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不要你了
青年躺了半晌，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嘟囔道，“不行不行，硌得我腰疼！”
他爬起来坐在旁边皱着眉看敖奕，自嘲道，“竟然又瞧着你有些可怜，我真是无药可救了！”
他伸出手指描摹着敖奕深邃的眉眼，叹气道，“你说，你好歹也是天虞山的少尊主，未来三界数一数二的大佬，比我多活了三百多年呢，平常看起来也一本正经高冷得很，为什么屡次三番的要骗我？是觉得我很傻，耍起来很好玩吗？嗯？”
青年提着敖奕的耳朵往上拎了拎，“你的性格真是太糟糕了！不知道你这张喷真火的嘴巴为何每次都能说出最让人心寒的话？”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我帮佩兰照顾了你一个多月，你呢，醒来之后就嫌弃我是凡人，一边说着凡人背信弃义卑贱可恶，一边又贪恋我对你的好，看见我就冷着一张脸，一会儿骂我只顾着贪玩把佩兰辛苦给你熬的药都放凉了，一会儿又怪我粗心大意弄丢了你的衣服，还要嫌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背不动你……”
“还好我脾气好，体谅你受伤了心情低落，又瞧你这张脸长得好看，都没跟你计较过。”
“可你呢？知道我是双-性-儿之后，三番五次拿话来刺我。我有认真跟你说过，我听了不高兴，求你对我尊重些。您老人家倒好，给我下药，强-暴了我还要嘲讽我，骂我是不知羞耻的荡-妇……”
“我当时恨不得撕烂你的嘴，再拿刀割了你的舌头扔到山里喂野狗！”
“你每次跟我吵架的时候……我跟你讲道理你全都不听，就觉得我在胡闹耍脾气，给我下口禁，控制我，给我灌迷-药，抽我的生魂，是不是？哦，对了，还篡改我的记忆，哄我说你是我最爱的夫君，对不对？”
“你真的好自私。还极其自我，自大。”青年难过道，“我养小猫都不舍得这样对它。猫猫不让我抱，抓破我的手，我都没想过要去控制它，改变它。”
“而你只想要一只听话的，乖巧的，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小猫咪。”
“可我不是猫咪，我也不是狗狗，我是人。还是一个曾经爱过你，对你抱有爱情幻想的活生生的人。”
“你真的好残忍。你的心比铁还硬，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心？”
“是不是在你心里，只有像炎帝后裔的小公主，像苏白白那样独一无二的小仙女，才算得上值得尊重的目标伴侣？而我，别说伴侣，我在你眼里连情人都算不上，只是你一时兴起宠幸的爱奴，对不对？”
青年扭着敖奕脸颊上的肉使劲儿拧了拧，又叹了口，“可能我当时被狗屎糊了眼吧，明明你做出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无法原谅，可我总觉得你是有苦衷的。我心疼你没爹没娘，可怜你以后的遭遇，对你一再忍让，然后你就越发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你把我当成了新奇的玩具，戏弄于股掌之中。”
“不要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
青年自嘲道，而后把脸埋在手掌里，流下泪来，“我还以为，前半生的我已经活得够糟糕，来到这里，终于可以忘却烦恼，无忧无虑的过完剩余的人生呢。我可真是够蠢，够荒唐可笑的！”
“在我的世界里，我是任人欺凌无人在意的孤儿，在这个世界，依然逃不脱这个命运。果然，点背不能怪社会。”
陆鸣跪在青年身旁，伸出手徒劳无功的想摸一摸他的脑袋。
青年哭了半晌，擦了擦眼泪道，微笑道，“不过，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难为你这么有耐心，在我身上耗费了这几十年，你是不是也累了？等我死了，你也自由了，到时候你成了盘古镜新的主人，喜欢凡人也好妖怪也好，男人，女人，双儿……，比我好看，比我脾气好的应有尽有。你开心的话，养一群都没关系。”
敖奕的眼角流出一滴泪来，青年犹自伤心，没发觉。
陆鸣也跟着难过，愤慨道，“这老东西可真不是个好玩意儿！”
石怀玉跪在青年身边，低喃道，“对不起，我只是想用幻境复刻一下当时的场景，我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幻境会如此真实，他看到娘亲流泪，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当初只想着要用这个幻境困住那老东西，没想到它真实到连自己都不敢直视。
青年还在喃喃自语，“只是砡儿……苦了我可怜的孩子……”
敖奕的身体忽然抽搐了两下，三人一起看过去，青年嚯了一声，掐了掐自己的脸，惊诧道，“活的？”
这时，游荡在山洞外的苍龙又寻了回来，狂躁的撞着山体。崩落的碎石将敖奕的额头砸破了，血顺着脸庞流到他泛白的鬓边。
青年终于注意到了，疑惑道，“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敖奕猛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望着陆鸣的方向，朝他伸出手，嘶哑着嗓子唤道，“哥哥……”
陆鸣心有所感，扑过去握住他的手，大喊道，“阿九！！”
石怀玉盯着他们俩握在一起的手，蹙起眉头，伸出手轻轻触碰，却从两人交握的双手里穿了过去。他吃了一惊，伸手去抓陆鸣的肩膀，这次没落空。
青年慌张的抱住敖奕，“敖奕？你真的是敖奕？那外面是谁？怎么会有两个敖奕？！”
“敖奕”垂眸眷恋的望着陆鸣，想勾起嘴角对他笑一笑，蓦地，身体一阵抽搐，翻着白眼再次陷入了昏迷。
“敖奕！！！”
“阿九！！！！”
青年和陆鸣同时大喊出声，石怀玉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有什么不妙的事情正要发生。他惶然四顾，猛然发现四周都静止了，娘亲下巴上垂落的那滴泪悬浮在半空中，那蠢狗咆哮着喷出的唾沫星子还散射着未曾坠落，两人的动作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持在那里。
怎么回事？
他的手还抓在那蠢狗肩膀上，便用力往后一拉——
陆鸣和“敖奕”交握的掌心崩裂出闪着电花的白光，白光携着澎湃巨力瞬息爆裂开来。那白光穿过青年和陆鸣的身体，将石怀玉从扶夜身体里生生撞出来。扶夜直接被扔出了幻境，而石怀玉被那股白光打碎成了黑雾，裹在陆鸣身上。
等石怀玉重新化作人形，也不过一瞬之间，那白光已如幻觉般消失，同样不见的还有敖奕，抱住敖奕的青年，以及在外嘶吼着游荡的苍龙。
“阿……九？”
陆鸣眼也未眨，抓在手里的人就凭空消失。他握住石怀玉的肩膀疯狂摇晃，怒吼道，“你拉我干什么？！！我都抓到他的手了！！！我真的抓到他了！！！他是阿九！那个敖奕就是阿九！！阿九的魂魄就在他的身体里！！！！你还我老婆！！！！！”
“我……”
石怀玉跄踉了一下，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主人！”这时扶夜已经再次回到了幻境，他扶起石怀玉，探了探少年的内息，松了一口气，握住少年的手放在唇边轻轻摩挲。
石怀玉只昏迷片刻就醒了过来，他目无焦距的睁开眼睛，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还是舍不得他……”
“人呢？！阿九去哪里了？！！”陆鸣扑过来要抓石怀玉，被扶夜用扇子挡开，急得陆鸣的头发都冒了火，熊熊燃烧。
石怀玉起了一股无名怒火，靠在扶夜身上冷声讥讽道，“去哪里了？去哪里了……你不是看到了吗？他的心里只有那个老东西，他不要你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算什么？你爱他算什么？你对他好又算什么？一条没脑子的蠢狗不值得他留恋！更不值得他丢下自己的命去犯贱！！”
“啪！”
陆鸣一巴掌扇歪了石怀玉的脑袋，扶夜连拦都没来得及拦。陆鸣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咬牙道，“不准这么说他。”
那个鼓起的通红巴掌印在石怀玉苍白的脸颊上异常明显，连一边眼睛都红肿了起来。他却没有还击，反而哈哈大笑，跟哭似的，“他也不要我了……每一次，他都不要我……他们都不要我……”
扶夜抱住石怀玉，轻拍着少年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道，“砡儿……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石怀玉闭上了眼睛，把脸埋到扶夜的怀里。
他只是不要你……
陆鸣低头看着自己方才抓住阿九的手，回味着那异常真实的触感，阿九绝对没有丢下他的意思。可望着石怀玉难过的背影，他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阿九舍不得他，那敖奕呢？他们前世纠缠得那么深，连儿子都这么大了，阿九是不是更舍不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