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清波酒坊
再说阿灿和谢婴子、雪萱、霜青奔益宁城而来。
昆州刺史爨日进的治所在益宁城。
婴子将雪萱易容成阿蛮的模样,将霜青易容成天宝的模样,自己易容成董禾的模样。路上,婴子告诉阿灿:到了益宁城,别急着去刺史府,先到清波酒坊住下。
“为何?”阿灿疑惑地问。
“清波酒坊,客房都是以花来标记。在三楼,有一间御米花房,里面住着一位神秘的客人。你要想征服爨日进,必先找到这个人。”婴子说。
“谢婆,你早有准备?”阿灿兴奋地说。
“既然想在爨国安度晚年,自然要对爨国的事,了解一些。”婴子说。
“爨国的危难,不仅在于大唐,也不再修不修步头路,而在内部。爨王自以为是,大宗自以为是。其实下面的人,根本看不起他们。”阿灿惊悸地问。
“爨王敦厚,大宗奸诈。阿姹有武后之心,却没有武后之能!下面各城的刺史、太守盼着他们三人争斗,自己好从中渔利。以后,你要多劝说阿姹一些。”婴子说。
“阿姹的脾气越来越大,稍不顺从,非打即骂。爨王越来越迁就她,她就更加的飞扬跋扈。这次去长安,就是她的主意。我自己失了身份,成了艺伎,还害死了李瑛、薛锈……”
想起薛锈,李瑛,阿灿忍不住伤心起来。
“这都是命呢!他们的命因你而逝,你的命因他们而寿。你活着,就是他们活着。他们借用你的眼睛,验证着自己的预言。”婴子忧心地说。
“那我该如何做?”阿灿问。
“回去后,一定要让爨王同意,你去出任开边县令、石门关太守。石门关是大唐与爨国相连的地方,只要与大唐交好,你就能进退自如。”婴子说。
“阿蛮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不过她让杨榜做开边县令,董禾任石门关太守。”阿灿说。
婴子一惊,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说:“这个小昏头,想到我前面去了。可行!可行!”
日落之时,一行人赶到益宁城。刚进城,城门就关闭了。一行人大有庆幸之感。显然,婴子曾经来过。她领着阿灿等人直接来到清波酒坊。
艺伎领一行人来到三楼,要了山茶花、芙蓉花两间上等的客房。洗漱完毕,婴子让阿灿带着雪萱、霜青下楼吃酒,自己留在房内。
“需要把酒桌送上来吗?”阿灿问。
“不用。我歇息会,再下楼与你们吃酒。”婴子笑笑说。
阿灿应诺,带着雪萱、霜青下楼,要了一处僻静些的厢房,点了酒菜,吃喝起来。
阿灿走后,婴子换成艺伎的装扮,向御米花房而来。御米花房在三楼的东末端,是清波酒坊头牌艺伎丰菱的专房。
丰菱艺色俱佳,深受刺史爨日进喜爱。因而御米花也就成了爨日进与丰菱的专属客房。
此刻,丰菱并不在房内。
婴子推门进去,来到衣橱前,打开厨门,钻了进去,随手将厨门掩好。拨开衣裳,婴子用力推衣橱的后板;后板打开,有一个房间映入眼帘。婴子钻了过去。
房间里,一个男子只穿着一条短裤,正在吃酒。见婴子进来,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她。
“你是谁?”半天,男子问。
“我是鬼。你是夏郎?”婴子来到酒桌前坐下,端过男子的酒碗,吃了一口,说。
“这世上哪来的鬼?你到底是谁?”男子恶狠狠地说。
“那你摸摸我的手,看是不是冰凉?”说着,婴子把手伸到男子面前,说。
男子刚要抬手,又停住,说:“我不摸!”
“那你还是相信世上有鬼了?”
“我不信!我不信!”男子摇着头,说。
“那你看着我的脸,有啥子变化吗?”婴子笑盈盈地说。
婴子用手一抹脸,顿时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就在男子惊恐之余,谢婴子再抹脸,又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婴子再抹脸,又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
“别吃我!别吃我!”男子闭着眼睛,喊叫说。
“你叫夏潦,眠犬山下夏家窑人。你上有父母,又有兄弟姊妹八人。是也不是?”婴子笑盈盈地说。
“你怎知道?”夏潦惊诧地说。
“你是家中长男,从小进山打猎,上山采药,身手敏捷,被刺史府管家摩淖相中。摩淖把你招入刺史府,做了一名家丁。”婴子看着夏潦,说。
夏潦浑身颤抖,汗从脸上流了下来。
“五年前,你母亲有病,你向摩淖借钱。摩淖便让你喝了毒药,以换取你母亲之命。这种毒药叫鲵脱,服用三七二十一个时辰后,毒性自消。你活过来后,摩淖便把你安排在这里,帮他做杀人放火的勾当。夏郎,我说的对吗?”婴子问。
“这些,你怎知道?”夏潦魂飞胆破,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问。
“被你杀死的人,将你告到了阎王那里。在阴曹地府,你名声大振。我羡慕夏郎英名,特来相见。”婴子依然笑盈盈地说。
“我不去!我不去!”夏潦喊叫着。
“夏郎执意不去,我也无可奈何。就是带走你的魂,也带不走你的身。阴曹地府,鬼魂数不胜数,也不差你一个,看来咱们是无缘了。时辰所限,我要回去了。夏郎,咱们共饮一碗如何?”婴子笑盈盈地说。
“当真?”
夏潦说着,慢慢睁开眼睛,一张青面獠牙就在眼前。夏潦大叫一声,瘫倒在地。
婴子取出梳妆匣,把夏潦恢复成自己刚才的模样。将自己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然后,自己恢复成董禾的模样;从丰菱的衣橱中,找了爨日进的衣裳换上。将夏潦抱起,钻进衣橱;将衣橱恢复原样,搂抱着夏潦,出御米花,回到山茶花房。
婴子喊来艺伎,把阿灿叫上来;嘱咐一番,阿灿下去,与雪萱、霜青把酒桌端上来。又让艺伎端来两桌,婴子方把夏潦弄醒。
夏潦睁开眼睛,见是一个男子在看着自己,一个愣怔,问:“你是谁?”
“娘子,不识董郎了?”婴子说。
“董郎?我怎么不记的?”夏潦疑惑地看着婴子,说。
“红尘一行,就把前世都忘了吗?”婴子惊疑地问。
“前世?这是什么地方?”夏潦问。
“这是咱的家啊!你去红尘前,咱们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吗?”
“我记得自己是男子,怎么是你的娘子?”
“你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婴子笑着,将夏潦扶起。
夏潦刚站起,猛然见房间里的阿灿、雪萱、霜青,惊疑地问:“你们是谁?怎么在我的家里?”
阿灿笑着说:“立夏姐姐好!我是雨儿,你可记得?”
夏潦困惑地摇摇头。
“姐姐,我是雪儿,记得我吗?”
夏潦还是摇摇头。
“我是霜儿。往日里,你最是疼我,莫非一趟红尘行,区区十日,就把我忘记了?”
夏潦来到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似曾相识,于是长叹一声,说:“我怎么记的自己是男儿身呢!”
“先吃酒吧!回来就好了,以后有的是日子回忆。”婴子说。
“立夏姐姐能记得红尘中的事,这是最好的,正好讲给我们听。”
阿灿过来,搀着夏潦坐下。
霜青早把酒斟好,端起碗来,对夏潦说:“先吃一碗,是不是和红尘的酒,一个滋味。”
夏潦接过,一口饮尽,说:“细品起来,还是咱们的酒好。”
四人笑了起来。