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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洪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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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调转马头,回到小西山的五岔谷。从五岔谷折向东南而行。天宝经过一番激战,又昏迷过去。

    阿蛮知道天宝时日不多,便不再把天宝唤醒。将天宝搂抱在怀里,玉璧任由天宝咬住。

    井儿驾着马车日夜兼行。遇到集镇,便买一些棉被、酒肉、稻米之类的物品。又是十天过去,天宝没好,也没有死去。三人心里存了希望,更快马加鞭,盼着早日回到家中。

    狼林山,群山起伏,沟壑纵横;高高的白桦树、松树又粗又高,遮天蔽日。卧碣峰,高耸入云,山高林密。马鹿沟,几里地宽。两侧山峰耸立,古木繁茂;沟底,珊延河已经结冰;珊延河边,一条几丈宽的道路顺河通向远方。

    马车拐进马鹿沟,顺着珊延河向西南前行。又行三日,终于来到井儿的家,洪原里。村里有十几户人家,一溜茅草房;院墙都是一捆捆的木柴垒成的。

    井儿把马车赶到院里。井儿的阿哥咸兴、嫂子镜城探头探脑地走出来。

    “客官,你们找谁?”咸兴问。

    “哥,我是井儿。”井儿高声喊。

    咸兴、镜城认出井儿,不由高兴起来。

    “妹子,你怎么这身打扮?”镜城问。

    阿蛮跳下车来,向咸兴、镜城抱拳行礼。雨泽抱着天宝从车上下来,向咸兴、镜城点头示意。

    “这是我朋友。”井儿说。

    “阿娘在屋里呢,快进屋吧!”镜城忙说。

    “那你们把车卸了啊!”井儿说着,拉着阿蛮,向屋里走去。

    屋里,井儿娘与侄子平善、平良正从炕上下来。见阿蛮、井儿进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井儿扑过去,搂抱着阿娘,一阵亲热。然后对阿蛮说:“脱鞋上炕吧!”

    井儿娘见雨泽抱着天宝,问:“怎么了,睡了?”

    “这是十四郎,病了。”井儿说。

    “快上炕吧!炕上暖和。”井儿娘对雨泽说。

    阿蛮过来,从雨泽的怀里接过天宝。雨泽脱了鞋,爬到炕上,又把天宝接过来。阿蛮把天宝的鞋脱了下来。

    炕上有一张四方木桌,桌上有松子、蓁(zhēn)子之类的东西。雨泽搂抱着天宝,坐在桌前。

    “把被子放下来,让他睡会吧。”井儿娘说。

    “睡了一路了,看能不能醒了。”雨泽笑着说。

    “怎么还自己带着铺盖?”镜城抱着被子走进来,说。

    “家里有吗?”井儿问。

    镜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井儿接过被子,放到炕上。

    “还得拿几张皮子,给他们铺着。”井儿说。

    “把卖的那几张拿过来吧!不卖了。”井儿娘说。

    镜城应诺着,去里屋把皮子拿出来;到外面抖抖灰尘,拿来放到炕上。

    “怎么,还有张虎皮?”井儿惊诧地问。

    镜城笑了,说:“为这张虎皮,你阿哥差点把命丢了。”

    “山里老虎多吗?”雨泽问。

    “比过去少了许多。老虎再厉害,哪厉害过人啊!”井儿娘说。

    阿蛮、雨泽笑了起来。

    “让你的朋友到里屋睡吧,我们搬出来住?”镜城说。

    “不麻烦了。睡外面挺好的。”雨泽说。

    “他怎么了?”镜城看着天宝问。

    “中毒了,一言难尽。”井儿说。

    镜城惊诧地摸摸天宝的额头,说:“不发烧啊!”

    “说的就是呢!”井儿说。

    咸兴卸完车,走进屋来,说:“你们明天不走吧?”

    “要多住些日子呢!”井儿说。

    “阿娘,那明日再请乡亲吧!”咸兴说。

    井儿娘赞同。

    镜城、井儿娘忙着做饭。井儿娘炖了一大锅兽肉,还贴了蜀秫( shu)饼子。

    天宝醒了。闻听到了井儿家,不由长舒一口气,挣扎着坐起来。

    “能吃酒不?”咸兴看着天宝,问。

    “国王死了,能吃吗?”井儿问。

    “山沟沟里,谁管国王死不死?”咸兴说。

    井儿看着天宝,问:“想不想吃?”

    天宝点点头。

    井儿、阿蛮、雨泽都笑了起来。

    “听说吃酒,你就瞪起眼来了。”阿蛮调侃天宝说。

    “拿酒!”咸兴对镜城说。

    镜城高兴地搬酒去了。

    一家人一边吃酒,井儿把天宝中毒的事说给阿娘、哥嫂。

    “葫芦瓢不知怎么样?”咸兴问。

    “葫芦瓢是谁?”阿蛮问。

    “村里的乡亲。平常能治个头疼脑热的,蛇毒能行吗?”井儿娘说。

    “行不行反正比咱知道的多,明日请来问问。”镜城说。

    这一夜,天宝睡得特别香。

    院子里的吵闹声把他惊醒。炕上,就剩了他自己。

    洪原里的乡亲,听说咸兴家来了客人,便早早地赶了过来。有带米的,有带肉的,有带酒的。洪原里的规矩,一家有客,全村招待。

    井儿换了女装,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进来。女人身材高大,面容瘦削,满头白发。阿蛮、雨泽依然男装,跟在后面。

    “他就是十四郎?”女人说。

    “十四郎,这是葫芦瓢大婶。”井儿说。

    天宝忙起身行礼。

    葫芦瓢上前一步,让天宝躺下。然后坐在炕沿上,摸摸天宝的额头,面颊,然后给天宝诊脉。

    诊完脉,葫芦瓢拔下头上的银钗,轻刺天宝的耳垂。一滴黑色的血液冒了出来。葫芦瓢抹在手指上,放到鼻前细闻。

    “蛇毒是无疑的了。是什么蛇,我的道行(héng)还不行。阿爷在就好了。可阿爷说过,凡毒蛇,七步之内,必有克它之物。我家里,存着一点七步仙草,是解蛇毒的。看能不能管用。”葫芦瓢说。

    “大婶,依你看,十四郎还有几日的寿命?”井儿问。

    “从脉象看,一月是无碍的。咱们先吃了七步仙草再看。”葫芦瓢说。

    “真的一月无碍?”阿蛮惊喜地问。

    “怎么?我看错了?”葫芦瓢疑惑地看着阿蛮,问。

    “城里的药师说,十四郎还有十日的寿限。这都过了十日了,我们担心着呢!”阿蛮说。

    “再过十日也没事,我敢打包票的。不过,还是到我家熬药吧,吃完药再回来。”葫芦瓢说。

    雨泽、阿蛮应诺,忙着给天宝穿衣裳,梳头。葫芦瓢、井儿到外面等着。整理完毕,雨泽背着天宝出来。葫芦瓢、井儿和一个年轻女子等在门口。

    “这是丽奴嫂子。”井儿说。

    阿蛮忙向丽奴行礼,随葫芦瓢来到她的家中。雨泽把天宝放到炕上。放眼望去,屋里冷冷清清,甚是寒酸。

    “家里就你们娘俩?”阿蛮问丽奴。

    丽奴正往陶罐里添水,说:“阿爷战死了,阿郎也战死了,我苦命的楠儿,也被该死的狼叼走了。”

    “可活人还得活啊!日子还得过啊!”葫芦瓢拿着七步仙草过来,说。

    “这张弓是阿郎的吗?”雨泽见墙上挂着一张铁弓,走过去,问。

    “这是阿爷的。阿爷死后传给阿郎,本想阿郎死后传给楠儿……”丽奴说。

    “我能看看吗?”雨泽说。

    “看吧,挺重的。我试过,拉不动。”

    丽奴起身,把弓取下来,递给雨泽。

    雨泽接过来,顺手一拉,就是满弓。丽奴、葫芦瓢见了,大为惊诧。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大力气?”葫芦瓢问。

    “她不光年纪小,还是女的呢!”井儿说。

    “女的?女子也有这样大的力气?”丽奴问。

    “我也是女的。十四郎是我们的阿弟,本是好心给渤海国送信,却遭了奸人的暗算。”阿蛮说。

    “拉弓,不仅在力,还在有巧。方法对了,事半功倍。”雨泽说。

    “你能教我吗?这样我就可以上山打猎、采药了。”丽奴说。

    “只要你想学,我就教你。不难的。”雨泽说。

    葫芦瓢将药熬好,阿蛮喂食天宝。天宝吃完药,六人又回到井儿家。

    院子里支起木板,木板两边铺着兽皮,人们坐在兽皮上吃酒。天宝心里喜欢,不觉间,已经吃了两碗酒……

    吃完酒,丽奴向井儿娘建议,让天宝三人搬到她们家住,这样好及时治病。井儿赞同,井儿娘也就同意。乡亲们齐动手,把三人的铺盖搬到葫芦瓢家。

    就这样,天宝三人在葫芦瓢家住了下来。

    雨泽一边教丽奴箭术,一边和丽奴上山采药。丽奴渐渐拉开了阿郎的弓。两人便随着男人上山打猎。雨泽的箭术,让洪原里的男人们自叹不如。

    葫芦瓢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天宝祛毒。她不问天宝感觉如何,而是每日都要刺破他的耳垂,看血的颜色,好在血色渐渐变红。一月过去,天宝非但性命无碍,肚疼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越来越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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