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法糊涂
玉卿颜心痛到了极点，上次在乾天殿见到景洵，他虚弱的模样玉卿颜依然记得。
景洵儿轻笑：“你问朕为什么对你有情，你记得吗，你在冷宫时和弄巧一起做饭，一堆烂菜叶子却能做的很好吃。其实在朕小时候，朕的母妃也可以将粗糠烂菜做出很多美味的食物，那是朕和阿薰最爱吃的。母妃死后，朕再也没有尝过那人间烟火。没想到，朕居然可以在冷宫里重新感知这份温暖，当时的你，没有华服，没戴珠玉，却撞进了朕的心里！”
听到这里，玉卿颜突然扭过头，手扶栏杆，胡乱地看着满河的河灯。
景洵儿走近她，慢慢伸出了手：“朕从来没有跟人交过心，就连母妃也没有，卿颜，朕……”
“快看，御匾出来了！”
“御匾出来了，御匾出来了！”
“走走走，快去抢头香！”
“唉，别挤呀！”
“……”
岸上突然躁动起来，原来小船已经行到城楼处，城楼上高挂出御匾，百姓们争相参拜，一时热闹不已。
玉卿颜见此，对另一头的撑船人道：“快，靠岸！”
小船咚地一声撞到河岸，玉卿颜跳上岸，就这么跑开，景洵儿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二人上了岸，侍卫护着两人拨开人群，上了城楼对面的阁楼。
下方人群涌动，百姓越聚越多，待御匾终于挂稳当，百姓们纷纷跪下磕头，前排百姓在官兵的安排下，有序地在鼎炉里敬香。
玉卿颜看着高挂城楼的这块御匾，脑中闪过景洵当年提笔挥毫的英姿。
那是景洵登基第一年的上元节，新帝与皇后登上城楼与百姓一同过节，在满楼的花灯掩映中，景洵亲笔提下“民殷国富”四字。
六年来，景洵每一天都在为这四个字努力，而如今的景国，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他做到了。
百姓纷纷歌颂皇上爱民如子，治国有道。
玉卿颜欣慰地笑了，这是属于景洵的民心。
不争方为争，不抢方为抢，景洵，你不必强撑，睡够了就出来了，你只管修养自己，至于你殚精竭虑的百姓和江山，我会替你守护！
景洵儿看着玉卿颜微笑的侧脸，长袍广袖下捏紧了拳头，他当然知道六年前景洵城楼题字的盛况，知道玉卿颜此时的笑容为哪般。
他暗下决心，要让景国壮大，要成为比景洵更强大的，
一代帝王！
————
冬日尽，暖春悄然绽放。
景洵儿站在皇宫中央的一处高阁上，看宫城的瓦砾金光灿灿，阳光又暖又温柔，他舒服地眯起了眼。
春天最容易倦怠，而他不能倦怠，准备了两个多月的事情，是时候实施了。
于是，当天，一道出自皇宫的诏书传遍了禹都城，没多久，就传遍了全国。
征兵！
如今景国四海升平，与各邻邦也相处的很好，景洵儿却突发奇想要征兵！
前朝的事，玉卿颜是向来不问的，但如今，不管是为了大义，还是单单为了景洵，她都少不得要多留心。
红鸾殿里，玉卿颜心里乱，走来走去谁也不理，征兵不是小事，如今诏书已达全国，凭自己之力，必然是阻止不了了，那就必须要搞清楚，景洵儿为什么要征兵。
玉卿颜突然定住，望着窗外的天色，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字：
阿薰！
早该想到的，这几年当真是过得太安逸了，脑子退步了这么多，玉卿颜恨恨的将左手的拳头捶进了右手掌心。
此时，宫人来报：“启禀娘娘，皇上来了，圣驾已到红鸾殿外。”
玉卿颜匆匆走到院中，每次见皇上，她心里总有一丝期待，可她看见那个从殿门处款款而来的人时，还是落空了期待。
这次，依然是景洵儿！
玉卿颜恭敬行礼：“参见皇上！”
景洵儿拉起玉卿颜，玉卿颜站起来有意识地缩回了自己的胳膊，与景洵儿保持着距离。
景洵儿眼神暗了暗，从身后的太监手里接过一个盘子，笑言：“看，纸皮糖，朕给你带来了。”
玉卿颜一愣：“如何日日都有纸皮糖？每日都出宫去买，太麻烦了！”
景洵儿走近玉卿颜两步，二人之间的距离显得非常近，玉卿颜下意识往后退，却被景洵儿迅速搂住腰，另一只手托着纸皮糖至玉卿颜眼前，轻声笑言：“只要你喜欢！”
玉卿颜端了纸皮糖盘子，一个转身脱身出来，扔下一句“谢皇上”，头也不回地进了内殿。
景洵儿随后也进来，下人们都被留在了门外。
“不过这毕竟是糖，吃多了坏牙，朕已经吩咐了，以后隔几日送一次。”
玉卿颜有些无语，面朝窗户并不看他：“皇上不必做这些。”
景洵儿站到玉卿颜身后，语气轻柔：“朕说了，要宠你！”
玉卿颜听声音近在咫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即又走远了些。
景洵儿有些嗔怒：“你为何总躲着朕？”
玉卿颜也忍够了：“皇上又为什么总要靠近我？”
景洵儿上前一步，盯着玉卿颜的眼睛：“你我是夫妻！”
玉卿颜：“……”
你我是夫妻！
这句话刺的玉卿颜耳朵痛，可又无处辩驳，她跟景洵儿本就没有深仇大恨，若说因他的出现导致了景洵的消失而恨他，那之前的八年，景洵儿又该恨谁呢？他又何尝不是受害者？他重新归来，不过是一个想要重掌生命的可怜人罢了！
正因如此，玉卿颜觉得，景洵儿需要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认知，才不枉重掌生命。
玉卿颜道：“皇上如此聪明，又何必自欺欺人？”
景洵儿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哈，自欺欺人？玉卿颜啊玉卿颜，你可真是人间清醒！”
他突然一把抱住玉卿颜，抱得很紧，玉卿颜怎么也挣脱不开。
“玉卿颜，你看看朕，你好好看看朕，朕和他有什么区别，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一样的宠你，不，朕可以比他更宠你的。你就糊涂糊涂，就糊涂糊涂，救救朕这个沦陷的人好不好？好不好？！”
玉卿颜怔住了，不再挣扎，她听到了景洵儿最后的哭腔，听到了那一声抽泣。紧紧拥着她的这个人流下了眼泪。
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