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古槐里
却说细娘抱着天宝，出门右拐，沿着大街西行。走出不远，左拐，折入一条巷子中。
来到一家青砖大院，细娘将天宝放下。推开黑黑的木门，说：“婆婆在里面等你。”
说罢，把天宝推进门去。拽着门环，把木门掩好，站在门外。
天宝疑惑地转过照壁，见上官婉儿拄着拐杖，站在院中。
“婆婆，真的是你？”天宝见确是上官婉儿，心中的疑团顿消，高兴地说。
“长高了！长大了！”上官婉儿笑着说。
“婆婆，我见到了屋婆……”天宝高兴地说。
“她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穿着破衣裳，吃的都是青菜米饭。”
天宝想起屋婆，心里顿时难过起来。
“那是她吃腻了珍馐（xiu）美味。她还是那么漂亮？”上官婉儿不以为然地说。
“漂亮？非常丑！莫非她原来……”天宝疑惑地看着上官婉儿，说。
“她的心可够狠的。教你的天书，还能记住吗？这一年经历了太多，真的怕你忘了。”上官婉儿说。
“都记着呢！每当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炕上，眯着眼把天书里的知识，温习一遍。就是九宫格，有时犯糊涂。”
“你只要记住，每个字，进入九宫格中，就代表着三重意思：一是方位，二是事情，三是数字。同样，把一件事情，放入九宫格中，也能推算出这件事情发生的方位，发生的时间，事情的结果。”上官婉儿说。
天宝困惑地摇摇头。
“慢慢来，若你这个年纪，就能懂九宫格，岂不把西王母气死？要知道，西王母时代，人的寿命都在千岁以上。从二十岁开始学九宫格，百岁以后，才小有成就。”上官婉儿笑着说。
“百岁以后？那我不早死了？”天宝疑惑地问。
上官婉儿哈哈笑了起来。
“敦煌城西九千九百九十九里，不是沃之国，而是小勃律国。”
“婆婆去过了？”天宝惊诧地问。
上官婉儿点点头，说：“不过有件事倒是证实了。小勃律国确有孽多山。小勃律国的国都叫孽多城，就在孽多山下。”
“那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天宝问。
“你把这首诗，重新放入九宫格中，看能推算出什么？”
天宝见地上有树枝，便蹲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一幅九宫格。将“孽多山，高以大。上陵洞，金难逝。仲欲东归，载我者谁？”化成六卦，然后放入九宫格中。
六卦的序数依然是一四二八五七；根据六卦在九宫格中的位置，依然推算出敦煌城西九千九百九十九里。
天宝困惑地看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哈哈笑了起来，说：“兵不厌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方能百战百胜。一定要记住。”
“莫非，我们推算错了？”天宝问。
“推算的没有错，是我们忘记了诗中真的成分。这首诗的本意是：孽多山，又高又大行路难。上陵洞，里面的黄金运不完。二子想回东方国，不知是谁来接我？”
“二子？莫非在孽多山上陵洞，还有一册天书？”天宝欣喜地说。
上官婉儿哈哈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悟性高。在孽多山上陵洞中，还有一册天书。进入沃之国的密码，应该在这册天书中。”
“第一册是引子，第二册才是正文。第一册已是翻江倒海，那第二册，还不天翻地覆？”天宝问。
“你判断的没错。我到了孽多山，也找到了上陵洞，可根本进不去。”上官婉儿说。
“这是为何？”天宝诧异地问。
“就因为上陵洞里有黄金，里面住满了人。无论你把这些人杀死，还是毒晕，都会走漏风声。那时候，天姥山的事情，就会在孽多山重演。”上官婉儿惋惜地说。
天宝想想，说：“只有占领小勃律国，控制上陵洞，才能安心寻找天书。”
上官婉儿笑着点点头，说：“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了。婆婆，你同我们一起去长安吧！”
“伤心之地？怎堪回首？少娘、细娘会陪你去的。”上官婉儿说。
天宝疑惑地看着上官婉儿，点点头，说：“婆婆，九尾狐到了马嵬坡。”
“她们是姑族的人。令我困惑的是，她们非常准确地知道，天书藏在你的肚兜中。消息是你泄露的？”上官婉儿看着天宝，问。
“我告诉了大阿娘和阿蛮。”天宝怯怯地说。
“真倔啊！你要害死她们吗？若不是咱们推算出错，我提前赶到这里。今日的灾祸，你们如何躲避？”
“阿蛮给我系了这个，说能破了她们的幻术。”
“真是个小昏头。随我到屋里来。”
说着，上官婉儿向屋里走去。
天宝忙过来搀扶着她。
来到屋里，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张弓箭和一个牛皮箭袋，地上放着一捆蓖麻秸。
“把这捆蓖麻秸带回去，放到大盆里；浇上豆油，在舞池里点燃起来。九尾狐的幻术，就破了。”上官婉儿说。
“九尾狐怕火？”天宝问。
“九尾狐不怕火，是怕你这把火。”上官婉儿笑着说。
“我这把火？”天宝困惑不解。
上官婉儿笑笑，说：“在长安城，有一座梅园，你要想法买下来。梅园属于官产。无论朝廷要多少钱，你都要出两千金！”上官婉儿说。
“两千金？婆婆，大阿娘真的没有这么多钱。”天宝失望地说。
“莫急。少娘会帮你的。记住，在长安，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去告诉少娘、细娘，要听她们的话。”
天宝疑惑地看着上官婉儿，点点头，问：“我去哪里找她？”
“她们在二妓坊。你长大了；这弓箭，也得好好练练了。攻打小勃律国，用得上的。”
天宝应诺着，将弓箭、箭袋背在身上，看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笑了，说：“不能再说了！再晚了，公孙大娘就着急了。”
天宝猛然想起自己是被细娘抢出来的，大阿娘、阿蛮心里一定着急。说不定与少娘打起来，那可不好了。虽然还有许多话，要对上官婉儿说，可不得不强忍住。
天宝与上官婉儿道别；抱着蓖麻秸，走出大门。
细娘站在外面。见天宝出来，接过蓖麻秸，领着天宝，匆匆回缀玉酒坊。
缀玉酒坊
厢房里，少娘神情自若地吃着酒。公孙大娘、阿蛮坐在少娘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浑脱派弟子更是神情紧张，手握剑柄，等待着公孙大娘的命令。
“天宝，回来了？”门口，一个艺伎的声音传来。
“天宝回来了！”霜青一骨碌站起来，高兴地说。
“不要动！这是幻术！”少娘大声喊。
霜青惊恐地看着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点点头，霜青重新坐下。
过了一会，厢房外骚乱起来。有人大声喊：“天宝，你怎么了？是谁打的你？”
浑脱派弟子呼啦啦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看着少娘。少娘依然神情淡然地吃酒。
公孙大娘点点头，众弟子这才重新坐下。
嚎哭声从外面传来：“天宝，你死得好惨啊！”
接着，有人喊：“公孙掌门，天宝的人头送回来了。你开开门吧，好惨啊！”
“师父？”玄风喊。
“阿蛮，你出去看一下。”公孙大娘说。
“看什么？若是真的，何须告诉你？她们有这么好心吗？”少娘嘲讽说。
阿蛮向公孙大娘点点头。
细娘和天宝回到酒坊。酒坊内，人声鼎沸，热闹异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见两人进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你来点火。”
细娘说着，将蓖麻秸放在地上，将弓箭从天宝身上取下来。张弓搭箭，对着坊内的人，恶狠狠地看着她们。
有艺伎报告绿窗，绿窗疾步走了过来。
“客官，怎么回事？”绿窗问。
“要想躲过这一难，就让人取大盆来，里面盛上豆油。”天宝抱起蓖麻秸，说。
“这是为何？”绿窗嘴里说着，但依然让茶博士去灶房取大盆与豆油。
茶博士取大盆来，里面盛了半盆豆油。天宝让他放到舞池中央，把蓖麻秸放入大盆中，点燃起来。
“客官，到底何事？”绿窗问。
“九尾狐到了。”天宝轻轻说。
绿窗“啊”地一声惊叫。坊内众人顿时默然，看着天宝将蓖麻秸点燃。
随着蓖麻秸燃烧的噼啪声，有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有的人愤愤地离开，去了楼上。整个大厅，一会就没了人影。
天宝见状，脸色也缓和下来，回到细娘身边。
细娘将弓箭交给天宝，天宝把弓箭握在手中。
厢房门打开，少娘、阿蛮走了出来。阿蛮跑过来，一把抱住天宝，呜呜哭了起来。
公孙大娘擦擦眼泪，想向少娘、细娘道谢；却早没了两人的身影。
“上官婆婆教你的？”阿蛮停住哭泣，望着燃烧的蓖麻秸，问。
天宝笑笑，点点头。
“弓箭我帮你拿着。”雨泽说。
天宝把弓箭交给雨泽。
公孙大娘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回房吃酒！”
弟子们知道危险过去，也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