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轮回噩梦
“这样可以了吗？”
阿九将那老妖怪给他倒在手心里的一捧奇形怪状的丹药，跟吃糖丸一般，全嚼吧嚼吧给吞了。而后由那老妖怪领着，走到半山庭院后的一眼温泉旁，脱光了衣服跳进去。
“这个水好甜啊！”阿九坦荡荡地在里面游了两圈，灌了一肚子水，从水里钻出来，双手撑在池边，仰着头问敖奕，“然后呢？怎么做？”
敖奕跪在岸上，将他湿漉漉的额发捋到脑后，俯身在小妖怪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低声道，“然后……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阿九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一张一合的唇齿，眼皮忽然有了千斤重，手下一滑，落入了开始咕嘟冒泡的温泉里，身子一点点沉下去。
敖奕依然跪在池边，撕裂了自己的上衣，右手伸指成爪，将左臂划得皮开肉绽，炽热新鲜的大妖之血源源不断的流进温泉里，染红了整眼池水。
他将左臂按进池水里，右手掐指，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狂风大起，天地变色，整片空间里的云雾光华都飞速往这眼温泉里涌来。血红色的池水剧烈沸腾，将阿九裹成一个巨大的水茧，慢慢升到半空中。敖奕左臂高举，半身的灵力混着妖血被那水茧吸走。
不知过了多久，那水茧不住旋转着，从淡红变成了深红，暗红，而后一点点缩小，等到血水完全消失，终于露出里面沉睡着的黑发少年。
敖奕的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奇迹般的快速愈合长出了新鲜的红肉。无人注意到他鬓边的白发又多了几分，他晃了晃身子，站起来，接住从天上缓缓坠落的阿九，手指轻抚着少年左心口上栩栩如生的青龙图纹，无声的笑着笑着就哭了，“真的是你，我的阿九。”
……
阿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往日都不做梦的，今天的梦却很奇怪，是一处从未见过的场景。大约是一条小河边，春花烂漫，阳光明媚，坐在石头上的青年仿佛也在发光。青年肌肤玉润雪白，一张脸生得赏心悦目，头发用根木簪束得极为潦草，脸侧垂着几丝散发，俏皮可爱。
青年的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的，袖子捋到手肘处，又脱了鞋袜，裤子拉到了大腿上，赤脚踩在河水里，伸着圆润粉嫩的脚趾去逗游来游去的小鱼。青年的左脚踝系了个红绳，上面串了个米粒儿大的玉珠子，晃来晃去，越发衬得那脚，那腿在水波中隐隐发光发亮。
梦中阿九的目光便被这双脚勾了去，周围的一切都褪了色，只有眼前这个人，那双脚，鲜活又真实。
忽然兜头溅了一脸清凉的河水，阿九回过神来，面前的青年皱着眉，神情不悦，“喂！我跟你说话呢，到底有没有在听？”
阿九垂下眼睛，盯着自己也泡在水里的腿和脚，修长健硕，青筋虬起，体毛丛生。他想，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天真又娇弱，明明是个凡人，对着妖怪毫无戒心，在如今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不是被妖怪吃了，就会被那些自命清高满嘴仁义道德的凡人给害死。
“喂？”青年又不满地喊了一声，把水踢到他身上，“不要总是这么闷嘛，说句话，不然就要变成呆呆龙了。”
阿九不为所动。
青年趟着水走过来，和阿九坐在同一块石头上，抱着他的胳膊，歪头看他表情，“你怎么了？又不开心？好啦好啦，刚刚往你身上踢水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然后，嘻嘻，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阿九无所谓的嗯了一声，鼻尖却缠绕着青年身上的甜香。一个男人，还用香粉吗？不对，应该是男人身上自带的体香，上次这个胆大包天的凡人跑到他的灵池里洗澡，他闻到过。
青年弯着眼睛笑得特别开心，晃了晃脑袋，头顶的木簪子就掉到了水里，长发散开，面容雌雄莫辨。
阿九心头一跳，伸臂将那木簪子捞了起来，冷冷开口，“衣衫不整，蓬头乱发。”
青年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发愁道，“可是我不会用簪子束发啊！不然我回去就拿剪刀全剪了，头发太长了真麻烦。”
阿九心道，的确麻烦，这个人连怎么照顾自己都不会。他哼了一声，“你是废物吗？”
青年倒是坦然，“对啊，我就是这么没用又废柴。哎？你这脑瓜子倒是梳得一本正经，你帮我弄一下呗？好不好？敖奕？敖奕奕？小奕奕？奕哥哥？好不好嘛？”
阿九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侧过身用手指帮青年理顺乱发，再用木簪子帮他挽好。
青年歪着脑袋对着河水里的倒影看了半天，满意极了，又抱着阿九的胳膊撒娇，“敖奕～你真好！你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厉害啊！真羡慕你！唉，我怎么就这么废呢？没有你帮我，我早死了八百回了！”
阿九面上不动声色，目光放在两人无意间碰到一起的脚上，怎么能这么白？嫩到，好像入口即化的样子。
“敖奕，你下次再去凡间的镇子，带上我好不好？”青年得寸进尺，捏着阿九的手指玩了半天，又摊开跟自己的手掌比了比大小，嘴上却委屈道，“你就带我去一次嘛？就一次，好不好？佩兰说凡间可好玩了……”
阿九心中酸涨，想要微笑，却又难过得要哭出来。
小骗子。
他慢慢伸出手想摸一摸青年的脸，还未触及，这梦境就如打碎的琉璃，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不！！！！！”阿九跪在混沌的梦境里，嘶声狂喊，手上身上脸上都沾满了鲜血，他的眼角嘴角鼻腔里也溢出血迹来，心如刀绞。
也不知过了多久，梦境又平复下来，回到了那条河边，阿九静静坐着，看青年坐在石头上开心地踢水玩。
一遍又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