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钦茂
四人来到龙泉寺。
天宝、阿蛮、雨泽一身渤海人装扮,又是一身冬装,带着狼皮棉帽;守门的僧人根本没有认出他们。崔致远将杨泰师的令牌拿出来。僧人态度顿变,恭敬地领着四人向寺内走去。
四人来到问本堂,僧人向前说话。问本堂左侧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僧人走出来。天宝望去,此人身材威猛,细眉长眼,长方脸面,甚是英俊。似曾相识,又记不起是谁。
细眉僧走上来,合掌行礼,说:“阿弥陀佛!贫道大琳,敢问杨将军有何等要事,这个时候,派你们来?”
天宝、阿蛮、雨泽听了大琳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此前见到的大琳,虽身材极像,但相貌却是不符。尤其说话的声音,更是大相径庭。在龙泉寺里,何人敢冒充大琳禅师?
“杨将军写了书信,让我们亲手交给大钦茂王子。”崔致远说。
“请随我来吧。”大琳说。
四人随大琳走进问本堂,来到二楼一间厅堂,正是天宝、阿蛮来的那间。大钦茂端坐在卧榻上,正在饮茶。
天宝细看大钦茂:中等身材,魁梧健壮;四方脸面,剑眉黑粗;眼圆如珠,肤色黝黑。
大琳坐在大钦茂的侧边,崔致远、天宝四人站在屋门口。
“杨将军何事?”大钦茂神情冷漠,态度傲慢,用力吹着茶水,问。
“有书信两封,让末将亲手交给王子。”崔致远说。
大琳把书信接过来,交给大钦茂。
大钦茂看了一遍,交给大琳,说:“知道了。”
崔致远大惑不解,看看天宝。
自从进屋,天宝就想着如何顺利脱身。虽然杨泰师答应帮忙,送自己出大岭镇。但不将大钦茂制服,别说自己,怕是杨泰师都有性命之忧。今见大钦茂傲慢无礼,不由计上心来。
“莫非王子以为稳操胜券?”天宝说。
大钦茂猛地抬眼盯着天宝,犀利的目光似乎把天宝的心府看穿。一会,低下头,继续品茶,说:“杨将军可以不帮我。”
天宝哈哈大笑,说:“真不知天高地厚!”
“找死吗?”大钦茂愤然将茶碗摔在地上,怒喝道。
“你不是号称喜怒不形于色吗?我一句话,你就怒了?”天宝冷笑着说。
大钦茂自知失态,低头不语。
“杨将军如何对你们说的?”大琳问。
“渤海国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一百三十余县,王子平心而论,你能掌控多少?何况渤海国南与新罗交界,北与黑水靺鞨相邻,西与契丹、大唐接壤;若驻边将军投靠外国、或者与外国联手,拥立太子都利行,王子胜算几何?”天宝说。
大钦茂顿时气馁,但依然冷眼盯着天宝,说:“难道我怕他们吗?”
“你自然不怕,大不了一死了之。可渤海灭亡,国民生灵涂炭,苦不堪言。杨将军正是看到了这步,才违心背叛太子都利行,拥护王子;并劝都利行放弃与王子的争斗,还渤海国一个太平。如此忠心之臣,你却不屑一顾,真是寒了杨将军的心。你可知道,杨将军带领我们,刚刚打败了新罗。若无杨将军,渤海国没有南京了。”天宝说。
“刚才失礼了。相烦你们回去,莫把这些告诉杨将军。”大钦茂危襟正坐,向崔致远、天宝行礼,说。
“那都利行的信,派何人送去?”大琳说。
“请王子将信封好,我们亲手交给都利行。”天宝说。
大琳赞许。起身将信封好,交给崔致远。
四人告别大钦茂、大琳,在龙泉寺弟子的护送下,来到王宫。
都利行得知杨泰师送来的亲笔信,大喜过望。等看完信,垂头丧气。
“我与泰师自幼交好,想不到危难时刻,他也叛我。”都利行说。
“太子,杨将军有几句话要我单独说于你。”天宝说。
“你们回避一下。”都利行看着天宝,说。
“不,太子,你我还是去院子里说更方便。”天宝说。
都利行看着天宝,半天,方起身与天宝来到院中。
“太子可知,你的身边,全是龙泉寺的奸细?”天宝开门见山,说。
都利行吓了一跳,说:“我总感觉脊背发凉,原来如此。我即可撤换他们。”
“晚了。若撤换他们,太子必有性命之忧。不若佯装不知,任由他们。”天宝说。
“这一切,泰师都知道了?”都利行问。
“杨将军正是暗中查访,得知太子已无胜算;才劝太子将王位相让于大钦茂,以保自身安全。”天宝说。
“悔不听阿爷之言。当年,阿爷让我掌管龙泉寺。我因看不惯僧人飞扬跋扈,便让钦茂去管。谁承想,让他成了精。”都利行愤怒地说。
“过去的事情,望太子莫提。如今时刻,保命要紧。”天宝说。
“泰师的心思我明白了。回去告诉泰师,我听他的,把这王位,让于钦茂。”都利行说。
崔致远、天宝四人辞别都利行,不回龙泉寺,直出城门,连夜奔大岭镇而来。
黎明时分,四人来到大岭镇。城墙正在建筑,杨泰师住在帐篷之中。一道道的官兵严加盘查。天宝发现,金异络身穿军装,也混迹在军队之中,好在他没有认出三人。
见到杨泰师,崔致远说了大钦茂的事情。杨泰师暗喊侥幸,对天宝更加敬重。
吃罢早饭,天宝与杨泰师、崔致远辞行。
两人皆恋恋不舍。送到镇口,天宝让杨泰师再往前行,有句话要对他说。
杨泰师满怀疑虑,与天宝并马同行,离开镇口一箭之地,天宝停住。
“敢问将军,你可有女儿叫杨叛儿?”天宝问。
“正是。她拜在龙泉寺大琳禅师门下。今奉大琳禅师之命,与贞惠公主出使大唐。怎么了?”杨泰师问。
“实不相瞒,我们不是日本国遣唐使,而是大唐浑脱派弟子。去年秋天,我们在丹阳,遇到一女子叫杨叛儿。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临终前,她让我们到龙泉寺报信,就说了三个字:金狎城。我们到了大安山龙泉寺,文思禅师告诉我们:杨叛儿属北龙泉寺,让我们来找大琳禅师;顺便探望他的外孙伯禽、平阳。去年,我们来到龙泉寺;谁知大琳禅师给我们吃了蛇涎丸。不得已,我们化妆成日本国遣唐使,藏到乡下。”天宝说。
“这怎么可能?大琳一代高僧,怎会做出这等卑鄙事来?”杨泰师疑惑地说。
“将军认识这个吗?”阿蛮从怀中取出木瓶,给杨泰师看。
杨泰师显然认识木瓶,半天方说:“这是为何?”
“我们也不明白。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我们好心送信,为何要杀我们?”阿蛮说。
“据我所知,文思禅师的外孙不在渤海国。文思禅师为何让你们来探望他们?”杨泰师疑惑地说。
“可文思禅师亲口对我们讲:伯禽、平阳被贞惠公主接到了渤海国。”雨泽说。
“贞惠公主带着襻儿、媚人去大唐都五年了,一直没有回来。伯禽、平阳何人送回来的?”杨泰师疑惑地说。
“好了,信已送到,我们也该回去了。望将军保重!”
天宝说罢,三人快马加鞭,向歪脖峡谷跑去。
杨泰师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