷静，内心实则心如乱麻。
走到跟前时，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用指腹去感受他的桡动脉搏动，他的脉搏细速，身体又在发烫，整张脸惨白毫无血色，面上也毫无痛苦表情。
张钰回头对武三思说：“丞相，病人身体虚弱，需要安静休息。”
武三思即刻明白她的意思，吩咐其他人暂且离开，只留下张钰和恒昌。
待他人都离开后，张钰赶紧吩咐恒昌：“快帮我把他上衣脱了。”
“啊？”恒昌红肿的双眼带着疑惑望着她。
“还愣着干嘛？”
张钰顾不上那么多，开始为崇谦解衣，恒昌也过来帮忙，整个上衣褪下将他的胸膛裸露出来后，张钰开始进行一顿视触叩听的肺部体格检查：胸廓形态正常，没有胸膜摩擦感，语音震颤他无法配合，但叩诊是清音，还好不是浊音。
“恒昌，你再那多几个枕头来，给他的上半身垫高，双腿曲起来。”
恒昌一边按照命令做着，一边问道：“这是为何？”
张钰解释道：“脉搏细速，心率加快，贫血貌，应该是失血性休克，再加上他淋雨后高烧不退，加速□□的流失，会进一步加重休克状态，所以必须保持休克体位，增加回心血流量，保证重要器官的血流供应，幸运的是没有再进一步失血，胸腔没有积血，呼吸还是好的，其实此刻最重要的应该是输血和快速补液，以迅速恢复血容量，只是这里没有这个条件，唉”
恒昌一个字都没听懂，又不敢多问，只是小声问了句：“那还有救吗？”
张钰蹙着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见恒昌一副担忧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她拍了拍恒昌的肩膀，说：“当然有救了！我开个方子，你快去抓药熬药。”
她写了一副补血的药方，虽说亡羊补牢没多大裨益，可有总比没有好，就当是补液了。
恒昌一出房门，门外不安踱步的武三思问他里边情况如何，恒昌回答：“张太医说有救，让小的去抓药。”
听说有救，武三思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立马派几个人同恒昌一同前往，大夫人一直守在他身边，安慰道：“老爷，大夫都说没事了，你也先去休息，这里由我们看着。”
武三思点了点头，拉起大夫人的手一同回房休息。
恒昌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张钰和武崇谦两人，张钰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她趴在武崇谦的身上流泪哭喊着：“谦谦，是我，钰儿来了，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一眼。”
武崇谦的听见张钰的呼唤，他费力的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张被泪水侵蚀的脸，憔悴不堪，他伸出手为她拭去两颊的泪痕，沙哑的嗓音轻声说道：“别哭，我还没那么快死”
“你醒了？”张钰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看着他，见他意识清醒了，她开始埋怨他：“谁让你那么傻跑去殿前长跪？你以为跪了就有用吗？到头来不还是伤了自己的身体。”
“你才傻，这叫苦肉计，懂不懂？”武崇谦苍白无色的脸上终于挂上了笑容。
“我管你什么计，总之以后不允许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否则我就算是死了，也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救你。”
武崇谦静静的看着她，心底是说不出的心酸，他无法想象倘若未来有一天，自己真的离开了，留下她一人，她是否能坚强的活下去。他希望能够活在她的生命里，可余生乃至未来的他，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她，可以像现在这样感受她的喜怒哀乐。
恒昌端着汤药碗冲了进来，张钰连忙胡乱擦了擦眼泪，接过汤药碗要亲自喂武崇谦喝药。
“张大夫，这种事还是小的来吧！”
武崇谦挥了挥手，对恒昌说：“我自己来，恒昌你先下去。”
张钰见恒昌欲言又止，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好默默的退下，她对武崇谦说：“他也是关心你，而且他服侍你这么多年，肯定比我做得周到。”
“哎呦好烫”，武崇谦端着药碗，准备喝药。
张钰一听他说烫，立马端过碗来，轻轻吹了起来，然后一勺一勺的喂他。
见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张钰埋怨道：“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赶走恒昌，故意要累死我这个医生兼保姆。”
“并非如此”，武崇谦说道：“我支开他，是因为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先养好身体”，张钰继续喂他喝药。
武崇谦抓住了她拿勺的手，表情真挚的说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
见他不说完话就不肯喝药的样子，张钰无奈了，只好放下汤药碗，安静的听他说。
“你还记得那日祭奠香怜后回来的路上，我遇见一个假扮无痕的刺客么？”
“记得，怎么了？”张钰点了点头。
“寿宴当日侯府的刺客也是他，只不过除了我以外，没人知晓行刺父相的是假无痕。”
张钰其实早就猜到是假无痕，她不以为然，继续听他说：“其实他要行刺的事我早已知晓，不仅如此，是我让他假扮无痕替我刺杀父相。”
“什么？”张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追问道：“你为何要刺杀你的父亲？我知道你一向讨厌自己的父亲是个奸相，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钰儿，我要告诉你的是，要杀我父相的不是我，是李重俊，望月夜约我会面的是他，是他下了这桩生死买卖，买我父相的命，他不仅想要父相的命，也是在试探我的身份，用毒镖重伤我是他手下的羽林军干的。”
张钰怔住了，她摇头否认道：“怎么会呢？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寿宴当日他又为何冒死救下我？”
“等等，我需要理清楚头绪”，张钰让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回想寿宴当晚发生的事，当时她就站
在武三思的身边，倘若刺客只是想要刺杀武三思，他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正面的角度射出这支箭，而不是选择这样一个刁钻又随时可能命中他人的角度。
难道说那支箭不是冲着武三思来的，而是
她不想怀疑面前这个男人，可这一切似乎就像是早已预谋好的，而她只是武崇谦为了保护自己身份不被发现的一颗棋子。
张钰心底慌了神，她质问武崇谦：“你实话告诉我，当时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钰儿？”
“不许骗我！”
武崇谦自知此事无法再隐瞒下去，便解释道：“我知道你责怪我当日没有救你，但我并不是弃你于不顾，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包括那把刺向父相的剑为何会指向你。”
他将自己是如何吩咐假无痕实施刺杀计划一一坦白，那日他交给假无痕的画像，正是张钰的画像，他让假无痕在张钰与武三思靠近之时，做出一个假装刺杀武三思的样子，实则将箭对准张钰。
他知道张钰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见她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他很害怕，害怕她永远不会原谅她。
“我并不想真的伤害你，我有想过，若是李重俊当时没有及时救下你，我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挡在你面前，可是当我看见那支箭飞过来的时候，他去救你了，我算准了李重俊一定会救你，所以才有把握将那箭头指向你。”
武崇谦紧紧的握住张钰的手，他自知不该利用她，更不该拿她的性命去冒险，可他别无选择，此刻的他之所以选择坦白就是希望能够得到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